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医生在高呼的时候,持刀的手用力,左鸢看见血迹从小夏脖子上渗出。同时,左鸢感觉纪天舟的手握得很紧,这使她的手很疼很疼。
人群自发让道,陈敬谦带着几个警察赶来了。陈敬谦高呼:“米执,你先放人,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一错再错,你还年轻……”
“呸!”米执冲陈敬谦吐唾沫,“我今天既然过来,就没想活着回去。你听好了!我要举报!岑绮绢是杀害胡娇的罪魁祸首,岑绮绢利用胡娇控制市政府的那个姓左的!我要岑绮绢死,我要你们枪毙岑绮绢。”
听到叔叔的名字,左鸢怔了怔。胡娇果然和叔叔有关系。胡娇是叔叔的情人。岑绮绢通过胡娇来控制叔叔,谋取利益?
米执持刀的手愈发用力,更多的血从小夏的脖子上渗出,小夏惨叫一声,那绝望的眼睛似乎无法聚光,却又明明盯着纪天舟。
左鸢感觉纪天舟的手,更紧,更紧了。
纪天舟说:“你先把人质放了,你所有的诉求,我们都可以慢慢谈。”“慢慢谈?”米执问,“你是谁?”
纪天舟说:“我是警察,你可以相信我!我保证不会骗你!如果岑绮绢是凶手,警察一定会秉公执法。”
小夏的眼睛依然盯着纪天舟。脖子上的血已经染红她病号服的衣领。
“我不相信警察!”米执说,“你们这些吃干饭的!你们说娇娇是自杀!我呸!我要见记者,我要见新闻媒体!我要公布岑绮绢这个老鸨的丑事!”
“我是记者!”左鸢举起左手,“我是记者!米执同志,我是浪潮新闻网的记者,我叫左鸢。”
左鸢边说边从纪天舟的手中使劲抽出自己的右手,她在随身的大包里翻到记者证。“米执同志,我没骗你,我真的是记者,这是我的证件。我是出镜记者,如果你经常看新闻,你应该见过我!”
“我的确见过你,我知道你!”米执恶狠狠地说。
“那你应该相信我,我不认识这些警察,我只负责报道事实真相。要不这样吧,你先放了这位姑娘!我们找个地方,给你做个专访。你看怎么样?”
任浩歌和小林扛着摄影机出现了。
左鸢又接着说:“米执同志,这两位是我的搭档。你瞧,天也不早了,这里光线不好。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保证公开报道你的所有言论,不删一句话。”
“呸!”米执冷笑说,“我知道你,左鸢!浪潮新闻网的记者,左淼的侄女。你收到检举信后,什么也没做!但凡你做一点事,娇娇不会死。”
左鸢没时间深思米执这句话的意思。她往旁边一看,纪天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这节骨眼上,他跑哪儿去了?她还想找他帮忙呢!
“米执同志!你对我有误解,我们暂时不讨论。”左鸢说,“要不这样,先用我换下这位姑娘。我给你两点理由。第一,我比她矮,你更容易控制我。第二,我是记者。你挟持记者,你提出的任何要求,警察都不敢不重视。你想对不对?你无非是要把事情闹大。如果你挟持的人质是记者,更有利于达到你的目的。我有很多同行,他们会争相报道这件事的。”
米执略沉思说:“好!我答应你,但是我要江城所有的媒体都过来。现在就过来!”
“没问题!”左鸢高声对任浩歌说,“你快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马上过来!”任浩歌高声回答:“好!”
左鸢说:“米执同志,你别紧张。我现在慢慢过去。等会儿我的同行来了,看见我是人质,他们一定很兴奋。你相信我,不出十分钟,全江城,不,全国的媒体都会报道你的事,然后全世界都会知道你的事。”
左鸢逐步靠近米执。
米执冲陈敬谦喊:“警察往后退,警察往后退!”陈敬谦连忙示意于达等人往后退。
纪天舟从米执身后的楼梯往上爬,露出半截身体。左鸢看见了,陈敬谦看见了,徐图之看见了,围观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但是没人吭声,所有人都假装没看见。
左鸢继续说:“米执同志,作为记者,我很好奇。你是不是认识胡娇?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这第一手的新闻,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想让我的同行抢先。”
“娇娇……”米执喃喃自语。
“是啊!”左鸢问:“娇娇是你什么人?你为了她,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我真的很感动。我猜她要么是你的姐姐或妹妹,要么是你的女朋友?我想给你做个专访。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不……”
左鸢靠近米执,并且成功地吸引了米执全部的注意力。纪天舟眼明手快,猛地往前一扑,将米执扑倒在地。陈敬谦和于达等一帮人立刻冲上去。
小夏站立不稳,遥遥晃晃,往楼下栽倒。左鸢大叫一声,电光火石间,紧紧拉住她。“别松手!”左鸢从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纪天舟和徐图之赶紧帮忙。三个人联手,用尽全力将夏霁拉上来。
四人不能动弹,躺在顶楼,拼命喘气。
左鸢侧头望着纪天舟,纪天舟也侧头望着她。纪天舟问:“没事吧?”左鸢笑笑说:“还活着。”纪天舟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说:“谢谢!”徐图之说:“谢谢你们,救了晓涟。”
夏霁望着纪天舟,又望着左鸢,心里冒出难言的酸楚。被米执持刀架在脖子上也没哭的她,这会儿忍不住默默地流下眼泪。
她已经失去了妈妈,现在又失去了他。从现在开始,她一无所有,只有自己。
雨声淅沥,夜风哀鸣。她的人生就像这无边的雨夜,永远望不到尽头。她必须独自向前走。
第96章 第96章
米执被抓捕。
夏霁被送到医院做全身检查, 徐图之陪着她。纪天舟望着夏霁的背影,双眸黯淡。左鸢说:“我们也走吧。”
左鸢和纪天舟都无大碍。陈敬谦同意纪天舟旁听审讯米执的要求。左鸢也想旁听。陈敬谦说:“一起来吧,勇敢的记者同志。”
纪天舟脱下自己的外套, 想披在左鸢身上。左鸢将外套还给他。“你别冻着, 我不冷。”
纪天舟不管, 强行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你刚才的确很勇敢。不过你也吓到我了。以后别这么冲动!遇事多考虑自己”左鸢笑笑说:“我当时没想太多, 我只是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那个姑娘有事。”
纪天舟问:“你很关心她?你认识她?”左鸢反问:“你不也很关心她吗?”
陈敬谦开车, 左鸢和纪天舟坐在后排。车窗外的行道树,逃去如飞。左鸢突然觉得好累。纪天舟轻声问:“怎么啦?”她摇头,侧身抱紧他的腰,将自己的头缩在他的怀抱里。
那个姑娘就是小夏,他的初恋。丁小可说过, 纪天舟非常爱她。当年因为她出国,他辍学, 几乎发疯。现在她回来了。
左鸢不能再往下想。她对纪天舟说:“我睡一会儿,到了你叫我。”纪天舟轻轻拍她的背。
左鸢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感觉纪天舟动了一下,她立马醒了。“到了吗?”纪天舟笑说:“刚到, 我正要叫你呢!”陈敬谦说:“一路卿卿我我, 两位,够了吧,给我留条活路。”纪天舟说:“有些事,你羡慕不来的。”
陈敬谦笑, 左鸢也笑。她望着纪天舟, 她是如此深爱这个男人。如果以后的人生没有他的陪伴,她该怎么适应一个人的孤独。
不怕从未得到, 就怕得到后又失去。因为已经品尝过蜜糖的甜味,所以不可能再把苦果吞咽。
纪天舟,我如此深爱你,你知道吗?你真的知道吗?
陈敬谦带左鸢和纪天舟去监控室。监控室里有很多人。主要是参与这起案件的警员,还有值班的警员。审讯还没开始,大家窃窃私语。
有人说:“劫持受害人家属上医院顶楼?他还真不怕死。”有人说:“胡娇案不是已经定性为自杀吗怎么又是谋杀?”有人说:“他举报市政府那个左淼,前阵子刚被双规的。”有人说:“把左淼给搅进来了?左淼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安静,安静,都别吵了!”陈敬谦拍了两下巴掌,“想旁听的,都给我闭嘴。别在这瞎猜。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监控电脑旁边有两把椅子,陈敬谦将坐着的两个警员赶走。“去去去,另外找地儿待着去。”这是他给他的贵客,左鸢和纪天舟,留的宝座。今天如果没有他俩,人质八成会出事。那样的话,他的麻烦可就大了。“你们坐在这里。”
陈敬谦和于达负责审讯米执,另有一位女警察负责记录。
审讯室里,陈敬谦冷冷地盯着米执。“米执,我们开始吧。”米执说:“警察同志,你着什么急啊!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但是我要求今天那位救人的女记者在场。”
陈敬谦说:“对不起,我们没这个规矩。”于达说:“你别耍花招啊。我们现在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不承认!”
“证据确凿?”米执说,“你们有什么证据?我刺伤岑绮绢,挟持岑晓涟,你们能判我几年?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胡娇怎么死的?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岑绮绢这个老鸨的罪行?或者说,你们有的是时间?那我就和你们慢慢玩。”他真的开始玩自己的手指。
于达离开审讯室,出去打电话,请示局长。得到同意后,又去监控室叫左鸢。
左鸢在监控室里,已经听到米执的话。她问于达:“真的要我去啊?”于达说:“严禁摄影,严禁录音,严禁发言。”纪天舟说:“去吧,你去会让审讯更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