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诺说:“不白请假,我这次拖欠多久,日后回来就补多久的班,而且期间不领薪水。”
秦游笑:“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欠你那点薪水。”
空口无凭,而且这种剥削式的雇佣关系容易起纠纷,毕竟违反了劳动法。陈司诺把一早梳理好的协议书拿了出来,他自己先签好了字。
秦游不图这点钱财,他有别的心思,“算了,你回来以后继续工作,请假期间薪水照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我看在愔愔的面子上。”
陈司诺对秦游心里打什么如意算盘十分了然,他在秦游跟前讨了几次方便,相当于奠定了人情往来的基础,日后秦游也会在他身上讨回个方便。
事有轻重缓急,而当务之急是哄回老婆,这点得失就不要去计较了。
半个月前,张愔愔向秦游真诚且迫切地表示,她渴望配合有关部门的相关工作,她申请跟队进行普法活动。反正这种义务性的具有积极影响的活动,有关部门是大门敞开,随时欢迎有志之士。
张愔愔跟着大队伍去到了一个偏僻地区,别说普法了,这个地方连教育都成问题,这里只有一所小学,学校里的教师有一半是外地来的支教。
大家伙面对这样的问题,心情低落了许久。
但他们无法在这里长久逗留,他们还有其他工作正在展开,他们要去到更远更偏的地方。
在大部队启程离开的那一天,张愔愔主动申请留下来做支教。
负责人为此颇为欣慰,但张愔愔的本职是一名律师,她有自己的使命,而且他怕张愔愔只是一时受氛围所感染,冲动之下才做的决定。
张愔愔跟负责人谈了很久,说:“我当然不会长久地在这里支教,或许我能做不仅仅是支教,但在这之前我很想在这里先体会一下,凡事有切身的体会,才有诚意的行动。”
于是,张愔愔就留了下来。
于是于是,陈司诺在一个月后,追了过来。
这里师资紧缺,通常是一位老师身兼多科,张愔愔同时兼任6年级的英语和语文。学校有教师宿舍,就在村子里,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间间的棚屋。
时间正逢入夏,白日艳阳高照,蕴了一屋子暑气,夜间睡前得开门开窗散热气。
这天张愔愔下了课抱着教材回宿舍,远远瞧见村长和一个高挑男人在说话,距离越近她瞧得越清,不由微微地愣住。他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裤,在铺天盖地灰扑扑的画面里,成了最清晰明快的一道景。
等那人扭头和她摇摇望上一眼,她立即拉下脸来,村长也看了过来,立马高兴地招呼她过去。
张愔愔纵是不情不愿,脸上也带上了礼貌的笑。
“愔愔啊,这位是新来支教的老师,姓陈,他也是律师,”村长想了一想,更为惊喜地说道:“好像和你是一个地方来的,我听那两个字挺熟悉的,是你住的城市。真是缘分,你们都干律师,以前就没碰过面?”
“没印象,”张愔愔抢着说:“就算碰过面也不太熟。”
村长笑起来,“那没关系,往后就熟悉了,愔愔啊,你来得正好,快带陈老师四处转一转,啊,我还有事,咱们这儿地方小,很快就转完了。”
话说完,村长转身走了。
张愔愔看着人走远,冷眼瞟了旁边这人一下,转身朝着她的屋子走去。
陈司诺连忙追上去,“愔愔……”
张愔愔一脚迈进了屋,立马就回身把人拦在了门前,说:“你来干什么?你凭什么不让人安生?你快走,明天就走。”
“是快走,还是明天走?”他忽然问。
“你现在就可以走。”她回。
“走不了,”他摇头,“手续办好了,村长和校长很高兴,课程都给我安排好了。”
“陈司诺,你就是个无赖!”她说着就要关门,忽然发现另外几位老师陆陆续续地回来,她小声地开口赶人,“你别在我门前站着,惹人闲话了。”
陈司诺无法,只得退开几步。其余老师过来以后好奇地打量他两眼,又见他站在张愔愔房门外面,扭头望向门口的人。
张愔愔解释道:“这位是新来的陈老师。”
这个村子里里外外统共就那么几十个人,大家每日照面,彼此相熟,每张面孔每样事物都因为固定而显得老旧没有趣味,如今来了张新鲜面孔,大家都很兴奋,尤其一来还来了俩。
张愔愔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大家也很高兴。
陈司诺跟大家逐一打过招呼,然后回了自己屋里备课,他第一次当老师,虽然教学内容简单,但到底没经验,所以多下了点功夫。
天色暗下来,他摁亮台灯。
这里每间棚屋都有一个大窗,朝着院子,每位老师的书台就是临窗而设,陈司诺坐在窗前备课的后半段无法集中精神,他的注意力直往那个在井边打水的姑娘身上绕。
不知是不是为了入乡随俗,张愔愔把长发挽成两条朴素的辫子垂在胸前,身上穿的不再是衬衣短裙,而是短衫和牛仔裤,显得青葱可人。
陈司诺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拍完以后仔细地品味,品着品着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像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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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比较日常,不搞事,就是追妻。
第43章 昨日今朝
张愔愔打小没怎么干过活, 在这里待了一个月, 有些事情动起手来依然笨拙,在井边打个水都磕磕绊绊,没了在办公室里的利索劲儿。
她力气小,大半桶水对她来说都是重大负担。
先前有位男老师会帮她, 一两次以后张愔愔就不让人帮了,她自己拎回屋里, 就当锻炼,多拎几回力气也就跟上来了。
这回她没留意, 因为陈司诺在背后看着她, 她一走神就几乎打了满桶的水,于是心里对陈司诺的气愤更甚。她做了个深呼吸, 攒足一口气准备拎水, 陈司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 弯身就要帮她。
张愔愔心里有一亩地。
她每天想起陈司诺,一个不高兴就往那块地方扔两块砖, 目前为止那亩地已经筑起了一座高塔, 方才她又往那抛了两块砖, 然后陈司诺就老撞枪口了。
她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冷瞥了他一眼。
陈司诺一头雾水不晓缘何故, 他知道她不高兴,但这会儿好像更不高兴了,他说:“你又拎不起来,半路上摔了那么多人看着多尴尬。”
教室宿舍的布局呈凹字状。
院子里这口井的位置相当巧妙, 也不知是不是专门请风水先生规划出来的文昌位。每个屋子里的人只要从窗口往外望,就能瞧见这口井,以及井边的情况。
张愔愔搁下水桶,她就打个水而已,身上就已经出了汗,陈司诺见了下意识就把手伸过去要帮她擦汗,被她瞪了一眼,他不敢再放肆。
他平时对她怎么犯浑都行,但她真气着了,他也是不敢造次。
“过两天你找个合理的借口离开这里,”张愔愔见他抿唇不语,她又说:“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来支教的,这种事又不是儿戏……”
“没当儿戏才做,当儿戏就不做了。”他说。
张愔愔静看了他片刻,问:“那律所的事情怎么办?”
陈司诺没回答,反是问:“那你怎么想?你为什么想做这些?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这是我的事情。”她轻轻地抿了一下唇,说:“你有你的考虑,我有我的打算,我们各忙各的,互不相干就好。”
“我给了自己一个月时间,体会了你先前的感受。”
“这是你的事情。”
“愔愔,”他垂眸凝视她,似要望入她眼底,“我知道错了。”
张愔愔弯下腰去拎水,他又要帮忙,她仍是拒绝了:“放开。”
这时有另一道男性的嗓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陈老师,张老师就是这样的,自己的活自己干,不愿意麻烦别人,你就别忙了。”
陈司诺闻声回头,看见某间屋子的窗口站着个高瘦的身影,很像个读书人的样子,手里拿着本教材,正冲着这边温谦地笑。
张愔愔没吭声,吃力地拎着一桶水回自己屋。
这里空气好极,白日爽朗之时,天空高阔而坦荡,放眼远眺可见万里澄碧,遥遥的几缕云,缥缈若游丝,浮泛于天涯。
课时已过大半,教室的孩子埋头做题,张愔愔站在走廊沉思了半晌,不多时听见下课铃声响。
她回教室办公室,走廊里碰见个高瘦的身影,于是一道走。赶巧陈司诺从教室里出来,碰见过来的两人有说有笑,他记得这男的是昨晚跟他说话的人。
张愔愔见了他,收敛了笑意,也不开腔了。
这事怪得很,有一就有二。
傍晚放了学,几位老师一块回教师宿舍,那高瘦的男人就和张愔愔一起走的。
陈司诺这人总不爱凑热闹,他又是新来的,因为长得好看,女老师们矜持不好意思主动和他走得太近,倒是有个男老师主动来搭讪。
陈司诺在后边跟着观察了半天,这是有个人过来了。
一个高高大大略微发福的男老师,来了直接就问:“陈老师,昨晚就看你和张老师在井边待了半天,聊什么呢?你这速度可以啊,刚来就准备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