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不想,当即写下:岁月如梭,光阴似箭,白驹过隙,白云苍狗……
陈司诺拿手机上网查了一下这两天的新闻,蔡义飞被捕一事还没正式登网,只有一些自称知情人士在故弄玄虚,爆一些似真似假的料。
估计案子太大宗,需要做详细的侦查和审理,而且就快过年了,各个司法机关手头的案件堆积,安排不过来了。
陈司诺扔下手机,这才发现旁边的女人一声不吭,好像很专注眼前的事情,她把苹果削皮,再仔细地切成了块,装在果盘子里。
他道:“怎么不说话?想什么?”
张愔愔微抿了唇,说:“没什么。”
陈司诺没再追问,却一直看着她,眼神有些迫人。
夜深,张愔愔下班时间一如既往地晚,每次她推门进来,只见他床头留一盏台灯,他往往是睡了一觉才等到她来。
此刻张愔愔就坐在台灯下,明快的光线描着她的脸,模糊了陈司诺的轮廓。
所以她脸上的心事被暴露地明显。
张愔愔把果盘搁在了桌面,说:“我在想,那晚你去见蔡义飞之前,有没有考虑过我。”
陈司诺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才沉声回答:“有。如果我没出事,那么回来就娶你,如果没回来,那么……天大地大,你……”
他嗓子发涩,卡住了一样。
张愔愔听着,想听他说完整,但他的话只有一半,余下的他不愿开口,她替他做了补充:“那么天大地大,我自由了,我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他脸色微变,忽而笑笑,“我不是回来了么?”
她说:“是啊,你替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人已经没事了,她也觉得现在还来纠结这些没有意思了,但她每次想到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郁结。
她没有知情权,没有选择权,没有安全感。
当然她可以选择忽视这些,但问题会一直存在。
张愔愔莫可奈何,捞起一旁的大衣,说:“算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陈司诺把人拉住了,“我以后不隐瞒你任何事,就这一次,好不好?”她垂着眼,没立即应声,他低声问:“好不好?”
她已经动摇,听见他的抽气声,她这才反应过来,说:“你躺好。”
陈司诺说:“过来一点。”
她顺着他的意,重新回到他眼前。
陈司诺微微一挑眉,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满,趁现在一次性说了吧,不然你一时兴起就要跑,真是要命。”
张愔愔被他一调侃,端着不咸不淡的口吻刺了他一句:“可委屈陈律师了。”
陈司诺还就受用她偶尔发作的一股尖酸感,刺挠得他心里痒痒,硬是把人拽过来吻,张愔愔被他拽得跪在床边,膝盖磕到了地板。
她蹙眉痛呼,嘴巴被他堵住,鼻腔里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疼。
撒娇一样,陈司诺听了更带劲。
陈司诺整日清闲,除了换药和配合医生护士做检查,就剩无所事事,手机里下载了一堆游戏,未免审美疲劳,一个一个换着玩。
这天休息日,张愔愔白天就来陪他,顺便带了个小孩过来。
陈司诺正在玩游戏,扭头一看,问:“这哪拐来的小孩?”
张愔愔:“……”
陈司诺对她总不正经说话,张愔愔习惯他痞子秉性以后就懒得和他计较。
那小孩五六岁,也穿着病号服。
张愔愔搬了张凳子让他坐,然后对床上的人说:“你隔壁病房的,我来的时候看见他蹲在病房门口玩,就请他过来坐一下。”
和女朋友独处时,任何生物对陈司诺来说都是闲杂,他不是很欢迎这位小朋友,所以对这小孩的态度有些泛泛。
小朋友看他态度冷淡,有些怵他,于是往张愔愔身旁靠了靠。
张愔愔笑着对他说:“想不想吃水果?我给你剥个桔子。”
小朋友很有礼貌,点着头说:“谢谢姐姐。”
陈司诺的注意力在手机游戏上面,闻言瞟过去一眼。
张愔愔洗干净手再剥桔子皮,剥完皮掰了一瓣桔子给小朋友,那小孩伸手接,她说:“你没洗手,我喂你,张嘴。”
陈司诺转头看小孩塞了一瓣桔子在嘴里,问:“好吃么?”
小朋友点头。
陈司诺说:“那我也尝尝。”
张愔愔掰了整一半递给他。
他没接,说:“我也没洗手呢姐姐。”
有小朋友在场,张愔愔有些矜持,于是很正经地给他喂了一瓣。五六岁的小朋友似乎懂点情况,见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陈司诺不知道中什么邪,小朋友要什么,他就跟着要什么,张愔愔陪小朋友聊天,他游戏也不玩了,硬是要插嘴,插了嘴又嫌话题幼稚无聊。
小孩吃多了水果要上洗手间,张愔愔带他去,回来时她猛一见床上那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警惕地说:“你休想。”
陈司诺听得实在想笑,“你倒是比我敢想。”
张愔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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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着急,不还有个赵怔然吗?虽然威胁不大,但陈司诺醋劲大呀。
第32章 眼下心前
先前王佳佳那案子的审查结果是:经司法精神病学鉴定的精神检查报告指出, 王佳佳未成年, 并无患有精神病,其作案当时辩认能力完整,具有完全责任能力。
王佳佳虽在客观上无致人死亡的结果发生,但有剥夺他人生命的犯罪目的, 虽不构成直接故意杀人,但符合直接故意杀人犯罪未遂的构成要件。
但念其行为并未危及公共安全, 故对王佳佳做出轻罪起诉的决定。
那天张愔愔跑去检察院看完卷宗,表示对精神检查报告存疑, 立马向检察院提出给王佳佳重新做精神鉴定的建议。
她见过王佳佳几次, 连她都察觉出来,这孩子肯定患有心理方面的缺陷。
至少他表现出了严重的自闭倾向。
司法精神鉴定平时不太可能这么草率, 张愔愔猜想还是因为年关了, 各部门忙起来就稍有了疏忽, 而且王佳佳肯定是不配合司法鉴定的工作,一问三缄其口。
人家事情多, 总不能一天到晚围着他做精神鉴定, 几次鉴定做完见他表面并无异常, 干脆出报告了。
估计是张愔愔太过于坚持,检察院采纳了张愔愔的建议, 给王佳佳重新做精神鉴定。
在此期间,张愔愔又去见了王佳佳两次,第一次他仍是沉默,第二次张愔愔在那待的时间有点久, 王佳佳态度消极,根本不配合。
张愔愔问:“你是不是不想出来?不愿意面对你父亲,还是不敢面对你父亲?或者你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没有了期望?外界对你的恶意消磨了你的意志?”
王佳佳沉着眼皮,对她的问题无动于衷。
张愔愔继续:“你有没有见过你母亲哭的样子?她见我一次就哭一次,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冷漠无情,你受到了伤害,可是这几年你妈跟你承受了一样伤害,你是她唯一的指望,但她现在居然还要承受你犯罪入狱的事实,”
旁边的欧阳堂听了都一脸不忍,但王佳佳还是面无表情。
张愔愔今天是有备而来。
她准备了通篇腹稿:“我有个朋友,他父亲因为杀人入狱,坐了将近20年的牢,前几天刚出来。当年仇人执意要他们偿命,差点把他和他母亲给杀了,他和那个人拼命,听说情况惨烈,最后终于等到有人来救他们。当年他13岁,即将读初一。”
这个是赵副检察长告诉她的,说当年陈司诺就差点死过一回。
但可能有些人真的是命硬,或者上天始终慈悲为怀,对他留了三分眷顾,让他经历一场生死劫,让他劫后余生,等来了当年还只是一名检察官的赵老爷子。
她说:“他高中的时候情况比你还糟糕,心防极重,像一只刺猬,不愿意跟任何人亲近,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但他很优秀,当年他唯一能专注的就是学习,所以他成绩很好,他努力让自己摆脱过去,他成功了,如今他是一名律师。”
……
立于浮世,立于朗日之下,清正坦荡,似一抹青白月光。
张愔愔还说了许多,她不确定能不能起作用。
她只是认为,对于一个对生活丧失了意志的人来说,最能起到实质性效果的办法就是给他一个希望,一个方向,一个有效案例……
想到这里,张愔愔心生内疚,陈司诺还躺在病床上备受疾苦折磨的时候,居然被她当做了案例,进行有效利用……
案例讲完,张愔愔就离开了。
欧阳堂还沉浸在方才张愔愔所描述的感人至深的情境当中,这个年轻人是个性情中人,很有血性,待人待物全心全意。
听故事也是……真情实感。
张愔愔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有空去看看陈律师。”
欧阳堂默默一点头,对陈律师的跌宕人生颇为触动,对其的坚韧意志五体投地,他铁汉柔肠,一声感叹:“难怪陈律师如此情操高尚,因为他看透了生活的本质。”
张愔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