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跟她一起被关起来的少年,当着她面被对方爆头。
怕是到死都在相信纪翘说的那句,我会带你走的。
这仇不报她不配姓纪。即使一直在国内,她从没放弃过查对方来路的任何机会,现在就差个来缅甸的契机,这种事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纪翘找了个早联系好的当地向导父子,实际上因为祝秋亭插这一杠子,已经迟了半小时,到的时候儿子MAUNG很客气,但父亲已经有点不悦,上下打量了纪翘半天,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纪翘也不在乎,把枪和弹匣拿出来上好,顺便仔细擦了擦,一把HKP7,射程短但精度高,一把柯尔特M2000,常备之一。
司机和老向导都吓了一跳,车在崎岖不平的路面走了个大S。
纪翘皱了皱眉,掀起眼皮瞥了MAUNG一眼。
MAUNG跟祝家在这边的线人有合作,清楚她的来路,赶紧安抚了两边。
车在寂静的夜路上行驶,越开越偏,纪翘睡得也挺起劲,脑袋在车窗上一撞一撞,最后停在一个沉睡集市的巷口后面,再往里已经不好走。她被MAUNG推醒。
“行,在这等等。”纪翘手指了指车上,比了个数字:“十分钟。”
MAUNG能听得懂简单中文,她也早交代过要走的路线,第一站就是这家隐蔽的刺青店。
她熟练地翻身下车,想了想又折回,把HKP7扔给MAUNG才走。
当日踢断肋骨的和拿鞭子的不是一个人,在他们身上繁复迥异的刺青中,只有手臂内侧角落,图案是一样的,线条和花纹看着都极陌生。
纪翘跟老板提前联系好,把复制出来的图案和枪一起扔到桌上,问他见没见过。
老板是华裔,这店虽小,开了也有快二十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知道的。
见纪翘这架势,根本就是知道的差不离了,最后差临门一脚确定一下。
他合起外套,抱着茶缸叹了口气:“怎么都那么暴力——”
纪翘把枪栓拉开,老板赶紧举了举双手:“好好好,别那么急嘛,你是老于介绍来的我能怎么样?”
他把知道的和盘托出,花了将近十分钟。
从头到尾,纪翘什么都没说,安静听着。
最后老板搓了搓手,期待的小眼神盯着她,希望把瘟神赶紧送走。看着漂漂亮亮齐齐整整的,怎么眼神冷得像淬了毒。
纪翘收起纸和枪,眼神无意间一划,忽而折返,定格在墙上满满一堆作品中的某张。
“我能看看那个吗?”
老板见她目光所至,扫了一眼就知道她说哪张图,确实精美吸睛。
“这是客人当时自己拿来的设计图,”提起作品,老板眉梢里都带着点得意洋洋:“我当年求了半天,才把原图留下来的。”
荆棘丛中缠绕着十字架,线条下坠,化成一把剑的形状,剑,十字架与荆棘互相制约又不显混乱。
纪翘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远的从另一个空间传来。
“你认识这客人?”
老板嘻嘻一笑:“当然。”
她翻过来看了看,后面写着很短一句话。
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不确定,现在这笔迹已经不言自明。
昏黄灯下,那字颜色略褪,力透纸背有金戈铁马之势,内容却完全相反。
那上面写的是。
求灯照她暗途,美梦如期光顾。
☆、【二十七】
【30】
纪翘看着那行字,这么短。
她很难形容,有种挺奇异的感觉。
一生中多少有些恍惚时刻,被抛近遥远深处,旧有的规则顷刻间便化作飞灰,文明世界里,所有曾无比重要的意义将不复存在。
它短暂而漫长,直白而朦胧,拧着人的头,逼你面向生命的节点。
是刀锋时刻,过去就过去了。过不去,也不会有下一次机会。
对她来说,纪钺的死算一次,天旋地转持续数月。
但现在,这种感觉明显不同。
纪翘捏着这张纸,很快回过神来。她随意倚着桌角,老板几次三番想伸手拿回,她只当没看见,反倒津津有味地来回翻看。
纪翘头也没抬:“有烟吗?”
老板:“……没有。”
纪翘定定看了他几秒,手忽然动了动。老板一看,这是往腰上娴熟伸去,不是拿刀就是取枪啊,下意识抱头就要蹿桌子底下,结果被她一脚踢出来。
纪翘:“干嘛啊你?”
她拍了两下桌子,清脆利落:“换吗?”
老板小心瞥一眼,这才看清她扔到桌子上的东西。
两包软中华。
在缅甸这偏僻地方做纹身生意,人员混乱,拿什么抵账的都有,九分威逼一分利好罢了。真拿好东西换的可不多,老板心痒犹豫几秒,还是忍痛拒绝了。
老板:“我这……这其实是复制的!不值当!”
纪翘耸肩:“不用给我原图。”
老板思忖半晌,转身进里屋办了,出来递给她的时候又问:“姑娘,别怪我多嘴,你要这能有什么用?”
纪翘捏着复制图边角,盯着那十二个字看到眼睛发涩,才抖一抖卷了起来:“保持清醒。”
不管这十二个字是送给谁的,都挺荒谬。
祝秋亭。
还挺他妈痴情。
纪翘算是明白了,冥冥之中,这可不是上天在拉她一把?
对他起心思,狗头都给你打掉。
纪翘不知道那是谁,可她还是得承认,确实有点……有点什么。
她都愣了下。
嫉妒吗?
或许吧。
别人就算了,她头两年成天在他周围晃,对男人面热心冷喜怒无常的劲,领教的算是够了。有的女人明明不错,经常跟在左右,她以为祝秋亭准备长期带在身旁,等纪翘开始琢磨她们喜好了,人又被祝秋亭一脚踢开。有时候根本说不好。
纪翘不发一言地回到副驾,气压低的MAUNG很快感觉到。
MAUNG问她,南边还去吗?
纪翘把椅子放平一些,左腿屈起,才算舒服点:“不去了。今天内能到迈扎央吗?”她往后递了张纸条,上面用缅语写着两个简短的词,是某间赌场的名字,刚才老板写的。
缅甸的赌场,做的大多是跨国生意。越靠近边境线生意越好。勐拉在打洛口岸对面,迈扎央在德宏州对面。这两年警方打击厉害,勐拉最火的几家赌场关的七七八八。她当年是从勐拉入境,那群人跟赌场联系紧密,但到底是不是Jr那边的人,纪翘得自己去看看才知道。
MAUNG虽然为难,三百美元递过来,他很快想到了办法:“抄近道,争取……今天下午七点前!”
纪翘嗯了声,这段路越发颠簸,她头没晃晕,但晃困了,靠着车窗头跟着上下起伏。
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了很朦胧的雨景,在一片浓绿里等待着。
很快,纪翘意识到她在等什么。
那是第一次在境外,竟然接到了官方某队的求助,交换物资,要求引路加火力支援,不过对方是国内顶尖精锐,情报摸清楚的前提下,他们打那群武装分子,就像用□□削橡皮泥。
即使如此,还是要适当性做点样子。
至于纪翘,她只是被黎幺抓过去练手的,在掩护里举着M40A5,两个小时一动没动。
雨中密林,是沉沉的绿与浓灰,眼目所及的一切好像全都褪色,她一动不动。
忽然,眼中出现了一抹浓烈颜色。
纪翘几乎是下意识要扣下扳机,手背却被握紧,耳旁是极轻一句,别紧张。
她努力放平呼吸,再度扫了眼枪身。
一朵野花,浓烈的正红。
不知道从哪摘来的,他就这么随意插在她枪口上。
“好看吗?”祝秋亭甚至有心问一句。
纪翘:……
她刚想回答什么,虹膜里倒影的世界突然剧烈扭曲起来,纪翘猛然惊醒。
MAUNG和司机都被她反应吓了一跳,MAUNG直接探身过来:“怎么了?”
纪翘额上全是细密汗珠,她望着车窗外刚刚亮起的天色,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
会不会量放太大了?
要是起不来,又有人闯进去怎么办?
思虑再三,她还是给苏校去了个电话,报了祝秋亭确切位置。
意料之内地,苏校差点气昏过去,平时他是二十四小时身边有人的。苏校咬牙切齿地让她等着,纪翘没什么可辩驳,说好。
收了线,纪翘想幸好发现的早。她还有太多事没办,一朝把自己扔到无数人跳过的泥潭里,要是被发现,才不会是一脚踢开那么简单。
她抹了点随身带的风油精,抹在太阳穴,闭上眼的那一秒,一朵小花猝不及防地又浮现。
纪翘认真地算了算,她得到的温柔之最,不过是枪口那抹红,还是随地摘的。
而有人早在许久之前,就得了一整个世界。
那十二个字哪里是祝愿与倾心,那是无论向我求什么,我若在这里,必会给你。
纪翘不死心,又仔细地回想了这三年,祝秋亭总有当人的时候。
……想起来了。
几个小时前,他咬着她耳垂说全给你的时候,语气是有几分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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