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台前的人,瞧这人穿得挺正经,一副好相貌,于是给几分薄面住了嘴。
张愔愔犯困,坐在陈司诺边上不停地打呵欠,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晚上12点了。
陈司诺从进医院开始,除了问诊时回答几句话,其余时间一声不吭。像挂号登记这些事,张愔愔念他受伤多有不便,都是她在忙。
张愔愔在一旁玩消消乐分散注意力,时不时眨两下困乏的眼皮。自打她接触这款游戏起,在她忙里偷闲的不懈努力之下,已经被她冲破400大关。
破完一关正准备松懈下来,却捕捉到了陈司诺的目光,她茫然地看过去,问:“怎么了?是不是手疼?”
陈司诺默了片刻才说:“你要实在困了就回车上休息,或者把车开回家,我一会儿检查完打车回去。”
张愔愔认真考虑了一下他的提议,发现自己有些于心不忍,真把人扔在这里她也过意不去,她说:“算了,我陪你吧。”
“那你别玩游戏了,陪我说说话,”陈司诺望着对面的刷得平整粹白的壁面,“我有点困。”
张愔愔听得讶异,她放下手机,观察了他数秒,再歪着脑袋想一想,道:“听说……陈律师在大学期间还玩过摇滚?”
“嗯。”
张愔愔等着他续下去,没想到他嗯完以后居然没后话了,她只得又问:“那诗音也玩摇滚?”她怎么都觉得那女孩和摇滚搭不上边。
“她音乐系的,主修大提琴。”
这就是了,古典乐才接近她的气质。张愔愔心想。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一个大提琴,一个摇滚鼓手。”她有些好奇。虽然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校园故事里高冷狂放的男神和典雅仙女的cp。
陈司诺的声音低而轻:“她是我们当时一个贝斯手的表妹,一次带她来基地看我们练习。正好她学音乐的,懂乐理,有共同话题,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张愔愔觉得故事一定很长,却被他三言两语概括了。
再想到自己和他之间,只有一笔烂账。
陈司诺没再出声,面容掩在混沌的白光之下,静得似乎沉浸在遥远且孤寂的思绪当中。半晌过去察觉身边的人无声,他侧首望去,见她走了神。
她只留了个侧脸,脸腮似一瓣素艳的小白花,耳垂那颗莹润珍珠是花瓣尖儿欲滴的晨露。
很适合吻入嘴里。
这时护士喊陈司诺,轮到他了。
陈司诺走开以后,张愔愔才发觉喉咙有点发干,想喝点饮料之类,想到一会儿拍完片子估计无法立时拿到结果,她就等不及。
张愔愔给陈司诺发了信息,告知去处。
陈司诺做完检查出来,零散各处的人影中不见位置上的身影,下意识四处找了找。
先前坐他边上的一个男人说:“你在找和你一起来的那女孩儿么?我刚才好像看到她出去了。”
陈司诺走出放射科的前厅,在蔓延至廊道的一片幽幽白光下站定,这才想起手机这一通信工具,摸出来就发现她的信息了。
他看完信息原想折返,又嫌里头憋闷,干脆走到前面的窗口下。
张愔愔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回来时,目及窗前那一杳杳片影,隔得远看不甚明,但还是认出来了,她临近了才说:“怎么跑外面来了?”
陈司诺见了人,问:“买了什么?”
“罐装咖啡。”张愔愔把东西给他,“怎么样了?”
“半个小时后拿结果。”
张愔愔又陪着坐了半个小时,终于拿到结果,果然伤到骨头了,是轻微骨裂。
好在裂痕不大,不需要打石膏,医生开了点内服的消炎止痛药片,一些外用的中药清洗剂,再交代平时注意事项,还特意嘱咐近期内避剧烈运动。
医生说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目光扫了一眼张愔愔。
张愔愔被扫得一懵,莫名就想歪了。
从医院大楼出来,已经接近凌晨2点钟,医院外面的临时泊车位就停着他们一辆车。
张愔愔还得把陈司诺送回家,他一个伤患不能开车,不过她已经不打算回家了,一会儿把人送回去,她再找个宾馆将就一晚。
否则她这样回到家,少不得折腾到凌晨4点钟,再洗一洗弄一弄才能上床,第二天一早起来,这样还能有多少时间休息?
显然陈司诺也替她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没上车就说:“你把车开走,我打车回去。”
张愔愔看着他用纱布条裹了几圈的手臂……好吧,人家伤的是手又不是脑子,打个车回家还是做得到的。
她点点头,坐上了车。
陈司诺走了几步又返回来瞧她车窗,交代她到了家发个信息。
这个时间张愔愔也没打算回家,她真就在附近找了家宾馆开了间房,躺上床给陈司诺发短信报平安,再简单清洁一下就睡觉。
陈司诺那会儿还在出租车上,看完信息不由一挑眉。
这么快?
陈司诺一回到家,直接拆了绷带,然后进洗手间冲了个澡,出来时光着上身也不觉得冷,他摸了支烟,坐沙发上边抽烟边看卷宗。
……
是一桩涉毒案。
被告人魏庚涉嫌贩卖毒品甲基苯丙,涉案可疑毒品的净重量为84.68克,公安机关侦查过后以“贩卖毒品罪”,将案件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昨天陈司诺接到乔诗音的电话以后,立即去见了魏庚。
魏庚这事说来何其冤,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朋友”脏了几回手,期间正好赶上严打,官方钓鱼。出事以后主犯逃逸被捕,于是一张血口把污水喷向了魏庚,还振振有词。
不过且不论魏庚是否知情,他的行为的确已经陷自己于不义。
陈司诺了解事件经过之后,绕去了检察院查阅案件卷宗。
所幸很快发现了关键疑点,比如侦查机关对毒品数量的认定以及称量方式都存在不合理,并向检察院提出魏庚的从犯属性等意见。
这两天陈司诺就是为这件事奔波。
目前案件还在审查阶段,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和检察院交涉,不过要让检察院采纳他的意见,接下来须得多跑几趟。
……
张愔愔昨晚睡得并不好,她穿着雪纺衬衫和呢料的短裙睡觉很不舒服,早上起来揽镜一照,发现自己的面色些许黯淡。
她洗了个澡,穿回原来的衣服,和平时一样遮点粉底液和口红,气色好了许多。
张愔愔刚上车就收到欧阳堂微信发来的短信,问她早餐吃点什么。估计是为昨晚的事来谢罪的,还表了个假仁假义的衷心:力所能及以内有求必应。
他力所能及的事情简直太有限了。
张愔愔不为难人,回了个:豆浆油条。
她到了律所,果然见欧阳堂笑嘻嘻地进来办公室请安,手里拎着豆浆油条,说这是石磨豆浆,白花花的豆浆里更是飘着几缕稀碎的蛋花,油条是非油炸。
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张愔愔尝了一下,很是大方地夸奖:“还挺好吃。”
欧阳堂一听就来劲,赶紧邀功并拍马屁:“那是,跑了我好几里地呢!不过为了领导的极致享受,小的在所不惜。”
张愔愔受累于昨晚不甚如意的睡眠质量,人有些恹恹的,对这马屁并不很受用,手掌一掀就让人跪安了。
陈司诺一上午把手头要紧的工作处理完,仍是去了检察院。
这两天他的助理随着他四处奔波,他也不考虑人家一个小姑娘,穿着高跟鞋跟着他日奔千里四处跑到底有多受累。
今天中午他叫上助理正准备外出,发现她脚底下和昨天是一样的情形时,还冷沉沉说了人家一句:“下次再穿高跟鞋就别跟我出门了。”
而且他手受伤,不方便驾驶,开车的任务就落在她身上。
白鹭知道这方面是自己的疏忽,前脚记住了后脚就给忘了,但还是被他不近人情的语气叱得倍加委屈,倔着脾气不作声,也是不敢出声。
边上的方可怡瞧着不禁暗暗摇头,午休时她把这事当八卦和张愔愔聊起来,说陈司诺太凶了,“人家一个小姑娘犯点小错误提醒两句就成了。”
而私底下被“凶”惯了的张愔愔点头表示赞同。
亭亭说:“陈律师不是对谁都凶的吧?他昨天对那个小仙女就满温柔的。”
亲眼见识过的张愔愔再次点头,慢悠悠地表示赞同。
“所以我才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啊。”方可怡小声说完,发现一旁的张愔愔还是一味点头,她眼睛一眯,“中邪啦?怎么每次我们一谈起陈律师你就跟哑巴似的?”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对。”张愔愔随声附和。
下午5点钟,张愔愔卡着学校放学的时间提早出门,打算去二中找余岳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余岳愿意配合,那杨小宛这个案子就简单很多。
没想到张愔愔和欧阳堂找到余岳的班级时,被告知余岳这两天都没来上课。张愔愔只得去教师办公室找他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30出头的女人,看起来挺好说话,但出于保护学生的本能,对陌生人很谨慎,“余岳请了假没来,请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