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他抬眼问她,“什么?”
毕然先摸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这是我的工资卡。”
又摸出两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这是过年的时候,你给我的压岁钱。”
“你先拿着用吧。”
薛榅愣怔了下,把卡推回,淡淡道:“我不需要。”
毕然试图说服他,“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花我的钱总比你去贷款强。”
“贷款?”薛榅疑惑了一瞬后,想起自己套路她所说的贷款住酒店一事。
她竟然信了??
薛榅微微敛眉,他在想,要怎样开口才算是合理解释自己现在的经济情况,没她想象的那么差,又不至于被她给赶出去。
主要是被关在门外多次,他有心理阴影。
毕然却以为他是死要面子,把三张银行卡强行塞进了他浅褐色工装外套胸前的口袋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肌,也不知是不是趁机占便宜。
然后,她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表白,“把我所有的家当放在离你心脏最近的位置,让你感受到我对你情比金坚!”
眉目舒展,薛榅蓦地笑了下,“那谢谢了。”
“喝粥吧”,毕然拿起筷子和他一起愉快地吃早饭。
薛榅先吃饱,搁下筷子,矜贵而优雅地擦了擦嘴巴,然后环视客厅一圈,状若无意地问:“家里的东西怎么这么少?”
“那几个房间怎么都锁上了?”
毕然喝了一口粥,抬起头来,顺着他的方向看了眼,解释道:“我一个人住,用不着那么多房间,两个房间就够了。这房子大,我搬进来以后,也没有置办过家具家电,看起来就比较空荡。”
薛榅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为什么你要两个房间?”
毕然也吃饱了,筷子平置在碗上,看着他,脸颊微红,“因为我想,你可能会有一天来找我。”
“为什么等我来找你?而不是你来找我?”
毕然托着下巴看他,“还不是因为你年纪大?我怕你等不了我三年。”
“所以那天,你是故意抱的许闻?”
她生日那天,他特意从伦敦飞回,却看到了她和许闻抱在一起,而她明明是看到了病房外的他。
“当然不是。”毕然认真的解释,“除了你,我才不会主动去抱别的男人。那是许闻哥主动抱的我,算是他的释怀,我的和解。”
“以后不许抱,被抱也不许,不许叫许闻哥,只能叫邻居许闻。”
毕然仍保持手撑下巴的姿势,乖巧应道:“好的,薛老师。”
“嗯”,薛榅对她这个态度很满意,“那如果我不来呢?”
“那等我三年守孝期满,我就去找你。如果那个时候你结婚了,我不会打扰你。但是如果你未婚,我就猛烈地追求你。”
薛榅轻笑了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个猛烈法?”
“我每天都会想一种追求你的方式,现在已经有一百二十二种了。三年后,我就有一千零九十五种追求你的方式了,我想,总该有一种能打动你。”
“等”,薛榅把她圈入怀中,抵在她的发间,下颌线分明。他温声道:“三年、三十年、三百年,不管多久,都等你。”
“这辈子等不到,下辈子继续等。”
“生生世世,等到为止。”
......
“把这些房间都打开吧”,收拾完碗筷之后,薛榅不知道从哪里翻出钥匙来,逐个儿地打开上锁的房间,“今天我们去置办一些家具家电。”
毕然跟在他身后,仍有些顾虑,“搬家的时候会很麻烦。”
“不麻烦。”
“为什么?”
“因为短期不搬。”
毕然又问:“那如果闵总要来住怎么办?”
薛榅打开最后一个房间,住宅南北通透,饱合光线,客厅一下子亮堂起来,“他为什么要来住?”
“他是房东,我是房客。”
薛榅双手落在她肩头,俯身同她平视,深情款款、情意绵绵道:“你不是房客,你是......”
毕然眼睛一亮,抢道:“我是二房东。”
“你来了我就升级了,我现在是二房东,你才是房客。薛榅,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薛榅:......
薛榅捏了捏眉心,颀长的身体慢慢站直,调匀呼吸,脑中自动播放起【大悲咒】的旋律。
直到完全平静后,他默不作声地走进其中一个房间,过了一会儿出来,扔给她一本房产证。
毕然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她惊呼:“房产持有人怎么是我?”
“永捷通信福利待遇这么好的吗?不是我捧高踩低,就闵总这出手阔绰的壕横,可甩金三丰十条街了,看来我跳槽的决定十分英明!!!既然永捷通信这么重视人才的话,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极致地发挥我个人的商业价值。”
薛榅觉得自己需要的可能不是大悲咒,而是速效救心丸!!!
他忍不住问:“你是人才吗?你有什么商业价值?”
毕然冷静地想了一下,“我不是。我没有。”
她拿着房产证反问:“那这是?”
“蒋阿姨送你的生日礼物。”
毕然反应了一下,感动得一塌糊涂,“薛榅,蒋阿姨真是待我如再生父母,要不是怕她尴尬,我都想跪下叫她声妈。”
薛榅乐了,逗她,“这个可以有。”
毕然却又一拍脑袋,“你说到蒋阿姨,我想起来了,404的房产持有人竟然也是我的名字。蒋阿姨,她为什么要送两套房子给我?她图我啥呀?”
薛榅被她跳跃的思维深深折服,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气急败坏道:“图你三年后给她儿子剖、腹、产。”
毕然想都没想,义正言辞地拒绝,“那不行,我三年后已经有安排了。”
“你有什么安排?”
毕然摊了摊手,隐晦道:“就......跟你出现在同一张以红色为背景的证件照上。”
薛榅嘴角噙了点笑意,“我听不懂。”
“跟你结婚。”毕然换了句简单直白的表述。
薛榅遽然笑了下,道:“不冲突。”
“嗯?”
“【跟我结婚】和【给蒋阿姨的儿子剖腹产】以及【叫蒋阿姨一声妈】这三件事不冲突。”
毕然认真地理清了其中的逻辑,恍然大悟:“薛榅,没想到你是......”
薛榅:“对,我是。”
【薛榅内心OS:对,你终于发现了,其实我是蒋阿姨的儿子。】
毕然换了一口气,接着道:“......你是这种人。”
薛榅:?
毕然:“还真是。好啊,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为了两套房子出卖你的灵魂和我的□□。薛榅,你这么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不配做男人!不!你根本就不配算个人!”
速效救心丸也救不了薛榅了,他现在一心想死。
毕然严肃而认真,“我得去趟江市把房子还给蒋阿姨,并且告诉她,虽然她待我恩重如山,但我对你情比金坚。我可以给她养老,但我不可能为了两套房子就和她儿子在一起。”
薛榅有气无力:“别还了。”
毕然拉着他的袖子,继续严肃而认真地教育他,“那不行,薛榅,我跟你讲,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你看你是一支暂时落魄的蓝畴股,而我......是一支优质的潜力股,只要我们二人同心协力,迟早是可以在锦都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的......”
薛榅不想听这些,他只想陈述事实,“我就是蒋阿姨的儿子。”
毕然微张着嫣红的唇,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
一分钟后,她“嘶”了一声,愣愣地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你、有证据吗?”
“要什么证据?”薛榅彻底被她的逻辑打败,他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这种事情我会骗你吗?”
毕然下结论道:“你要是没有证据,你就是图人家房子。”
薛榅觉得人生最难的不是三十岁同时经历转行和跳槽,不是社会地位、行业地位的高低,也不是是否实现了财富自由,而是如何证明他妈是他妈,他爸是他爸,他是他|妈和他爸的儿子!!
总不能为这事儿还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我现在拨电话,叫声妈给你听听?”
毕然瞪着眼睛摇头,“那也可能是你图人家房子昧着良心叫妈。”
她退让一步,摊开右手,“请提供你的户口本。”
薛榅面部表情僵硬,同步怀疑人生,“户口不、不在一起。”
毕然收回手,“那你就不是蒋阿姨的儿子。”
薛榅揉乱了膨松的头发,使得它们又乱又膨松,他又使劲地搓了搓脸,做最后的挣扎,“有了。”
“我问你蒋阿姨的丈夫姓什么?”
“薛啊。”
“我姓什么?”
“薛。”
“这说明什么?”
“人海茫茫,你俩有缘。”
薛榅九十度望天,彻底崩溃:“我想死。”
“动不动就以死威胁女朋友,薛榅你这是典型的PUA。”
薛榅开始敲脑袋,敲完脑袋继续薅头发。最终,他绝望道:“我不是薛士秋和蒋萍的儿子。”
“你能认清现实就好。人呢,就是要脚踏实地,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