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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星辰,似大海 (周弯弯)


  他来探望老阿姨的那几次,有一次遇到了老阿姨的大女儿。虽然年龄相差二十几岁,但按着辈分,他一直称呼老阿姨的大女儿为大姐。
  大姐在王安樾六岁的时候就看上他了,要把襁褓中的女儿许给他当媳妇。
  起初,王妈觉得这事挺好,两家人条件差不多,又知根知底,比起那些突然从天上砸下来的儿媳妇,这种从小看着长大的,肯定会顺眼很多。不过那小姑娘长到九岁时,王妈开始后悔了。她虽然也知道小时不好看、大了未很难看的道理,可一想到自己的孙子或是孙女有可能完全遗传了他们妈妈的基因,她就整夜整夜睡不着了。好在后来他们搬了家,娃娃亲的事,也就被搁置下来。
  但大姐却一直记在心间,等到自家姑娘长到十八岁,就时不时问一问王家,什么时候有空商量结亲家的事。王妈每回都要找出许多理由搪塞。直到去年,大姐再提这事时,王妈终于能唉声叹气地告诉大姐,王安樾被一个高官家的女儿看上了,那家人特别得豪横,说王安樾要是不和他们家的女儿好,就打断王安樾的腿。
  大姐惊叹:当今社会还有这等强取豪夺的事?真是苦了王安樾了!
  眼下,因为强取豪夺的高官把王安樾退货的事已在亲戚朋友间传遍,所以王妈先给老阿姨打了电话询问,得知大姐前两日去外地出差,绝无可能回 Z 市,哪怕回了 Z 市也不可能突然来探望自己老母亲后,他们母子才潇潇洒洒地出了这趟门。
  结果,还是栽了跟头。
  大姐不在,可二姐、二姐夫、三姐、三姐夫都在,四姐和四姐夫正在来的路上。
  王妈生怕这一家子人重提娃娃亲的事,从进门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各种问题,好不容易等到四姐、四姐夫来了,可以开饭了,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起如今日子越来越好,物质条件越来越丰富之类的,她才放了些心。
  王安樾年纪轻,插不上什么话,也不想插什么话。他觉得饭菜的味道十分可口,荔枝汽水也很好喝。
  荔枝汽水?
  王安樾突地怔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空玻璃杯,然后又抬头四下寻找汽水瓶。
  两种饮料都放在窗台上,黄色的是橙汁,那个几近透明的肯定就是荔枝汽水了。
  他一直觉得荔枝汽水已经绝版了,没想到它只是换了件衣服,味道如旧。
  他问四姐夫荔枝汽水在哪里买的。
  四姐夫说:“十二栋旁边,离新厂房最近的那个小吃店。”
  他心里盘算,一会儿回去时,定要买上几瓶。
  突然,坐在他左边的四姐灵光乍现地叹了一大声,待一桌人都看向她后,她摆出一副要给大家讲小道消息的姿势:“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在十二栋附近看到李芸的女儿了。”
  二姐疑问:“哪个李芸?”
  四姐说:“厂花呀。你忘了?本来在线上当女工,后来和车间主任的儿子结了婚,调到厂里供销社的李芸。”
  一桌人除了王安樾,纷纷点了点头,渐渐忆起了这个叫“李芸”的人。
  三姐叹道:“实在太久了,突然说这名字,还真是没反应过来。”
  王妈问四姐:“你怎么知道她是李芸的女儿?”
  四姐解释:“她长得跟李芸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她扶着老孙家的寡妇散步,当初厂里那么多人,就剩老孙家还愿意跟他们家来往,那她不就是李芸的女儿吗?”
  二姐又问:“女儿回来了,那李芸也回来了?”
  四姐答:“这我就不知道了,没跟上去问。她跟李芸走的时候才十六岁,哪还会记得我啊。”
  “也不知道她回来干什么。”
  “肯定就是看看呗。香港遍地是黄金,她妈妈不是跟了个有钱人嘛,好日子早就过上了,总不可能是从那里搬回 Z 市吧。”
  王安樾对他们聊起的“李芸”和“李芸的女儿”本无任何兴趣,专心吃着、喝着,但突然听到“香港”二字,他不自觉地抬起了头。
  坐在王安樾右手边的王妈叹了句:“挺可怜的一个孩子。”
  王安樾看了王妈一眼。
  三姐絮絮说起:“我家小毛初中跟她同班。刚开始,两个人成绩差不了多少,但上了初三以后,那孩子拼了命地读书,一下子把小毛甩到后面了。我就问小毛为什么呀,人家怎么就能越学越好呢?结果我家小毛说,‘谢长思妈妈跟人跑了,爸爸又是个酒鬼,她如果不努力学习考上别的高中,继续留在子弟学校读高中的话,就只能继续忍受所有人的嘲笑。’”
  王安樾这下完全怔住了。他们在说的人,竟然是谢长思?


第32章 Chapter 3 如果彼此都知道 爱情在燃烧(3).★
  围坐在饭桌的人们继续谈论着。
  三姐夫接上三姐的话:“我记起这事了,那天为这事我还把小毛揍了一顿呢。但后来想想,小孩子有这些想法,也都是我们当大人的没带好头,平时说话不注意,在他们面前讲太多别人家的是非。”
  三姐夫这么一说,大家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些自责的感觉。
  机电厂的父母们当着儿女的面谈论谢长思家中长短这个事,王安樾完全没有印象。王爸不是厂里的职工,而且他是个不喜欢在背后讲别人是非的正经人,王妈甚少会说厂里的闲事,就算王安静回家,两母女也从不会在王安樾面前说旁人的好坏。他受家庭的影响,从小就不喜欢议论别人的短处和难处,却没想到,这个习惯,让他对谢长思那些年身处的糟糕情况一无所知。
  四姐想起王安樾当时也考上了二中,于是问他有没有在二中见过谢长思。
  王安樾说:“我们当了一年同学。”
  四姐又问:“她去了二中,应该开朗很多了吧?”
  王安樾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感觉很混乱,她那个时候奋力考上二中,肯定是不想再见到从前的同学,哪怕只是同校,也不想见到了吧?他一直以为她不记得自己了,现在想想,她可能只是不想记得而已。对她而言,他就是个随时可能毁了她新生活的炸弹。
  没有人在等王安樾的答案。
  二姐直言:“家住在这里,每天去二中上学,来回就够累的了。”
  三姐却说:“上学累算什么?她回了家才是可怕呢。我们家那时住他们楼下,她爸一喝醉酒就喜欢砸东西,乒乒乓乓的,有时候还打她。有一回,好像是刚过完年,动静实在太大了。我没忍住,上去劝,结果看到谢长思脸上好好的,也没流眼泪,我就以为听错了。后来才知道,她爸打她,从来不打脸,因为她的脸长得像她妈。你们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老婆跟人跑了,拿自己的女儿出气。”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三姐夫最后说了句:“老谢出了事,对他女儿来说,还不是完全的坏事。”说完,他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大家聚在一起陪老阿姨吃顿饭,别总聊那些伤感的旧事。
  王安樾将荔枝汽水全部喝完,然后说这汽水好喝,他再去买两瓶回来。
  其实,比起喝荔枝汽水,王安樾这个时候更想抽烟。
  他对厂区老家属区的道路不熟,加上脑子里混乱,找了好一阵都没找到那家小吃店,倒是看到一家很小的小卖店。他买了包烟,然后坐在小卖店十米外的破烂长椅上抽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几乎没有觉得谢长思可怜,她虽然独来独往、没有交心密友,但她一直淡然自若,并无需要别人小心呵护、细心保管的楚楚可怜模样。几个月前重遇,她虽然已父母双失,虽然家中遭逢盗窃、工作未见重用、还被烫伤,但在淡然自若之上,她还生出了更多的乐观与积极。除了听闻她当年家中的变故时,他对她有可怜可悲之心外,这些日子,他从未将“可怜”这两个字与她挂上钩。
  大概,她从不希望被人可怜。
  王安樾最后还是找到了小吃店。
  抽完三支烟后,他忽然感觉自己有很多事想做,第一件,就是去买荔枝汽水。
  说是小吃店,其实就是油炸社。各色肉菜、素菜要么裹上一层面糊,要么腌些香料,丢到滚烫的油锅里炸至金黄,然后捞起来涂上厚厚的一层辣椒面。食物的香气和滚油的烟气糅杂在一起,常常能飘上七八米远。
  王安樾到店时,已经八点多了。
  老板以为他来吃炸串,遗憾地告诉他,今晚的串已经见底了,只剩一点土豆、菜花和两片豆干,一串藕片和一串鸡中翅。
  他说自己不是来吃炸串的,是来买荔枝汽水的。
  老板再次遗憾地告诉他,最后一瓶荔枝汽水刚被人买走了。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老板还往小店里指了指,说:“就那个女的。”
  王安樾歪了歪头,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朝小店里面看去。
  那女的背对着他,披肩发,穿了一件杏色的衬衣。
  王安樾认出这人是谢长思。
  在这里看到她,他并不是特别得意外,但是,他有些紧张。
  那晚之后,关于他和她还会不会见面、在什么情形下见面的问题,他是想过的。他们有共同的朋友,就算回避了一次、两次聚会,第八次、第九次,总不可能次次都不去,除非他将自己在她那里碰了钉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李乘风,那往后便再不会有需要他们同时参加的聚会。当然,也不是绝对,如果李乘风和齐昕能手牵手走到结婚摆喜酒这一步,他和她大概还是得同去参加喜宴的,只不过中间隔上好些张大圆桌和好些宾客,遥遥相望都望不见对方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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