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违抗圣命,刘贵妃就气红了眼睛,再一想这是让汉王违抗圣命,她就坐不住了。
这还了得?
当夜圣人宣召,刘贵妃严妆侍奉,将汉王所说的话捡了几句说给圣人,又举着帕子落了泪,请圣人做主。
皇帝宠爱六皇子,给他择定的长史在人品和学识上都是上乘的,骤然说这话,还是有些不信的,然而他身为王府长史,竟让汉王府闹出这种事来,实属不该。汉王与长史不和,不及时止损,后果难以想象。
可是,皇子总不能换儿子吧。
于是,才被圣人训斥过的魏适之在五日后,又接了一道口谕。口谕上说,圣人体恤他家中有老母要侍奉,此次便准其还乡,官阶自然是加了一级,还赏赐了些布匹和金银。
魏勇看着二叔脸上纵横的泪水时,心里说不出的轻松,不枉他在汉王面前多次提醒他二叔一直惦记着家中老母这事。
二叔回乡,这下就没人管他了。
还没开心两日,魏勇便纳过闷来了,二叔的长史位不在了,谁还能拿他这个没有官身的侄子当回事?平日里送礼巴结的人也不来了,去酒肆里吃酒甚至还有人推搡他。
岂有此理!
魏勇思来想去,觉着这事都是张思远惹的祸。上巳节之前,汉王便和张思远不对付,自从上巳节遇到他之后,这倒霉事便接踵而来!连带着他自己都受了连累。
魏勇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在汉王那边卖乖保住地位,待他稳定了,过后再收拾张思远不迟。
第二十一章
四月的天,鸟语花香,人间芳菲。
四月二十,是冯素素的生辰,她邀思夏去冯府庆生。
思夏已经跟着李增学了一年管家了,如何统筹府上的账目、如何处置府上仆婢之间的矛盾、怎么恩威并济约束下人又不叫他们记恨而时刻保持忠心。一堆人情大道理,她收了收自己的小性子,要虚心宽容、三思而后行。
府上大多事等着她做主,可是,她出门的事得由张思远做主。
思夏在长安城待了十年,却是头次受邀去给人过生辰。冯素素来郧国公府多次,思夏却不知冯素素家中是个什么模样,自然想去。
张思远担忧一眼看不见思夏回出事,可也不能把她当笼中鸟养,出门便出门。他只问:“多久回来?”
“一……一日?”思夏估算着说,她想着今日冯素素要应付礼宾必然很忙,要想和她坐一坐,肯定得等着。
张思远不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容易这几日他好些了,就想等学堂休假带她出去走走,却不巧被冯素素截胡了,这叫他如何能开心起来?
他强硬道:“两个时辰。”
“素素家住安邑坊,从胜业坊到安邑坊,去了她家再……”
“两个时辰后不见你回来,我便去找你!”
“……哦。”
四月十九,思夏将给冯素素的礼品又检查了一遍,是金银首饰,俗不可耐,倒也实用。
翌日天明,思夏乘车前往安邑坊,她头次到冯家,极为陌生,整个人也拘谨。
冯家圣眷正隆,小女儿过生辰,多有达官显贵来庆贺,其实也是奔着想与冯家结亲来的。
郎君可以娶冯素素,小娘子也可以嫁给冯素素的兄长为妻,即便是做妾也是好的,能攀上冯家这门亲事就好。
冯素素的兄长名叫冯时瑛,今年二十又五,当过陇右兵,打过吐蕃,去岁调回京畿任五品折冲府果毅都尉。从前冯素素与张思远击鞠时,思夏和冯时瑛见过一面,冯家郎君生得一表人才。不过,许是多年从军磨练出来的硬朗缘故,让人看上去便能消暑。
思夏与宝绘乘着一辆并不起眼的小车在冯家门外停了。因今日宾客众多,马车或是牛车排了老远,像是上元夜串起的花灯,一直延续到了街角。
她们下车,进门后登记了礼品,随即便被冯家的婢女引着往内宅走。冯家虽不是侯门公卿,然而宅子并不小,绕过假山后穿廊而行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进了内宅。可惜,才刚转到一个香气袭人的院子里,那个婢女忽被一个婆子急急叫去迎贵客。
婢女不敢违拗,又不敢失礼,只得朝思夏说了路线,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思夏与宝绘面面相觑,无奈地摇头,依着那个婢女的话走了一段路,在花厅里看到了一众女郎。
思夏站在外头听着,她们在谈论胭脂水粉,间或互相贬损两句,紧跟着就是争执,争着争着便开始摆架子。
思夏这才知道,这群人中有高门贵女,也有小家碧玉。再细听,她们大多数均是上赶着来的,有的甚至连冯素素的面都没见过。
许是她们实在没话说了,便将冯素素爱好击鞠的事说了出来,有的接不上话,却磕磕巴巴地点头,更有甚者为了显摆自己不让众人忽略而胡编乱造说连着打十场都不带累的……
思夏颇为不自在,单是看她们往位子上一坐,便不想进去了,那些小娘子身上的脂粉香气混在一起,搅出了薰人的味道。
干脆到别处走走,见识见识左羽林军大将军的府邸。
冯家花厅的东侧是一处小花园,四月的天里,春红盛开,柳绿袅娜,十分诱人。思夏刚要过去转转,眼瞅着有婆子和一位年轻女子往这边走。
女子施粉敷面极为娇俏,辨不出里头的衣衫,因一条大红洒金斗篷夺了目,让百花都逊色了几分。
思夏和宝绘在路边立着,能听到婆子嘴里崩出的不屑语气:“别同那些胭脂俗粉待在一起,失了体面。”又凑到女郎耳畔言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女郎听后直脸红。
思夏不想招晦气,乖觉地往旁边一站,把路让了出来。
她这一让,反倒让婆子觉着她好欺负,瞪了她一眼不说,反而还悄默声地骂她:“都是庸脂俗粉!”
思夏翻了个白眼。她也不乐意跟她们同在一起处,春天才到,鸟儿还没睡醒,她们已经叽叽喳喳了,好没意思!
她只认识冯素素,旁人连面都没见过,再想想才刚那些小娘子的嘴脸,怕是今日没机会和冯素素闲聊了。算了算时间,还是赶早回去为好,免得真叫张思远来寻她,日后不给她出门的机会了。
主仆俩依着原路返回,才走两步,思夏忽然被宝绘揪住了袖口。她蹙眉顺着她手指处望去,枝子掩映处,有一男一女。
男走,女追,没两步,她往男子身上倒去,下一瞬,她大叫:“郎君,你这是……妾日后要如何嫁人?”
思夏:“……”
怕嫁不出去还叫这么大声,傻吧。
随即,她惊了。虽说她只见过冯素素兄长一面,然而却记得清楚,枝子掩映处的那位郎君正是冯时瑛,而那位女郎是方才红脸娇羞者。
女郎一叫,引来了方才骂思夏的婆子。而这时,女郎以帕子拭泪:“我要怎么活啊?”
婆子也跟着喊:“哎呀,了不得了,有人非礼我家娘子。”
冯时瑛骤然变色,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俩人。
原本他是想去看看冯素素的,因进内宅,也没让仆从跟着,才转过一处墙,忽的有女郎扑了过来。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已被人撞了个满怀。女郎起初还道谢,他只是随意点了个头,也没说话,抬脚便走,谁知闹出这么一桩事。
搁平常他早恼了,然而今日外客多,这又在内宅,总不能失了礼。
可是,他已经失了先机。
冯时瑛只恨点背,一扭头,看到了呆立一旁的思夏。他也是只见过思夏一面,又因被才刚的女郎一叫而有些紧张,以致想不起思夏究竟是谁来了。咬牙冷静下来,才记起她是冯素素常常同他念叨的张思远的妹妹,遂当机立断大步走过去,赶紧找个人为他证清白。
于是,他脱口便道:“妹妹啊,你玩得过分了。”
思夏:“……”
他喝多了吧!
“你这是请了些什么东西!”他边说边朝思夏挤眉弄眼。
女郎拭泪的手蓦地停住,将信不信地看着思夏。这不是刚刚给她让道的女子?她……是冯素素?
说起来,这位女郎根本没见过冯素素的真容,如此笃定眼前这位郎君是冯时瑛,还是有人给她绘了一张他的画像。
冯时瑛想让思夏装成冯素素,她却假装看不懂——这可是在他家,谁能把他怎么样;再者说,她已经见过这女郎了,要怎么装啊?
她实在没想到,冯素素的亲兄长在自己的家中,要让旁人扮做他的妹妹。
冯时瑛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煞有介事地咳了一声,朝思夏道:“左右今日是个喜庆日子,给她们两个钱,打发了!”
这是明摆着寒碜人了。
思夏实在难做,奈何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给个决断揭穿他便会让冯时瑛下不来台,不帮他会让那位女郎得逞,让正经人的清白遭污。
这两样她都不想选,她想晕过去。
可是她晕过去又实在不够意思。
思夏脑子发紧,想着说点什么时,那个婆子忽然哭道:“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好容易来一趟,却被当成打秋风的了,这要让贵妃知道了,要如何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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