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慈眼眶渐红,可怜巴巴地凶回去:“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不就是要分手吗,分就分,是我配不上你!”
“你看什么看,眼睛都被我捂上了!”
“……”
这倒是。
言礼回想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确实有歧义,也不怪边慈在这节骨眼会误会。
既是误会,他倒没那么生气了,至少她还没自卑到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
想到这,言礼松开了手,看见边慈细白的手腕上的几道红印,他懊恼地揉了揉,气自己情绪上头的鲁莽。
边慈哪有心思注意什么红印子,见言礼怒意褪去,情况似有转机,忙试探道:“既然我没看见,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话……”
“我用不着考虑。”言礼往她的手腕呼了几口气,红印还是那样,他气恼自己,声音闷了不少,“我没想过你说的那些,反正你就是你。”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边慈甩了两下,以示无恙,“我不疼,就看着吓人。”安抚完毕,她又问,“什么叫我就是我?”
“字面上的意思,你是边慈,只是边慈,跟你父母是谁,他们做过什么,你家里人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我就是生气你硬要把被人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还要强行把我定义成不分青红皂白否定你的人,这么久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完全相信我……”
说到这,言礼顿了顿,他偏过头看向别处,接着往下说。
“你早就应该告诉我的,回体校那次,你就是因为你爸这事儿才放弃体操的,对吗?你回学校的时候那么失落,我问你,你也不愿意说,我那时候觉得不说也好,我不想强迫你,可刚才我知道了真相,我就很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强迫你一次。”
“就刚才那几分钟,我稍微细想了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承受这些,我就要难受死了,边慈,你知道你这样让我多难受吗?我明明在你身边,你在承担苦难,我却一无所知,我真的……你……你可是练了十几年的体操啊,你明明那么……那么……”
到了后面,言礼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忽大忽小,边慈听着奇怪,悄悄走到另一边,正要抬头看他,被他一把拉入了怀中。
边慈感觉有水珠砸到了耳朵上,一滴、两滴、三滴……她推了推言礼的胸口,仰头去看,他忙别过了头。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这一滴砸到了她的右脸上。
她预设过很多场景,唯一没有设想过言礼会哭。
边慈被吓了一跳,随后涌上来一股酸劲,搞得她也想跟着哭,可她分明没有前几分钟的那种难过。
“粥粥。”
边慈伸手拭去言礼眼角的泪,可他太高了,她没有办法像他一样,把人按在自己怀里,她能做的只有紧紧环住他的腰,轻声安慰:“你哭什么啊,这都是好久的事情了,不要哭了粥粥。”
“哪里久,有你练体操久吗?”
言礼用手背粗暴地擦了一下眼睛,那股要命的心疼劲还在,多说两句鼻子又要酸,他深呼两口气,转而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我也是回去走个过场,而且我奶奶她——”
“我不参加葬礼,我就送你回去,完事了再把你带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言礼嗓子有点嘶哑,态度却坚决:“你也再也别想撇开我,以后你的大小事我都要知道。”
第90章 混蛋骗子。
言礼把边慈送回去后, 第一时间订了两张回元城的机票,好在不算太晚,还有两个航班。
简单收拾好行李, 去机场的路上, 言礼和边慈分别联系了陈泽雨和明织, 告诉他们国庆之行取消的事情。
那边问起缘由, 这边只说边慈临时要回老家一趟, 大概是消息来得突然, 两人的语气听起来都不太痛快, 陈泽雨和明织都没细问, 只说忙完有空就在元城聚聚。
言礼跟陈泽雨因为别的事情多聊了几分钟,等他挂断电话,转头看向边慈, 她握着手机,眼睛看着窗外出神, 一脸木然。
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言礼把手伸到她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边慈回神瞧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你打完电话啦。”
“打完了。”言礼搂过边慈的肩, 轻拍两下, 低头与她耳语,“不想笑就不笑,你不需要应酬我。”
想到回林水镇要面对的人和事, 边慈就心乱如麻,说实话,除了厌恶,她还有些害怕回去, 就像面对老太太一句简单的威胁,她就没了招架之力一样,等回去了,不知道还有多少膈应等着她受。
不过这么多年了,害怕归害怕,她也练就了自己扛下来的本事,从而让她产生了一种她无坚不摧的感觉,直到言礼站在了她身后。
原来有了退路,她会本能地去依靠,什么无坚不摧,她只是一颗鸡蛋罢了,单手捏不能摧毁,可是手松开,落在地上就粉碎了。
边慈靠着言礼,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她完全提不起劲,明明什么都没做,光是回老家这段路就让她感觉疲累。
车内安静,谁也没说话,司机打开了电台,晚间新闻的声音响起,让边慈感觉自己还活在人间。
“要不要跟小姨他们说回去的事情?”
言礼的声音很轻,尽是商量的口吻,生怕再给边慈增加心理负担。
这点小心思边慈还是能听出来的,她也明白,言礼一定会听她的,且不管她要做什么,他内心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将心比心,边慈轻声回答:“先不说吧,等处理完我老家的事情,回元城了再说。”
言礼听出边慈不想让小姨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意思,给予充分尊重,并补充道:“好,到时候就说我们是刚回来。”
边慈“嗯”了一声,闭上眼养神。出租车是公共空间,前面有不认识的司机,平时不愿意谈的时候,在这种环境下她更不想提及。
言礼似是看出了边慈的疲惫,之后没有再跟她搭话,只是任她靠着。
到了机场取票候机,飞机按点起飞,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落地元城机场。
时间已接近零点,白天人来人往的机场也显得空旷。
他们没有托运的行李,从航站楼出来直接往出口走。
边慈拿出手机查明天最早去林水镇的班车,要6点35分才发车,而她家离镇上的客运站还有一段距离,怎么想都是早起又颠簸的一路,她看了眼身边睡眼惺忪的人,又开始心疼了。
“粥粥,要不然你回家吧。”
瞌睡连天的言礼听到这话马上清醒了,眼神警觉地看着她,问:“不是说好了我陪你回去吗?”
边慈将手机递过去,给他看班车表,“我明天十点之前要赶到殡仪馆,必须坐第一班车,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很早起,你回家吧,我打车去客运站那边找个宾馆住。”
“好,那走吧。”
言礼也没细看,把边慈的手机也揣进了自己兜里,牵着她去出租车上客点那边,打开后座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边慈弯腰上车,正打算回头跟言礼说再见,他却后她一步跟着上了车。
“师傅,去客运站。”言礼报完目的地,安然靠坐在座位里,偏头看边慈,脸上浮现得逞的笑,“你甩不掉我的。”
边慈一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过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
自私也好,她得承认此时有言礼在远好过一个人撑。
“你终于笑了。”
言礼没放过边慈脸上的细微表情,见她笑了,语气也轻快不少:“你现在可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就算天塌下来,如果只有你自己撑着,还要我这个男朋友做什么?”
边慈内心动容,却不知如何表达才好,沉默了一瞬,主动握住了言礼的手,手指穿进他的指缝之间,最后十指紧紧扣住。
她对他笑了笑,外面的路灯在眼中变成了小光点,平添几分灵动。
言礼回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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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运站下车之后,两人在附近找了家环境不错的宾馆。
在前台开房时,言礼递出两个人的身份证,被问及:“开一个标间吗?”
这一秒,两个人才开始思考一些别的问题。
特别是边慈,她在想,如果这个时候说要两间房,会不会伤到言礼的心,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而且她也不是没想过更进一步。
只是今晚这个时机不太合适,纵然她不排斥住一间,可对于更进一步的事情也实在是没有心思。
边慈如此想,她不知道言礼是否也如此想,摸不准也不好问,她陷入了两难。
沉默不过几秒,言礼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不,两个单间,挨着就行。”
前台接过身份证,“好。”
边慈感觉些许惊讶,碍于人前,没显露在脸上。
办好入住,言礼拿上房卡,牵着边慈坐电梯上楼。
两个单间挨着,中间只隔了一堵墙,两人在门前站定,言礼刷卡开门,把房卡放进卡槽里,没几秒房间就全亮了起来。
言礼把房间各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不妥之后,对边慈说:“早点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就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