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宴会,顾睐参加了几次之后便婉拒了,歌舞美酒也有些腻了,便在绿洲中四处走走。
这个绿洲倒也很大,也足够建个小国了,顾睐往山林深处走,越往里走,绿树水流越多,让人见了,简直无法想象竟是身处沙漠腹地。
她的衣角划过青绿茂密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的脚步悄无声息,要有人在身后仔细一看,会发现她经过的草地上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足见其轻功之妙。
走的越快,顾睐都能听到山林深处泉水叮咚响的声音,可紧接着她听到了清灵空寂的曲声,那是笛音
一丝熟悉的情意悄然缠上她的心头,连着她都特意放慢了脚步,慢慢的走向笛音传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完
☆、司徒静
走出树林,眼前竟是一番别有洞天,飞泻直流的大瀑布,四周繁茂的丛林树木如环抱般藏起了这片天地.
一名全身都蒙上厚厚面纱的白衣女子,背对着顾睐席地而坐,方才的笛音便是她所作,她的笛音清灵空寂,与这方天地已能产生共鸣,能奏出这样曲子的女子,想必也不是什么恶人。
顾睐刚想放重了脚步,可那女子竟已察觉到了她,突然转过身来,顾睐才见到她的正面,也被白色厚重的面纱缠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眸子,
只是现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却又很好的掩饰了下来,见顾睐未再有什么举动,她心中稍稍镇静,看着顾睐,想了想说:“不知阁下可是我王贵客司姑娘。”
她的声音虽柔却未有示弱的之感,而且用的是熟练的汉语,在龟兹国并不多见。
顾睐心道这女子可不简单,不仅会武功,能察觉到她的靠近,还会熟练的汉语,而且心性不弱,在未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也能保持镇定,猜到她的身份。
不过这样的女子,她喜欢,也愿意结交。
顾睐倾身向前拱手道:“司青,方才为姑娘的笛音所吸引,有越礼之举,还望恕罪。”
“无妨,此处也并不是我族禁地,司姑娘身为贵客,自可随处游玩,只是我所奏之乐,实乃雕虫小技,难得中原乐道的精髓。”
白衣女子的语气意中有几分惭愧之意,看得出来她对中原文化也十分仰慕,对于她所奏笛音,还是过谦了。
顾睐善笛,已有两世,白衣女子的曲中之妙,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呢,以其造诣,已堪称乐道大师了。
琵琶公主的琵琶曲虽也美妙动听,却是属红尘之乐,而白衣女子的笛音已能引起天地自然的共鸣相合,实属难能可贵了。
也正是如此,顾睐对她的好感大大加深。也愿意释放她的好意。
她轻声道:“我自幼习笛,又怎会不懂品评姑娘曲中的精妙,姑娘这话实在是妄自菲薄了。”
白衣女子听闻顾睐也习笛音,心中生起亲近之意,此地为西域之国,很少有人会中原的乐器,她习笛以来,少有可以相互交流的此道之友,如今见了顾睐,怎不欢喜。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两人互相交流心得,顾睐习笛多年,也能对她教导一番,而她的悟性,也是让顾睐惊叹不已,到离开之时,白衣女子已生出不舍之意,更是露出娇憨之态,与顾睐约定明日再在此地相见,顾睐也应然允诺。
两人都是信守诺言之人,每日都相聚此地,也是生出一番情谊。
顾睐没有问她的身份,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就会说了,如今只要知道她是自己的朋友就足够了。
对于自己的朋友,顾睐总是会宽容一些的。
顾睐在此处的时间呆的越发久了,只是先前是为了水源,而现在是为了她的朋友才留下的。
这日上午,顾睐在自己的帐篷中休息,侍女告知她古鲁在外求见,顾睐换好衣服,出了帐篷。
门口的古鲁连忙迎上来说,又来了几个中原的贵客,是琵琶公主请进来的,他奉龟兹王之命,请顾睐去赴宴。
恐怕是想看自己认不认识他们,或者他们是否认识自己吧,顾睐心中想到,也未有托词,与古鲁前去。
古鲁在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偷偷擦了把汗,心想幸好完成了大王的吩咐,实在是这司姑娘太难请了,十次宴会,能有三次去就不错了,可她武功极高,大王也耐她不能。
进龟兹王的帐篷,顾睐就见到了正受人瞩目的一行人,也幸好这帐篷够大够宽敞,这么多人,也丝毫不显得拥挤,龟兹王请她还真是请对了,这些人中有她认识的人,也有认识她的人。
“是你。”同样的话从楚留香和胡铁花口中说出,一旁的姬冰雁也忍不住看了看两人,又看了一下顾睐,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楚留香和胡铁花也奇怪对方也认识顾睐,又对视了一眼说:“你也认识她。”
这两句话一下子把帐篷里的气氛弄得很尴尬,众人的眼神在她三人身上来回打转,心里琢磨着难道又是一女二男的狗血戏码。
尤其是琵琶公主的脸色煞是难看,楚留香等人是他请来的,他又当场展现了高强的武艺和临危不乱的风度,让琵琶公主对他也是萌生了男女间的好感,结果又出了这样的情况,怎不让她气恼。
大家的眼神太过露骨,弄得楚留香和胡铁花都挺不好意思的,顾睐蒙着面纱,倒没觉得什么,在龟兹王的打呵呵下,三人都坐了下来。
胡铁花一坐下来,就开始一个劲的喝闷酒,不做声。
他是见着顾睐就想起阿塔了,那日阿塔就留了他一个人在酒馆,他还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呢,结果阿塔说了那样一番话,却叫他不好反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然也不会躲了高亚男四年了。
可阿塔却是很轻松的告诉他,她是喜欢过他,所以他不用再留在这里了,阿塔是个好姑娘,她没有像顾睐对她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样,让胡铁花惦着她一辈子,这样胡铁花放不下,她也不会快乐。
阿塔的话让胡铁花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混蛋,对阿塔是这样,对高亚男也是这样。他已经没有脸再见阿塔了,阿塔也不需要每天见到他了,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
胡铁花越是这一番姿态,楚留香和姬冰雁也越是奇怪,这花蝴蝶什么时候这么颓废了,实在是不像他呀。
姬冰雁索性低声问楚留香,顾睐是什么人。
楚留香为免人多口杂,在桌下,用手指在他手上划道:神水宫。
姬冰雁素来持重之人,也不免大惊失色,又是压低声音道:“你和老胡怎么惹上她这样的人物了。”
楚留香苦笑道:“我的事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老胡我就真不知道了。”
就是这般迷迷糊糊,怎么也绕不清,让楚留香等人心头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了,这宴会的气氛也沉闷了下来,弄得龟兹王和琵琶公主也好不尴尬。
到了下午,是顾睐与白衣女子约定之时,可到了老地方,白衣女子一如往日在此奏笛,可笛声中却是说不尽的肃杀寂寥,乐声如心境,她怕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顾睐坐到她身旁,愿意听她诉说,这也是白衣女子第一次透露她的身份。
原来她是龟兹王的大公主,名叫娑娜,是第一位王妃所生,而琵琶公主是第二位王妃之女,这二位王妃都因病去世,现在的王妃是第二位继妃,但也体弱多病,琵琶公主好玩乐,因而宫中的诸多事务都是由娑娜掌管。
可她却很少出现在来客面前,顾睐这些人就只知道龟兹王爱女琵琶公主,而不知娑娜公主,原因就在于娑娜貌丑。
说道这里,娑娜泪水涟涟,对着顾睐取下了她的面纱,她的左脸上带着自娘胎生下就有的黑色花纹状的印记,看起来可怕的很。
娑娜见顾睐并未有任何轻鄙之色,心中不禁动容,连忙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眼泪只是弱者的武器,她永远也不甘心成为弱者。
顾睐从她话中也听出,她怨的不是上天给了她这样的容貌,而是众人因为这个而轻视忽略她。
她是个聪明而且不甘的女人,而这样的不甘,顾睐很喜欢,也愿意为她的这份不甘给与帮助。
娑娜告诉她,龟兹王和琵琶公主要将她嫁给今日来的客人中的一位,而且要借琵琶公主的美貌进行骗婚,想来就在这一两日就要把她嫁出去的,这样得来的婚姻,带给她的又怎会是幸福。
可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转向顾睐求助。
“你是我的朋友,你有事,我义不容辞,可我想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究竟是从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中脱身,还是别的?”
顾睐深深的看了娑娜一眼,娑娜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顾睐知道她很聪明,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想清楚的。
就这样,娑娜坐着想了许久,顾睐也静静的陪着她,清风轻轻的吹过绿叶,吹过草地,吹起了娑娜手中的面纱。
娑娜凝视着手中飘扬的白沙,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头,看着顾睐的眼睛,坚定的说:“我要摆脱这样被人忽视的生活,我不要再因为我的容貌受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