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洗脑成功后,她调了水温,重新站在水流正下方,热水一点一点淋在白嫩细滑的皮肤上。身体一点一点有了温度,热意湛透,她感觉自己从黑暗中站了起来。
“别被任何人打倒,别让任何人看出你的软弱和无能。”
等毕然洗完澡出来,桌上放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赵梓月坐在正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那份干贝海鲜粥,时不时地扫她两眼。
毕然扯下干发毛巾甩了甩,开始擦头发,长发散落,乌黑如泼墨挥毫。
见她擦干了头发,赵梓月搁下塑料调羹,替她掀开一次性饭盒的盖子,道:“喝点点粥暖暖?失恋而已,追你的人那么多,何必吊死在一个人|渣身上?”
左一渣男,右一人|渣。
毕然心虚道:“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许闻哥。”
赵梓月替她不平,“你不必要替人|渣说话。”
赵梓月平时性格温顺,唯独每每提及渣男时痛心疾首,大抵是吃过亏。
毕然从不挖掘别人的秘密,就像她对自己的秘密守口如瓶。
这天下午,赵梓月推掉了男朋友张心铖的约会,带毕然开黑一下午。
毕然评她,“重情重义的讲究人。”
好在张心铖表示很理解女孩儿之间奇怪的矫情友谊,并通过赵梓月向毕然表达了慰问与关心。
这天夜里,毕然发烧了,从37度5飙升到39度,热得像烫熟的刺猬,缩成一团。
这就直接导致她周日蔫在床上,睡了一天。可把赵梓月给累坏了,跑腿买药、端茶倒水,照顾了她一天又一夜。
*
周一,工作日。
七点钟,赵梓月爬起来用违章电器——小火锅,给毕然熬了点清淡的白粥。
她边盛粥边道:“你要不要跟领导请个假,今天别去上班了。”
“不要”,毕然毫不犹豫地拒绝。只是一开口,嗓子有些嘶哑,喉咙疼得厉害,“我没事。”
所谓没事就是扁桃体发炎的体感。
喝水如同吞针,喝一口吞一根;吃饭就像咽了一台脚踩缝纫机,吃一口踩一脚。
毕然掏出腋下的水银温度计看了眼,37度6,仍有些低烧。她不在意的将水银柱甩回玻璃泡里,揉了揉眼睛,挣扎着起床。
可不是她工作责任心强。相反,好不容易发个烧,不能在床上躺尸,她还觉得甚是可惜。
但周五就要复课了,到时候还得请事假。她那个不通情达理,也不善解人意的薛姓负责人,指不定又要搬出《员工手册》上什么不允许请假之类的霸王条款来约束她。
毕然喝了小半碗粥,赵梓月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并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辣椒酱来佐餐,随口问道:“你和你们领导关系缓和了吗?”
毕然脑袋有点沉,她道:“嗯,他应该暂时不会动我了吧。”
应该不敢了。
“照你这么说,你这领导还挺通情达理的。”
毕然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看着她认真道:“我威胁了他。照目前我所掌握到的情况来看,他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摸清了这其中的门道,知道怎么驯服这种人了。”
“不对吧。”赵梓月后知后觉,毕然已经出门了。
她咬了下筷子,歪头想:“现在大公司的中层干部都这么卑微了吗?”
难道网上说得都是真的?职场对年轻人真的很友好?管理者都很尊重90、95后新生代员工?
*
今源生物入园处。
音乐池播放着轻音乐【是忧伤还是快乐】,水柱随着音乐节拍时高时低。
最高|潮时,水柱一飞冲天,又陡然落下,给池中的人鱼雕像洗了个五秒钟的澡。
毕然打了个喷嚏,拢了拢卫衣,好冷。
手抓饼摊位飘来的油腻味道,冲斥鼻腔,她被油烟熏得直犯恶心。
跟孕吐似的。
她打了个喷嚏,匆匆往A2栋去。
公交车的时间不好把握,毕然算是踩着点进办公室的。
一进门,她便看到立在工位旁的塑料扫把和簸箕套装。
周五那天因找钥匙耽搁了,没来得及去销售一部归还扫把。
现在得去还了。
手刚碰到扫把,产品经理俞小超惊呼,“没听说要降温啊,妹妹,你穿这么多?”
毕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套头厚卫衣,再看看俞小超的衬衫,以及部门其他女同事的衬衫包臀裙。
就连唐静菲也只是在学院风的雪纺连衣裙外罩了件薄开衫。
她这身装扮就很突兀。
可惜,她浑然不知。她甚至有些震惊的表示:“难道你们都不冷吗?”
俞小超抱胸啧了两声,“唐妹妹,你冷吗?”
唐静菲闻声侧过头来,看到毕然这扮相,弱弱地道:“不,不冷。然然,你生病了么?”
啊,对。
毕然感激的对她点点头,哑着嗓子道:“我感冒了。”
“感冒?那你得戴口罩。”
“我忘了。”
“我有,我给你两个。”俞小超回到工位上,从抽屉里掏出两个一次性医用口罩递给毕然,“这口罩啊是耗材类,属二类医疗器械,是我们子公司生产的。你们以后啊,免不了要被他们搭讪。”
胡彬过来找俞小超对接项目进度,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揽上俞小超的肩,阴阳怪气道:“两位妹妹可要当心啊。”
“当心什么?”唐静菲问。
两个男人却笑了,异口同声地道:“没什么。”
然后,他们倒是正儿八经地讨论起工作来,将两位如花似玉的妹妹晾在了一边。
*
毕然戴着口罩在销售一部门口张望,试图在一堆西装革履的销售中辨别出孟升升。
跟做贼似的。
她刚想进去,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巧出来。她随口喊住了他,“这位帅哥。”
即使她戴着口罩,郭千帆还是一眼把她认出来。他眯了眯眼,“你好啊,实习生。”
毕然疑惑道:“你知道我?”
郭千帆眼中笑意不减,“不太知道,不如就着这个机会认识下?”
毕然点头,“你好,我是市场部的毕然。请问你认识孟升升吗?周五我向他借了销售一部的苕帚,来归还下。”
郭千帆揶揄道:“市场部还要女同志打扫卫生?我们销售部可舍不得姑娘们受这种罪。”
他凑近她些,语气似乎略显轻浮,“无论是什么粗活、脏活、累活,都是男人的活。男人嘛,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好。”
嗯?
毕然坦诚道,“那贵部门的姐姐们可真是好命!”
鼻音稍重,听起来竟有几分柔弱。
“你......感冒了?”郭千帆同她闲聊起来。
毕然“嗯”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了,“你能帮我喊下孟升升吗?”
不能的话,她就不免费陪聊了,嗓子疼的。
郭千帆回头道,“孟升,下次帮市场部打扫完卫生再回来。”
孟升升是销售当中比较迟钝的,他一头雾水问旁边的人,“龙哥,头儿什么意思啊?”
“这你都听不出来,他这是损你呢!”
郭千帆又道:“还要市场部的实习生妹妹亲自来给你送苕帚?你怎么回事?”
“孟升,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出来召待下?”
孟升升这才出来,挠了挠头。毕然把扫把递给孟升升,诚恳致谢,“孟升升,谢谢你。”
又对郭千帆道,“谢谢。”
孟升升憨厚一笑,挠了挠头,“不谢。”对上郭千帆不善的眼神,他道:“头儿,我先去做事了。”
毕然觉得有些尴尬,这人竟然是孟升升的头儿。
尽管郭千帆一直对她笑,语气也随和,毕然仍觉得不适,总感觉他那双眼睛底下藏了太多算计。
她不愿再留,道了声,“那我先回市场部了。”
转身离开。
第13章 脑子有问题。
毕然从四楼下来。
开放区域,她摘下了口罩透透气,然后乘了东边的电梯。
经过市场总监办公室的时候,她眼神不由自主的往里飘。
薛榅正在脱|衣服。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平整地挂在了晾衣架上,微抬起的小臂线条紧实,弧度饱满。
顺着视线上延,他下颌线分明,五官硬朗立体,就连端茶的动作都显得矜贵优雅,吞咽茶水时,滚动的喉结在阳光下熠熠闪着光。
那是一种来自成熟男人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特有魅力。
毕然“啧啧”感叹,可惜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心肠却是坏透了。
薛榅余光之下瞥见门外有人在偷窥。说是偷窥,倒也不如说明目张胆地看他。
等他看清是实习生时,眼神在她身上稍作停留。
穿这么多,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毕然和他对视了,心虚的缩回目光。然后又颇有气势的迎上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用意念交战。
因何而战?却不知。
他手里把玩着紫砂茶杯,保持一贯的冷淡倨傲。
毕然猛地打了个喷嚏,薛榅缓了缓神色,道:“你有事?”
“我有事。”毕然双手背在身后,老卵地走了进去,黄色加绒卫衣在她身上丝毫不显得臃肿,倒是略显她瘦而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