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长辈见她跟头倔驴似的,摇了摇头叹息,进屋关上了门,这可是一年中最冷的寒冬腊月啊。
但这是她最后一条筹钱的路了,她希望老天爷看在她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
如果再筹不到钱的话,她就打算去借网贷了。
人被逼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
晚六点,姜沅开着辆白色奥迪先回来。
毕然坐在她家门口,都快冻晕了。
姜沅用脚踢了踢毕然的脚,轻蔑道:“哪来的小乞丐,又来要钱?”
毕然坐久了,脚又冻又麻,被她这么不轻不重地一踢,脚钻心地疼。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她什么时候受过姜沅这种侮辱?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甚至礼貌地叫了声:“姜女士。”
姜沅:?
姜沅有点不习惯她这态度的转变。这小倔驴,怎么也有转性的一天?
姜沅不自然道:“真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了?”
天渐渐地黑了,小区里的路灯同步亮起。万家灯火里头,没有一盏明灯能容下她。
有前后左右的邻居围观。人就是这样。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吃瓜群众。哪怕天气很冷,看热闹的心却火热。
看热闹的人越多,姜沅就越来劲。
毕然终于勉强能站起来,她低着头把尊严再一次送给别人践踏。
“姜女士,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爸打个电话,我有急事找他。”
姜沅一听乐了,扯着嗓子,尖酸道:“给谁打电话?”
毕然已经忘了愤怒,平静道:“您的丈夫,毕先生。”
“那你打电话找他什么事呢?”
“借钱。”
姜沅拢了拢身上的过膝貂皮大衣,嘲弄道:“借钱没有哦,今年生意不好做。”
毕然言简意赅:“抚养费,你们还没有付清。”
“你是没手没脚吗?过年你都23了,你还要别人养吗?你有点尊严行不行?”
面对姜沅的不齿,毕然已经麻木了。她把内心封闭起来,尽量不去感受她的恶意。
她乞求道:“你要怎么才肯帮我打电话?”
“你跪下求我。”
毕然脸色苍白,指节泛白。她隐忍着,良久,漆黑的夜里,屏气凝神的吃瓜群众听到一声微乎其微的声音。
她说:“好。”
她的膝盖渐渐有了向下弯曲的弧度,她听见尊严被撕碎的声音。她的脸皮被人扯开,扔在地上,千军万马来踩。
就像凌迟极刑。
不如砍头痛快。
给人下跪,不过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毕然心一横正要跪得彻底时,被一道有力的臂弯扶了一把。
她没能跪得下去。
黑夜升腾起绚烂烟花,他如谪仙下凡。
薛榅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颤声道:“跟我回家。”
毕然知道不该连累他,不该跟他走。可是她控制不住,他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抓住了,她不想放手。
两人刚走出一米。
姜沅藐视道:“你谁啊?没有人告诉你,随意带走别人家的客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薛榅停下了脚步,毕然拉着他的手,小声道:“别为了我生气,不值得。”
薛榅低头亲吻了她冰冷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然后,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姜沅脸上,只扫一眼,便让姜沅不寒而栗。
他冷漠道:“你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姜沅刚刚没把他当回事,以为是和毕然一道来演戏的穷小子,只匆匆一瞥。
这么仔细一看,发现男人五官俊朗,模样生得十分标致,重要的是他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感。
比毕先革年轻的时候可帅多了。
男人手上的那块表六十多万,披在毕然身上的那件大衣也是某品牌今年的新款,也要五位数。
这个年纪,这身行头,让姜沅不得不收敛些,“你是谁?”
她甚至有点嫉妒毕然,那小乞丐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男人为她出头?
薛榅便又扫她一眼,冷冽道:“给你条建议,查查你那位毕先生的开房记录。”
“你什么意思?”
“我还不够直接?”
姜沅的脸被打得啪啪的响,薛榅搂着毕然向后排的独栋别墅去。
*
玜廷蔓,后排独栋。
薛榅出来的急,门都没关。
事实上,他今天故意没去上班,就是让她没法年前辞职。假期二十二天,能拖一天是一天。
本来是打算出去吃晚饭,谁知道刚打开门,就看到7幢那边围了人。想起三个月前的一幕,他没多加思考就过去了。
果然,还真是她在那。
他的小宝贝,怎么能给别人下跪?
想到刚才的一幕,薛榅的眸色又冷了些。
毕然跟他进屋,主动开口,“你不问我刚刚在做什么吗?”
“你不想说的,不问。”薛榅答得干脆。
毕然诧异地看着他,她明白,他在顾及她的自尊。
薛榅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毕然低着头,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要做一件没脸没皮的事,“那你能借我点钱吗?”
这真是她最后一丝希望了。如果,他也拒绝她的话,她就真的要去借网贷了。
“多少?”他问。
毕然把脸埋在玻璃杯上,杯子上的热蒸汽渐渐让她有了知觉,她小声道:“20万。”
薛榅没说话,拿起了手机。
直到毕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薛榅向你转账200000元。
毕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都不问问我借钱干什么吗?”
薛榅:“小钱不问。”
吃火锅的钱是小钱,购买医疗器械的钱是小钱,二十万也是小钱?
“二十万是小钱吗?”毕然疑惑道:“做市场总监这么挣钱的吗?”
再看,他还住别墅。
薛榅反应了一下,淡淡应道:“嗯,所以你好好干。”
然后,他认真地看着她,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很真诚,“千万别辞职。”
毕然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问他借的这二十万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哪天,没有收入来源的话,后面的日子确实很难过。但是她要是不辞职的话,又没有人照顾母亲。
毕然陷入两难,但有些松动,“我再考虑一下。”
薛榅喜上眉梢,早知道画大饼这么好用,他何至于憋屈到今天?
毕然想了想,又有了疑问,“但是,你一天不走,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市场总监?”
薛榅:?
“有道理。”薛榅往沙发上靠了靠,手臂枕在头下面,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你可以晋升一下副总监。”
“真的吗?”
“真的。毕竟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毕然:......
他在说什么东西?
市场总监的排面呢?
*
毕然终于喝了这三十六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口水,一喝就是一杯,她的唇已经干裂到脱皮。
薛榅问:“饿吗?”
“嗯。”事实上,她已经有36个小时没进食了。现在好像饿了。
“想吃什么?”
“红烧肉。”
薛榅带她上楼,翻了件没穿过的白T给她,以及一件他的加厚睡袍,“那你先去洗澡,洗完一起吃晚饭。”
毕然觉得,他温柔极了。
好像只要他在,明天便不可怕。
她有种想要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女孩子不能哭。
坚强的女孩不哭。
毕然去洗澡,薛榅转身去书房给谢淼打了个电话,“在哪?”
谢淼很快便接通,并且背景声很嘈杂,薛榅一听就知道他在哪了。
果然,谢淼毫不避讳,“表哥,我正在发财呢!”
薛榅揉了揉眉心,“打包些饭菜送过来。”
“不行啊,表哥。我要是离开再回来,手气变差怎么办?你这不耽误我发财吗?”
“输了算我的。”
谢淼一把扔了手里的牌,在牌桌上乱嚯嚯,“好的,表哥。你想吃什么?”
“红烧肉,其他的让厨师看着办。”
*
毕然洗完澡出来,看到薛榅在书房打电话。恰好有人按门铃,她便去开了。
一开,发现门外站着谢淼。
她奇怪道:“你不是那个酒店的大堂经理吗?”
谢淼没想到毕然还记得他,一脸激动,刚要接她话,又听到她说,“你还兼职送外卖吗?”
谢淼:......
毕然正要放谢淼进来,薛榅阔步过来。他自然的一手接过谢淼手里的外卖,不,饭菜。然后,在谢淼准备进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了,关上了......
谢淼被关在了门外,顿感孤苦无依。
卸磨杀驴。
毕然一脸认真:“你怎么不让他进来?”
薛榅抬了抬下巴,“你穿成这样,我能放谁进来?”
事出匆忙,她只穿了他的白T,还没穿内|衣。
薛榅把厚睡袍拿给她,“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