司马雷呆了一呆,有些茫然无措的左右看看,这才一醒神,一溜烟地向后面跑去。
“景琰,”越贵妃随即快步走下台阶,语速极快地道,“你也听着,今天太子没有放箭射你们,你也没有把刀架在太子脖子上,明白么?”
萧景琰目光一闪,没有答言。
“刀胁太子,与箭射皇子一样,都不是陛下爱听的话。本宫不想你们同归于尽。至于其他的事,我们就各凭本事,让陛下来圣裁吧。”越贵妃清冷地一笑,“你是聪明人,知道这是于你也有利的交易,何乐而不为呢?”
萧景琰面色不动,但手中的刀却慢慢离开了太子的颈项,被轻掷于地。
他快步下去扶住言蓁,轻声问道:“可好?”
言蓁摇头按住伤口,靠在萧景琰身上神思有些困顿:“我无事。”
言蓁冷眼看着言皇后与越贵妃的交锋,很快他们就离了昭仁宫。
霓凰去了正阳宫,此番自有皇后出头,而她与萧景琰许诺去了芷萝宫处理伤口之后就去养居殿。
静嫔看到受伤的言蓁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进屋处理伤口。
“本事皮肉之伤还来叨唠母亲,儿媳心中实在难安。”
言蓁虽与萧景琰多年夫妻,当时处理伤口之时,她们在内室,他在外室等候。
“你是我的儿媳妇,又怎么能说是叨唠。”静嫔神色幽幽,“你这伤……”
“母亲看出来了。母亲不用多做处理。”有些事言蓁没有瞒静嫔,“有些事,还是让景琰来告诉您吧。母亲被越贵妃为难多年,作为母亲的儿媳,也该为您出出气。”
“我知你孝顺,但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还好伤的不深。”静嫔知晓言蓁的城府与手腕,她与景琰一张一弛,相得益彰。
“母亲放心。”
言蓁穿好衣服便要去养居殿了,她辞别了静嫔与萧景琰一起去找梁帝。
萧景琰扶住言蓁,缓步走向养居殿,他眼中有过一丝担忧:“你伤的如何?”
“皮肉之伤,不碍事的。”言蓁拍了拍他放在肩上的手,侧过头看着他,笑道,“以前在青州北狄受过比这还重的伤,这不算什么。走吧,霓凰还在等着呢。”
第七章 殿内设谋
萧景琰与言蓁到的时候,养居殿双方正争持不下。
靖王夫妻来时,越妃脸色一白,她抿唇跪在哪里。
梁帝看到这个执拗的儿子也没说什么,看到言蓁肩膀上的血迹,反而大吃一惊:“阿蓁,你怎么受伤了?”
原来一路走来,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渗血。她换了一件浅色的衣裳,显得血迹更加醒目。
越妃浑身一震,她目光一凝,此时明白只有咬紧牙关不认了。
“回父皇的话,儿媳与王爷要去芷萝宫给母妃请安之时,中途遇上了誉王兄。见他神色着急,不似平日般从容。他见我们夫妻二人,上前相托一事。”言蓁说道这里顿了顿,目光移向越贵妃,“誉王兄说,见太子带司马雷入了昭仁宫。他从母后哪里请安时得知,贵妃娘娘邀请了霓凰郡主做客。霓凰毕竟是未嫁女子,见外男终究是不妥,怕霓凰在昭仁宫有失,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让我们大梁皇族落下苛责忠士之名。但誉王兄此番言语,我们夫妻二人开始是不信的。毕竟,誉王兄与太子在政事上多有不和。可毕竟这是不仅关乎霓凰郡主,外男入了宫闱内院,本就是Yin乱后宫的大事。”
言蓁‘Yin乱后宫’的帽子扣下来,越妃心中大骇,她见梁帝的脸色一变,正要申辩,言蓁又开口了。
“儿媳知道这事兹事体大。也知誉王兄的难处,毕竟要是侍卫硬闯终究是不妥当。若是我与王爷前去昭仁宫给贵妃娘娘请安,这样一来也免得双方尴尬。可没想到……”
言蓁讲到这儿,气急咳了几声,扯痛了伤口。
梁帝连忙让她起来,让高湛赐座,萧景琰扶着她坐下,言蓁谢了恩。
萧景琰接着说下去:“当儿臣与王妃进入昭仁宫内院时,司马雷确实正在郡主身边,行为极是不轨。儿臣见情况紧急,只得失礼,想要强行将郡主带出。贵妃和太子为了阻拦儿臣,竟下令侍卫乱箭齐发,王妃也因此受伤。儿臣无奈之下,只得胁持了太子为质,方保得性命,拖延至太皇太后驾到。儿臣自知刀胁太子并非轻罪,但却不愿为掩已非而向父皇隐瞒事实。请父皇细想,若不是气急败坏心中有鬼,太子怎会想要射杀儿臣灭口?”
言皇后也不知竟然还有这一幕,出口落井下石了一句。
“越妃!可有此事?”梁帝面沉似水,已是怒不可遏。
越贵妃一咬牙,仰头道:“既然皇后娘娘、郡主,靖王与靖王妃都口口声声指责臣妾有罪,臣妾不敢再辩,也不敢要求什么证据。臣妾只求陛下圣聪明断,若是陛下也认为臣妾有罪,我母子自当认罚,绝不敢抱怨。”
她这般以退为进,梁帝倒犯了迟疑,不信吧,众口一词地控诉,相信吧,又觉得太众口一词了,难免心中打鼓,正踌躇间,殿外太监禀道:“陛下,蒙挚统领求见。”
梁帝正在处理如此严重的事件,不想被打扰,挥挥手道:“稍候再见。”
太监躬身退下,片刻后又出现,道:“陛下,蒙统领有一句话命奴才代禀,说是在昭仁宫外拿下一名擅入的外臣司马雷,请陛下发落。”
此言一出,满殿俱惊。
但一惊之后,却又表情各异。
越贵妃面容紧绷,太子颜色如土,靖王与郡主若有所思与言蓁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后暗露喜色,而高踞主位之上的皇帝陛下,则是满脸阴云,看起来心情极是复杂。
漫长到几乎令人窒息般的静默后,梁帝抬起有些沉重的手臂,示意前来回禀的太监退下。
“越妃……你还有何话可说?”有别于前面的声色俱厉,这一句话问得异常和缓与疲惫,但听在人耳中,却是格外的令人胆寒。
越贵妃艳丽的妆容已遮掩不住她底色的惨白,回头木然地看了一眼爱子之后,她猛地冲到御座之前跪下,一把抱住了梁帝的腿,颤声叫道;“冤枉……”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喊冤?”
“臣妾知道自己不冤枉,”越贵妃仰起头,双眸中噙满泪水,表情极是哀婉动人,“可是太子冤枉啊!”
“你说什么?”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妾的计划,臣妾的安排。太子什么都不知道……是臣妾谎言想要看看,叫他把司马雷带进宫来,他只是遵从母命而已。皇上你知道的,宣儿他一向孝顺,不仅是对臣妾,对皇上也是这样啊!”
越贵妃楚楚动人想要勾起梁帝的怜悯之心,可言蓁素来护短的性子可由不得她作怪。
“贵妃要太子带司马雷进来是做什么?”言蓁冷冷地看着越贵妃,“外男私入宫闱本就是大罪,更是对后院的宫妃一种侮辱,兼又Yin乱后宫之嫌。贵妃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召司马雷入宫是做什么?”
言蓁又把名头扯到了Yin乱宫闱上,梁帝又是多疑的性子,此时更是心中怒火更甚,
越贵妃此时恨言蓁恨的牙痒痒,可是她无论如何也都是要把太子给保出来,一口咬定太子无罪,更是期期艾艾地向皇帝哭诉:“宣儿生性纯孝,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臣妾就是因为他不懂得自保,总是一不小心就被心怀叵测的人欺负了去,才会为他操这么多的心,才会想让他身边的支持多一点,这样方不至于被人暗算了去……”
言皇后知道言蓁素来聪明伶齿,原本还指望着她能够多说几句让越贵妃吃点苦头。可言蓁说完那些话之后,再也没有动口,只是冷眼看着梁帝怎么保出太子。
梁帝虽然降越氏为嫔,令太子自省,但是到底还是维护了他们母子。
言蓁没有再说话,霓凰的识趣让梁帝很满意,毕竟是自己疼宠多年的女人和儿子,宽慰了霓凰一便放他们离开了。
霓凰跟着靖王夫妇,漫步在宫城。
“明日,你带上东西去谢谢誉王吧。”言蓁对着霓凰这般说道。
“你请苏先生帮忙,原来是为了这个?”霓凰昨日知道这个计划,才想着言蓁如何能在这场纷争中将太子的矛头指向他人,她嫣然一笑,“也是,你把这份人情送给誉王,又此番重创了太子。誉王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言蓁点头,垂眸浅笑:“越贵妃在后宫驰骋多年,凭借你一人想要扳倒东宫之母是绝无可能的。可换一种说法就不一定了。”
从一开始,言蓁就没想过在霓凰这儿找到借口让越妃下台。
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帽子是绿油油的,或者有绿油油之嫌。
梁帝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太子面临的是“以君陷臣,助母□□郡主,试图射杀兄弟灭口”这样不仁不义、不孝不友的大罪。
言蓁一开始就没能指望一下子就拉太子下马,只是动一动他在梁帝心中的地位。
“霓凰,今日你早日回府休息吧。不必来送我了。”言蓁被萧景琰扶上了马车,她看着英姿勃勃的霓凰,突然想起了病骨难支的梅长苏,心中不免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