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有淡淡的薄荷味,如同第一次亲密接触时,她闻到的那样。叫人忍不住心生出几分欢喜来。
薛榅见她愣出了神,突然开口问:“怎么换的座位?”
毕然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上课和学委换座一事。她理所当然道:“就人格魅力啊。”
“能好好说句话?”
毕然晃了晃葱段般的食指,“女性魅力。”
薛榅:......
见薛榅不搭理她,她正经了一些道,“他好像对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那种......你懂的吧?男人对女人那种不太纯洁的想法。”
“你这人也真是,非要我说得这么直白。我说得委婉点,你还听不懂。也不知道你是真纯洁,还是假正经。”
薛榅的手轻微一颤,然后勾唇道:“眼光、挺差。”
毕然瞬间暴跳,“你对我有偏见,肯定不能正确看待我的美貌与才华,这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不允许你抵毁我的追求者,说他们眼光差!此时此刻,我必须为他们挺身而出。如果我都不为他们说话,下次谁还敢喜欢我?”
想了想,她又自顾自地道:“再说我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总之,就是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不能有狂热的追求者?”
薛榅撇她一眼,似有若无地看了她的‘一马平川’,道:“要什么有什么。”
毕然耳朵一热,红了脸,别扭道:“我再复盘一下今天所学到的营销策略。”
她别扭地打开手里的【案析】,挡住了自己的脸。想到什么,她又探出两只眼睛问,“明天,你那朋友没什么问题吧?”
“嗯。”
*
周六,栗市下了场雨。
窗内结了层水汽,窗外的世界变得模糊,银杏掉光了叶子,梧桐也变得光秃秃。
这样萧条的早晨,伴着淅沥小雨,毕然真心觉得,就该赖在床上,睡个好觉。
可惜,不能如她愿。
母亲六点钟就掀了她的被子,“然然,起来把自己收拾收拾,早点去接人。”
毕然扯回被子,懒洋洋道:“外面下雨啊,好歹等雨停了,你再轰我呗!”
“下雨天,你去接他,才能体现你俩情比金坚。”
毕然:?
什么鬼?情比金坚?
毕然翻了个身,把头蒙在被子里,然后伸手去枕头底下摸到手机。她给薛榅发了条微信:虽然但是,你还没有给我朋友你朋友的联系方式。
这么早也没指望他回来着,结果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约个地方见面。
毕然躲在被子里回:太城路的木兮君兮咖啡馆。
约在咖啡馆见面,这样就可以提前对下口供,免得穿帮。穿帮事小,但薛榅的朋友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所有的后果得由她一个人扛着。
薛榅:几点?
毕然:八点。
薛榅:好。
约好时间后,毕然头伸出被子,看到母亲正拘谨地看着她,“那孩子怎么说?”
“为了来见您,四点钟就出发了,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毕然随口诌来。
“这......这是?那孩子不是栗市的?”
“啊这。”毕然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母亲逼问:“不是栗市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毕然灵光一闪,“同......同学,对,同班同学。”
母亲这才欣慰道:“同学好啊,话能说到一块儿去。那你起来洗个头。”
“洗头干嘛?”
“女孩子见心爱的男孩子,不得洗头吗?”
毕然点头,“对,对,洗头。”
应付完母亲,毕然长舒一口气,又给薛榅发了条消息:领导,叫你朋友穿得年轻点!!!
薛榅出门后才收到她这条消息,迟疑了一下,又重新按了指纹锁,重新回到家,坐在沙发上,邀请丁南视频。
丁南显然是被他吵醒的,拖着厚厚的鼻音,即使脑袋不算清醒,求生欲望却很强,“表哥,我不欠你人了吧?”
“不欠。”
丁南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那我挂了啊。”
“等、等下。”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先睁眼。”
丁南挣扎着睁开眼,看了看屏幕里的人,没明白他让她睁眼干嘛,她试探性地问,“表哥,你这是要出差吗?”
“你看我”,薛榅掩鼻咳了咳,“像大学生吗?”
丁南活了二十多年,没遇到这么好笑的事儿,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于是,她丢了手机,头埋进被子里,放肆得笑了好一会儿。
直到手机里传来薛榅冷冷的声音,“丁南。”
丁南才顿悟了,这不是在做梦!!她正色道:“放心吧,表哥。你这样出去见客户,很得体,很有气场,也很帅,成熟稳重而又运筹帷幄,一点儿也不像大学生呢!”
薛榅:......
“知道了。”
丁南还想问什么,视频显示已被挂断。薛榅重新去了衣帽间,换了身运动服。然后满意地照了照镜子,果然,皮相好,穿什么都年轻。
*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木兮君兮咖啡馆离东青不远,若是丈量一下,就会发现离毕然所住的东青花园,堪堪一百米。
毕然洗了个头,母亲用卷发棒替她卷了发尾。披肩黑发如瀑,发尾卷翘,恬静中带了点俏皮。
只要她不开口说话。
母亲还替她选了套学院风裙子。毕然拒绝,“妈,你要冻死我吗?”
“见心爱的男孩子,冻一天又怎么样?”
毕然冷笑,“你开心就好。”
母亲:“你开心我才能开心。”
“妈,我好冷。”
“不,你不冷。”
好在出门前,母亲还是丢了件黑色双面羊绒大衣给她,并嘱咐道:“见着人,就把大衣脱掉。”
“哦。”
脱,是绝对不可能脱的!
咖啡馆里放了首英文歌,早晨,喝咖啡的人很少,毕然一眼就看到临窗而坐的薛榅优雅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浅酌一口,他端坐着,修长的指尖翻着本书。
让毕然想起一个词——书香气息。
毕然有点感动,他竟然舍弃休息的时间,陪着他朋友一起来了。
看看,多讲兄弟义气。
只是咖啡馆里开着空调,她有些热,这大衣倒是不脱也得脱了。
她脱下大衣,挂在臂弯里,快步上前。薛榅也从书中抬眸,看到她这身打扮,有......有惊艳的感觉。
二人异口同声道:“你朋友呢?”
“还有,你干嘛穿成这样?”毕然多问了一句。
薛榅无语地看她一眼,这可是他精心挑选的年轻一点的衣服!!!她还嫌弃了??
薛榅不禁真怀疑起二人之间的年龄差带来的代沟,“不好看?”
毕然没想到他竟然询问她的观感,有些不自然道:“好看倒也好看,就是不太习惯。算了,你穿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朋友穿什么。”
“哎,你朋友呢?还没来吗?”
薛榅低头喝了口咖啡,“那你朋友呢?”
毕然在他对面坐下,实话实说,“事到如今,我也就不欺瞒你了。其实,我那个朋友就是我自己。”
“咳咳。”薛榅不动声色地喝了口咖啡,尽管他有被呛到。
毕然又道,“不过,你朋友也不亏,毕竟我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1200雇我两天已经是物超所值了。就是你能不能帮我催催你朋友,让他稍微快一点点。”
薛榅抬眸凝视她:“恐怕不能。”
“为什么?”
市场总监到底是市场总监,那随机应变的能力可不是吹的,他合上手里英文书的同时,让“朋友”背了锅:“他临时有急事,让我来替他。”
“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取消,或者......”他顿了顿,“等他回来。当然,我要是提前知道你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的话,我肯定不会答应他这个请求。这太荒唐了,我什么时候饥不择食到......”
“等等”,毕然伸手打断了他,“饥不择食是指我吗?”
薛榅轻点了下头,表示默认。
大型翻车现场。
但,她有求于他。毕然认了,“算了,来都来了,就别走了。我勉为其难吧。”
“既然这么勉强的话......”
“不,不勉强”,毕然目光有些闪躲,“但就是那个,1200块钱,我不能退给你了。”
“你卖假货,我为什么不能退款?”
“因为,因为我替你乐善好施、积德行善了。”毕然梗了梗脖子,“人活着的时候就是要多积积功德,以后投胎才好做个人。”
“我这是为你考虑,为你好!”
“嗯。”薛榅自然知道那1200块钱的流向,淡淡应了声,“喝点什么?”
“不喝了,咱们现在就回家。”
薛榅把手里的书归还吧台,和毕然并肩走出咖啡馆。毕然仍有些不敢相信,租男友租到上司头上的事实。
“衣服穿上。”
毕然回过神来,“哦。”
*
东青花园,一辆黑色SUV从北门驶入,车子开不进单元楼,只能沿路而停。
毕然跳下车,薛榅在她身后道:“东西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