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晖对宁冲使眼色，宁冲连哄带骗将老大爷送走。
送走老大爷，宁冲回来说：“头儿，杨叔，我有个主意。”新人有主意，杨凌晖一听就很有兴趣。“说说看。”
宁冲说：“既然张昌盛说，他的厕所在地铁站附近，我想大波浪也许会在那里坐过地铁。要不我们把那里的监控视频调出来看看。”周晶莹心头一颤说：“上次看过那么多视频，都没找到大波浪。我们不是已经推断大波浪是疑凶的伪装了吗？”
宁冲不明白周晶莹的意思，他被工作的热情冲昏了头脑。“马小龙也说过，疑凶在地铁上的时候，是大波浪的发型，他只是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她，而张昌盛却记得最晚是半个月前见过她。我们把视频调出来，万一这次她也是大波浪的发型在地铁上呢。”
周晶莹反驳说：“你就知道她一定坐地铁？”宁冲说：“我不知道啊，所以我想试试。如果没有，我们还可以全面检查公共厕所附近的其他监控。”周晶莹用她的大眼睛直翻白眼。
杨凌晖心想，这工作量很大。不过不要紧，只要轮不到他做就不要紧。于是，他认真地说：“宁冲说的在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老纪，你看呢？”纪天舟点头说：“辛苦宁冲，辛苦小周。”
啊啊啊，周晶莹想先掐宁冲的脖子，再勒他的脖子，最后在他的腹部捅刀子，以泄她心头之愤。
宁冲、周晶莹，还有其他人，忙碌了几天几夜，还真的在地铁站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大波浪。大波浪坐着地铁，一路低头玩手机，最后在谭子湾出站。
宁冲兴奋得好像中大奖。周晶莹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大夸他是福星。纪天舟放手让两人去谭子湾调查。
谭子湾是最近十年形成的，江城著名的棚户区，脏乱差。
大晴天，道路泥泞不堪，污水肆流。每走一步，都要做好心理预设。房屋低矮破旧，无论白墙的，还是红砖的，现在都是黑乎乎的。居民私自搭建的违章建筑，从阳台到厕所再到小仓库，哀鸿遍野。头顶上，电线纵横交错。有些垂下来，风吹过，飘啊荡的，简直就是盘丝洞。
这里还有三座巨型的露天垃圾场，二十四小时持续释放臭气，熏天熏地。住户多以外地民工为主，有所民工子弟小学就位于两座垃圾场中间。
宁冲和周晶莹拿着那张模糊不清的图片，见人就问是否见过烫大波浪的又矮又瘦的女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傻愣愣的表情。
失望的宁冲，转了一圈又一圈，检查房顶，检查树枝，连电线也不放过。他心想，要是这里也有摄像头，他就能找到大波浪，但是这里没有摄像头。也许是默认棚户区用不着高科技，也许是默认穷人的命不值钱，所以这里没有摄像头。
周晶莹的鞋子踩在污泥上，她新买的帆布鞋算是报废了。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到警局，杨凌晖拍着宁冲的肩膀说：“年轻人，别灰心，你能找到大波浪在谭子湾下车的线索，已经是重大突破。这条线索，今天没用，也许明天有用呢。破案就是这样，急不来的。继续努力，继续加油。”
为了培养后备力量，让自己少干活，必须对年轻人进行鼓励，激发他们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这真是天才的策划啊！杨凌晖觉得自己好了不起。“老纪，今天早退，送我去地铁站。”
纪天舟开车回家，半途想到这几天为常好德的案子四处奔波，家里冰箱空了也没时间补给，于是拐弯到超市买了许多食品。
回家就看见老爷子正在厨房，做他的拿手好菜。番茄炒蛋、青椒炒蛋、虾皮炖蛋，还有紫菜蛋花汤。两个人，三菜一汤，还真是丰盛。
都是蛋？要什么紧。他就是吃蛋长大的，他吃不腻，因为他习惯了。
纪天舟将在超市买的熟食交给老爷子。“加菜。”纪维平斜眼看了看说：“用不着。”纪天舟说：“风味手撕鸡，老卤猪蹄，都是你爱吃的。”纪维平不屑地说：“我已经买了，在冰箱里，你拿出来加热。”
纪天舟打开冰箱。熟食、半熟食、蔬菜、水果，还有他爱喝的牌子的牛奶，样样俱全。“什么时候买的？还买这么多。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又买了。”
纪维平听见这话，忽然很高兴，关掉煤气灶，笑嘻嘻地望着孙子。“我在超市瞎转悠，本来想买点熟食，晚上对付一顿，反正多了我也拿不动。谁知碰到小左，她说她可以帮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爷子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的？叫她小左。还不客气。
纪天舟说：“那你也不能买这么多啊。她没车。”“你为她着想？”纪维平笑得脸上的横纹都竖起来跳舞了，“她没车，她不可以打车啊！是她说帮我的。我没理由拒绝她的好意，是吧？”
纪天舟无语。纪维平又说：“到小区后，也是她帮我拎上楼的。这闺女真不错。听我的，你快去谢谢人家。不要让人家以为我们姓纪的没礼貌，不懂得说谢谢。”
无语，更强烈的无语。这老爷子安的什么心。纪天舟说：“行，等会儿我过去和她说谢谢。”
纪维平研究纪天舟的表情，好像警察在审视疑凶。“奇怪了，孙子，你居然不敷衍我。那你再顺道请她吃顿饭，看场电影或者话剧什么的。好不好？”
第26章 第26章
吃过全蛋宴， 纪天舟去和左鸢说谢谢。纪维平坚持认为，登门说谢谢不能空手。于是，迫不得已， 纪天舟只得将他买的零食也带上。
为什么如此隆重？为什么如此声势浩大？会不会有点尴尬？然而， 更尴尬的永远在后面。
他敲门， 来开门的是左鸣。“纪警官， 有事吗？”“呃，我……”客厅里， 三个正在吃饭的人望向他。分别是左鸢、奚何初、丁小可。左鸢问：“找我吗？”“呃，我……”
“进来吧。”左鸣把门开到底，“纪警官，请进来吧。”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像是鼓励， 至少纪天舟这么认为。他将大袋零食放在沙发上。左鸢问：“这是什么？”他说：“呃，零食。”
左鸣、奚何初、丁小可三个人， 齐刷刷地望向他。他是非给出个解释不行了。“我爷爷让我送来的，他说你今天在超市帮他拿东西。”“哈哈。”左鸢灿然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奚何初问：“你今天去超市了？怎么不叫我， 我可以开车。”左鸢瞪他说：“你来都几点了。你们一个二个的， 都是饭菜端上桌才会出现的。”奚何初笑说：“你要是提前告诉我，刀山火海，我也提前过来。”
这句话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纪天舟觉得，奚何初是说给他听的。奚何初好像一直把他当成假想敌。这是不是说明， 奚何初还没成功。
纪天舟坐在沙发上， 看四个人吃饭。菜还挺丰盛的。左鸢突然问：“晚饭你吃过了吗？”纪天舟说：“呃，我……”丁小可接着说：“学长你还没吃？我给你拿碗筷。”左鸣按住丁小可：“我去拿。”
左鸣从厨房里拿了碗筷给他。纪天舟茫然不知所措， 毕竟他已经吃得很饱。左鸢说：“愣着干嘛？还要我们请啊？”奚何初笑说：“他嫌你做的菜难吃。”左鸢说：“那你也别吃。”奚何初马上护住自己的碗，扭过身子。
大家挪出位子让给纪天舟。桌上有十几道菜，煎炒烹炸煮，荤素汤。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纪维平手艺欠佳，导致纪天舟长这么大，很少吃过这么丰盛的家常菜，而且还这么美味。
他小时候时常去徐图之家吃饭，也挺丰盛的，但还是不如眼前的丰盛。他也时常去舅舅家吃饭，保姆会做很多菜，但是因为只有他和舅舅两个人，而且舅舅比较严肃，所以也不觉得有多好吃。
果然，吃饭不仅仅是吃饭，摆一桌菜是远远不够的。得看自己对面坐的是谁。
青椒小炒肉，这道菜最对纪天舟的胃口，他连着吃了好几块肉。当他再一次伸筷子时，奚何初也伸了筷子，两人的筷子不约而同地夹住最后那块小炒肉。
其他三个人，忽然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纪天舟忙松开筷子，奚何初也不得不松开筷子。最后那块小炒肉进了左鸣的肚子。
吃完饭，左鸢和丁小可进厨房刷碗筷。纪天舟不好意思吃完立刻跑，就和奚何初、左鸣一起看电视。电视正在播无聊的爱情剧。剧情智障，演员也智障。
三个人不说话，就这样看剧。看了会儿，左鸣忽然站起来，起身去厨房帮女士们刷碗筷。
这是什么操作？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大男人？
奚何初应该和纪天舟有同样的尴尬，所以他无话找话。他问：“纪警官，最近忙吗？”纪天舟说：“还好，你呢？”奚何初说：“老样子。”
老样子是哪种样子？他可不了解他。他们彼此并不了解。如果不是左鸢，他和他，根本不会有交集。
纪天舟也无话找话地问：“大学老师，应该比较轻松吧？”奚何初说：“那都是外界的误解。我们要上课，要做科研，要辅导学生，还有论文的压力。不轻松的。”纪天舟说：“哦。”原来大学老师也很忙。
奚何初又问：“警察的工作，应该比较有意思吧。每天都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纪天舟说：“和我们打交道的，都不是好人。”奚何初望着他，眼神比较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