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欲走,边慈感觉自己再这样装傻下去不太好,鼓起勇气拦下他,犹豫片刻,磕磕巴巴开口:“那个,你……就……嗯,为什么要开两间……我只是问问,不是要……要那什么……”
言礼揉了揉边慈的脑袋,笑道:“下次吧。”
边慈赧然,知道言礼肯定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有点不敢直视他,低着头回:“……什么下次啊。”
“就你想的。”言礼说。
边慈猛地抬头,难为情地瞪着他:“我没有想!”
“没有想什么?”
“……”
边慈拍开言礼的手,指着房门说:“你也回去休息吧,睡不了几个小时的。”
“既然你都问了,要不然我就在这里休息?”
言礼本来都快走到门口了,说完这话就往回走。
边慈被他唬住,他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快退到墙角时,言礼停下了脚步,强忍笑意终没忍住。
“怕成这样,当我是洪水猛兽啊。”
边慈没底气地反驳回去:“我什么时候怕你了,我只是没准备好。”
“你居然已经在准备了吗?”言礼微怔,垂眸喃喃,“我都还没想过。”
“!”
边慈瞬间脸红,感觉自己丢了好大个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顾不得别的,上前推着言礼的后背往房门口走。
“你回去,赶紧回去,我要休息了!”
言礼任由她推,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她,边慈猝不及防,力道来不及收,撞上了他的胸口。
“别恼了,我骗你的,很早就想过了。”
言礼按下把手,推开门,走出去,“休息吧,我走了,明早叫你起床。”
边慈捂着脑门愣愣地望着他,直到房门再度被合上才回过神。
她听见隔壁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确定言礼已经回了自己的房子,边慈才长舒一口气。
回想言礼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本就红透的脸像是要冒热气了似的。
边慈用手掌给脸扇风,试图降温,小声骂了句言礼是骗子。
混蛋骗子。
第91章 “我他妈现在就让你入土……
次日天未亮, 两人退了房,去客运站坐第一班回林水镇的车。
他们到得早,检票进站后大厅都没什么人, 走到对应的站口, 司机还在擦车窗玻璃, 见有人来, 回头招呼他们可以先上车坐。
他们没有行李, 前后上了车, 找到车票上的座位坐下。
这时外面的天空才蒙蒙亮。
言礼脱了自己的外套, 搭在边慈身上, “盖着,睡一觉就到了。”
“我不冷,也不困。”边慈扯住外套的领口, 往言礼那边带了些,“你困的话就睡吧, 到站了我叫你。”
言礼无法否认,他换了坐姿, 奈何空间有限,他的两条腿怎么放都不舒服。
边慈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往里面挪了些, 对他说:“你坐过来一点,靠我肩上会舒服些。”
言礼顿了顿,照她说的那样坐, 别说,确实舒服了不少。他靠在边慈肩头,睁眼就能看见她的脸,就连眼睫毛也清晰可见。
“阿慈。”
“嗯?”
言礼抬手, 微弯食指,在边慈的鼻梁缓缓刮过,笑道:“你真好看。”
边慈感觉有点痒,偏了偏头,“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只能夸夸你。”
边慈稍怔,过了几秒,如实说:“我的心静不下来,很乱。”
“我知道。”
“我没办法安抚自己,只能了结这件事,我才能解脱,可是每向林水镇靠近一米,我就多心慌一分。”
“我知道。”
边慈沉默下来,言礼等着她的下文,也没有说话。
“你睡吧。”情绪哽在心口,表达与否都是难受,边慈不想再多言。
言礼“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陆陆续续有乘客上车,原本很安静的车厢变得嘈杂起来,边慈木然地望着窗外,视线找不到落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在看什么。
车厢里吵吵闹闹,她能听清说话的内容,可这些又好像离她很远。
边慈想,自己和他们真的处于同一空间里吗?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侧目与言礼的目光相撞,她顿了顿,问:“你没有睡着吗?”
言礼无奈道:“我哪睡得着。”
“是我刚才说的话……”
“不是因为那个,是我自己在自责。”
边慈不解:“自责?”
“我明明就在你身边,却无法为你做点什么,”言礼握住边慈的手,接着往下说,“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能陪着你很好,我做了我能做的,你也是。”
“我也是?”
“对,你回去送他最后一程,跟过去了结,这就是你能做的事情,阿慈,你已经很好了。”
听完这句话,边慈的眼眶开始莫名发热。
“心慌没关系,前方有糟糕的事情等着你也不要怕,你要记得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好。”
言礼整理了一下外套,问:“现在可以睡一会儿了吗?”
边慈点点头,靠着言礼肩膀,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并没有困意,一开始只想闭眼养神,让言礼安心,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真的睡了过去。
本以为很煎熬的车程,在睡梦中一晃而过。
早上八点多,客车抵达林水镇客运站,两人直接打车去殡仪馆。
在出租车上,老太太打了电话过来,响了好几声,边慈才不情不愿地接起。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不客气:“喂,你到哪了?”
边慈没有开免提,可老太太嗓门大,声音投过话筒传了出来,车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边慈不想在电话里都跟她吵起来,压着火回答:“在去殡仪馆的车上。”
“赶紧过来,家里人都到齐了,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丫头片子,你也好意思。”
“现在还不到九点。”边慈冷声提醒。
“怎么,你还真打算踩着点来啊?你亲爹死了,奔丧都不情不愿的,我们老边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丧良心的种,你给我——”
话越说越难听,边慈直接挂断了电话,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谈话内容一字不落传到了言礼耳朵里,事先虽有心理准备,可他没料到这些人能对边慈到如此过分的程度。
他开始后悔了。
不该让她回来走一趟的。
言礼这边思绪万千,边慈反倒淡然了下来,跟他说:“一会儿你在外面等我,别跟他们见面,我走完流程就出来。”
言礼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不进去,要是他们一群人欺负你一个怎么办?”
边慈失笑:“不会的,最多嘴上骂几句,闹大了也是他们难堪,你别看她没素质,也是要脸的。”
边慈执意如此,言礼只能由着她,只是见识了他们家里人的战斗力之后,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约莫30多分钟的车程,出租车停在了殡仪馆门口。
大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今天办丧事当事人的名字,名字上面贴了一张黑白照片。
边慈看了眼,是她爸年轻时的照片,至于为什么没用近两年的,不用细想她也能猜到,老太太好面子,断不可能用亲儿子在监狱里拍的照片。
殡仪馆外有个年久失修的小亭子,还算清净,边慈指着那一处,对言礼说:“你在那里等我吧。”
“真的不要我陪你进去?”言礼一脸的不放心。
边慈还是拒绝:“真的不用,你进去了他们的嘴更碎,没必要,我待不了多久的。”
言礼只能妥协:“那好,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
边慈跟着指示牌往里走,边家的人都在接待室,几个叔叔在外面抽烟,最先看见她。
好几年不见,边慈看着她爸这几个亲兄弟,感觉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小叔冲她扬了扬下巴,连寒暄都省了,近乎命令道:“进去送送你爸。”
边慈点点头,算是回应。
进门之前,为了不落下口舌,让这帮亲戚多一个编排她的借口,边慈挨个叫了人。
当然,她这个几个叔叔没一个给她好脸色看的。所以说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只对明白这四个字的人才有用。
三姑六婆呜呜泱泱站了一屋子,为首的老太太看见边慈进来,长“哟”一声,不顾这么多人在场,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瞧瞧这是谁,哦——这可不是我的亲孙女吗!亲孙女,你还认识我这个老太婆吗?!”
这尖酸刻薄的嘴脸倒是跟当年一模一样。
边慈站在人群中,眼神淡淡地看着老太太,叫了一声奶奶。
“只记得你奶奶了?”站在老太太旁边的大姑妈故意抬杠。
边慈瞥了她一眼,讥笑道:“当然不是,还记得大姑姑你呀,对了,以前欠我家的三千块钱还了吗?”
“……”
“还有三姑姑,好久不见了,听说我家的房子被你送给儿子当婚房啦?”
“……”
“五表哥也在呢,你今年高考考得怎么样?应该不会连着重读四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