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夹在督察组和与曾友辉的情谊之间,十分为难。
曾友辉早年就调进省厅工作,在大机关摸爬滚打十几年,行事很有分寸。他说该把王安樾关禁闭,但要给他吃药送饭,还说年轻人,挨一两个不大不小的处分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人的精气神不垮就可以。
老丁觉得,王安樾有曾友辉这样是非分明、拎得清轻重的姐夫是件幸事,但同时又觉得,想整王安樾的人,不会轻易罢手。
老丁被欧阳安排负责给王安樾送一日三餐,测量体温并监督他吃药。本以为是件容易的差事,谁知王安樾一样都不配合。
老丁叹了声气,对着王安樾的后背说:“就算你嘴巴不想吃,肚子总是饿的吧?嘴是心情,肚子是身体。心情不好就连累身体,那你这身体也太惨了吧?”
王安樾微微动了一动。
老丁又说:“你姐说你感冒发烧的时候只喜欢喝山药瘦肉粥,就算再不想动,也起来喝两口吧?”
王安樾缓缓扭过身,看向老丁。
老丁手里拎了个保温盒,他告诉王安樾:“她找了欧阳,借了食堂的锅灶忙活一通,把粥煮好就走了,她说她一个外人,不便在这里久留,怕对你影响不好。”说罢,他笑叹,“这么好的姐姐,谁不想有一个呢。”
王安樾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老丁看王安樾那双眼睛虽然有些浮肿,可脸色比昨晚回来时要好多了,到底是身体素质好的年轻人,不吃药、硬扛一下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体温计递给王安樾,然后把桌子搬到床前,将保温盒一层层打开。他半笑着说:“怕你嘴里没味,配了点榨菜和剁辣椒。”
王安樾坐在床边,老老实实量了体温,36 度 9。
淮山瘦肉粥香气腾腾,榨菜和剁辣椒看起来也很可口。
王安樾将体温计从腋下取出来放在一旁,他对老丁说了谢谢,然后拿起勺子喝粥。
老丁拿了椅子坐在王安樾对面,笑笑地劝道:“多大点事儿啊?再大的事,随着时间流过,也都会过去的。”
王安樾喝着粥,没接话。
老丁等他吃了一会儿,才说:“你姐让我转告你,说你姐夫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轻处理。你不用太担心。”
王安樾却说:“我触犯了规定,该怎么就怎么处理。”
相处这些日子,老丁多少了解他的脾气性格,知他定不想家里人为了他的事弯腰求人,但很多事向来不是一加一就等于二那么简单。老丁想劝劝他,说:“也要人家能同意‘正常处理’呀。要是乱来,你也都受着?”
王安樾顿了顿,抬头问老丁:“童达怎么样?是不是受牵扯了?”
老丁笑了笑,说:“这个你不用操心。他那小子精明着呢,一口咬定是因为把你的名字听成了自己的名字才答的到。”
“他们信吗?”
“信是不信的,但欧阳帮他顶了一把,说他耳朵不好使,经常听错名字。”
王安樾宽了些心,又说:“对不起。我个人犯规,让你们都惹了麻烦。”
老丁没当回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要不是这几天下雨,我们不都要照例出去喝酒宵夜嘛。”又说,“人都有点背的时候,等集训队结束了,你找个菩萨拜一拜,转转运,一切都会好的。”
王安樾又吃了两口粥,问:“有没有说关我几天?”
老丁告诉他:“督查室走的时候只说先关着。我觉得,过两天就能出去了。反正你身体也得养几日,这里虽然小了点,但还挺清净。你不是爱看报纸吗?明天我带点报纸、杂志过来,你愿意看就看,不愿看就睡觉。”
王安樾从昨夜回来到这个小屋里,就一直在睡觉。他头疼了很久,身上忽冷忽热的,还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中间迷迷糊糊醒了两回,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傍晚时分才真的完全清醒。
他小时候常生病,大了反而不怎么生病,上一次感冒弄到发烧的程度已是三四年前的事。昨夜风大、雨也大,那些雨好像拼了命要往他心里下,他拦不住、也懒得拦,由着它们将他整个人都浸透。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长思会拒绝自己。
可是他好像又明白,世上没有哪一条规定写着,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这另一个人就必须也得喜欢这一个人。
她没做错任何事,只不过是不喜欢他而已。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吗?是现在不喜欢,还是从来就不喜欢?可他们在一起时,他分明看到她眼里的光,那个光,与他的光一样。
喝完粥,王安樾洗了个热水澡。
精神恢复了大半后,他给曾友辉打电话。他对曾友辉说,不要再费心力为他的事斡旋奔走了,错是他自己犯下的,再重的罚他都接受。
听着有那么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他承认自己伤了赵小玫的心,也明白伤心的滋味千千万万重的难受。如果一个有失公允的惩罚能填平赵小玫的伤心与愤怒,也未尝不可。
王安樾在小屋里将养了几日,到天气晴好的周六,部分队员轮休回家了,欧阳来告诉他,他的禁闭期结束了。
他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出小屋,欧阳又说,有个人要见他。
他以为是曾友辉或者王安静,结果居然是赵小玫。
春日的气息已笼罩了整个大地,不知名的小鸟们聚在会客室外不知名的翠色树枝间,叽叽喳喳。
赵小玫穿了一件红色的长款风衣,化了个一丝不苟的妆容。
她坐在沙发上喝茶,见到王安樾推门进来,勾起嘴角笑问他:“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那个笑容,并不是她惯用的。那个笑容,明显有些得意,但又夹杂着零星的几点底气不足。
王安樾是有那么些意外,但也没有特别惊诧。他将会客室的门敞开,然后走向另一条沙发,落座。
看到他把门大敞开,她无奈笑了一下,问他:“怎么?怕我再给你一个耳光?”
他坐着,问她:“找我什么事?”
她起身,往他的那条沙发挪了挪,故意凑近去看他,说:“周末没什么好玩的,恰巧听说你被关禁闭,还生了病,所以特意来看看你到底有多惨。他们形容得实在夸张,我见你也没有多惨嘛。”
他没有与她对视,目光朝着门外,说:“你不应该来这里。”
她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说:“我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他晓得以她的性格,低调是不可能的,就他走进会客室的这一点时间,集训队估计已经传遍了她来找他的消息。
她见他沉默,于是又笑着问:“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吗?随便说点什么,哄一哄我。只要你开口,私自外出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
他终于看了她一眼,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那又怎么样?你以前也跟我分过手,但是我们复合了,不是吗?没人规定分了手就不能再和好。”
他说:“没有必要。”
他的神情十分淡然,语气也淡然。
她看了他一阵,自嘲地说:“是啊,这两个多月,每个人都跟我说,没有必要,说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王安樾一个男人,问我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可是我现在就是看不上别的树,就想吊在你这棵树上。你心里有别人也没关系,男人嘛,心里都有个白月光……”
他打断她,突然说:“对不起。”
她忽地怔住,看着他。
他认真地对她说:“无论我们之间有过多少矛盾,你错也好,我错也罢,但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发泄都可以。但是我们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第30章 Chapter 3 如果彼此都知道 爱情在燃烧(1).★
清明节,王安樾回了趟 Z 市。
他挨了个记过处分后,集训队把节假日休息的名额从每周每个班两人调整为四人。
他没跟王爸王妈提处分的事,王安静和曾友辉也没提。但王安静还是没完全忍住,在他们回 Z 市的路上,她问他那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曾友辉在开车,他匆匆回头朝后排坐着的王安静使了个眼色,随后又笑呵呵地跟副驾驶位的王安樾说:“女人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特别是你姐,每天都叽叽喳喳的。我有的时候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到家想休息休息,可她这挺机关枪简直把我当成了靶子,子弹打个没完,有时候真的特别想拿个馒头堵住她的嘴。”
与王安静同坐一排的曾泽霖立马跳出来,接上自己老爸的话尾,说:“爸爸,你只是被妈妈念叨,这不算什么。你想想我,从小到大,不但要被念叨,还要应付她随时随地扔过来的拖鞋。我比你惨多了。”
王安静顺手就要往曾泽霖头上敲:“你别冤枉我啊,我就揍过你几次而已。”
曾泽霖闪了一下身子,躲开了这一敲。他笑嘻嘻地说:“对,揍得特别狠、皮开肉绽那种确实就几次而已。”
王安静啧啧两声,说:“你这孩子,怎么还记仇呢?”
曾泽霖见王安樾今日一反常态地安静,主动将他拉到话题里:“舅舅,你小时候被外公外婆揍的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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