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远不过是顺着宗正寺那人的口供外加知道的真相说出来,竟成了皇帝口中的报复!
报复什么呢?因为当年他无法为父送终,此刻要逼着圣人杀子?
张思远闭了目,他已经做了他的抉择,现在,轮到圣人来抉择了。
御座之上的人“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张思远不知道王欢的嗓门竟能震得他耳朵疼。
“速传医正——速传医正——”
太医署的人聚在紫宸殿中,张思远跪在紫宸殿外。大约一个时辰后,皇帝才平复下来,挥退了医正,命人请端王过来。
端王正在提心吊胆,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本想骂张思远两句,看他额上的伤时,又憋回去了。
端王进了殿中,皇帝正靠在软枕上养神,听到声音,挣开眼,免了他行礼,叫上跟前来。
端王道:“三兄啊,您何必同他置气?”
皇帝无奈地笑笑:“你不同我说,他说了。”
端王头皮发麻,这是要跟他商量大事了。
“平常百姓家求什么,儿孙满堂,到我这里,是一堆债啊。”
他的太子,他的长子才没了,又要失去两个儿子吗?
张思远出宫前,天边的夕阳一片殷红,张思远的眼睛不知是被夕阳映红还是被情绪带动。
端王让太医署的人给他包扎了伤口,之后送他出了宫。
“圣人的话,不是与你商量的,是旨意。”
张思远说他明白。一路朝胜业坊而去,才进了自家门,他人就昏沉过去了。
彼时思夏还在昏睡,到了夜间转醒,却不见张思远在身边,一时疑惑。宝绘的伤虽是好了,可行动有些不利索,也没在旁边守着。
他晕晕乎乎去了静风轩,却见绀青正在煎药。她脑子再次打雷了,绀青立马扯谎解释:“阿郎不小心碰了右手,有些肿,娘子别担心。”
待她知道后,张思远却笑了:“你看,同病相怜了吧。”
思夏鼻子发酸:“这……怎么伤的?”
“天气热,头发晕,磕门框上了。”
“别骗我了。”说着便去拆他额上箍着的白布,见是擦伤,涂了止血药,又裹上了。
“不碍事,我真的只是磕了一下,皮外伤,有个十天半月就脱痂了。”张思远拉着她坐下来,“倒是你,养了这么久,还是没好利索。”
“阿兄的指骨不是也没好利索?”说着,思夏便扯过他的手,嫌弃地道,“怎么尽是黑?这是蹭了什么?也不换药吗?”
“你一直睡着不与我说话,太无聊了,闲来无事写了几个字。”
思夏这次信以为真,打趣他:“不如阿兄用左手写?阿兄若是不得劲,我握着阿兄的手写,”大眼睛一眨,“像小时候阿兄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那样。”
“快打住。”
“我一定得教阿兄写字。”
“不行。”
“行。”
……
绀青听着屋子里幼稚的对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俩人都磕傻了吧。再一抬头,看见李增像个鬼一样站在一旁。
“李翁,您吓到我了。”绀青抱怨了一句。
“你办完了这事过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绀青去找李增时,李增慌得不知所措,问她今日张思远到底是怎么伤的?是不是他去求圣人赐婚了!
“没有。”
“没有?”
绀青就笑了:“李增不该是早盼着阿郎把婚事办了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自从思夏从太原回来,但凡有了精神就拐弯抹角地询问他有关她父亲和长公主之间的事情,也不知她知道了什么。
绀青不知他的愁思,又说:“大抵是阿郎想先把眼前这些事解决了才论婚事吧。毕竟指骨尚未完全养好,且娘子又受了伤,这样子办婚礼也不大吉利。”
李增就不想说话了。
“哦对了,今日是端王送阿郎出宫的,他还同阿郎说,千万别忘了圣人的话,去考吏部的铨选。”
李增目光沉了。按理说,张思远可以靠荫封,偏是圣人从没提过要给他授官一事,所以他也只能去考试。从前是要养病,现如今停了药,还这样懒懒散散的,像是故意和圣人作对一样,大约是圣人也看不惯长公主独子这消沉模样吧。
这么一想,也是好事。
翌日宵禁解除后,金吾便砸开恒王府大门时,恒王才穿上朝服准备常参,今日他一定要弄死中书令,下一步便是弄死汉王。绕是他再怎么镇静自若,也被一道圈禁宗正寺的旨意给弄懵了。他要申辩,王欢却将他去年在骊山上的事告知了他:“二大王,您做下此等谋大逆之事,陛下怎会听您申辩,您该感激陛下爱子情深,没有一纸诏书赐死了您!”
刘贵妃痛哭流涕地去求皇帝再见汉王一面,却被皇帝无情拒绝了,让汉王去京外任刺史,这是对他愚蠢不够的惩罚,若是他再愚蠢些,便是这国朝最有福气的亲王,而不会有今日离京之事。
今日常参,不见中书令曹杨,听闻,是他自觉大限将至,连夜披金戴银,还吞了金锁。一辈子贪财恋权,就是死,也得死在人臣的位子上,还得带上钱。
然而他死后,朝臣中就炸了锅,被他压制过的人,痛恨他的人,开始各种揭发,这一说可比张思远给圣人上的折子里的罪名多。
圣人念及其生前毕竟是宰辅,酌情定了前中书令的罪,同时也削减了他的丧仪。
绀青说张思远没事,但他却大病了一场,起初还以为是中了暑热,可治了两日病情转急,夜里开始说胡话。
思夏凑他耳畔听了半晌也没听出说的是什么,只是担着一颗心,不断地给他打扇降温。
好在那晚上过后,他醒来了,然而赵医正说他是心情压抑,嘱咐思夏多开解他。
于是,思夏每日握着他的左右折磨他,好在这样过了十来日后他好多了。思夏成就感空前高涨,得继续写啊。
这时,皇帝收到了河东六百里加急递上来的军报,河东节度使说上月东突厥南下,都虞侯御敌时不幸被流矢射中,救治半月,已于今晨殉国。
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廖以煦递上来的折子也写了这件事。皇帝看过后,却安慰程齐园节哀,并说荣义县主身怀六甲,程弘需陪伴其身边时时照看。断了他再想让程弘回河东的梦。
七月末,朝臣请立新太子,三皇子宁王入主东宫。
礼部众人忙前忙后地准备完太子的册封礼,便开始筹备太子选妃一事。
皇后自然是开心的,三郎原本就在她身边养过几年,又和故太子一个脾性,选妃的事,虽有礼部张罗,但皇后少不得费心,邀了几个后妃去看礼部递上来的仕女画像,也邀了端王妃前去掌眼。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了几天,又让太子去看过了,终于在八月初把太子妃的人选定了下来。
“皇后殿下看中的人总不会错。”五皇子的生母道,“可殿下总不能偏心呀,既然给太子殿下择定了太子妃,剩下的不妨给别的皇子相看一下,四郎只比太子小半年,也不能落后呀。”越说越声音低,“也得给五郎相看相看不是?”
皇后笑她:“你也不必急,待三郎婚事后,一并给两个兄弟也张罗上。”转眼看向端王妃,“你在宫外,比咱们深宫之人见得女郎多,若是有合适的,一定给四郎五郎想着。”
“殿下不吩咐,”端王妃笑道,“妾也得想着。”
妃子们或得了首肯,或事不关己,或气那刘贵妃的儿子没在身边,便也不与皇后多做耽搁,告退后各还本宫了。
端王妃却没走,而是说:“说起给亲王选妃的事,妾记得太后早前的懿旨,要给适龄的宗亲外戚相看。”
皇后道:“这里就我们两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第九十九章
端王妃同皇后说的是张思远的婚事。
皇后近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左右闲着也是说话,何况端王妃开了口,又是太后的懿旨,此刻便召张思远进宫了。
果然如张思远所说,他额上的伤好得快,疤痕也前,仔细看才能看出来。今日进宫,右手指骨也拆了白布,站在皇后和端王妃面前的是个玉面郎君。
因去年刘贵妃侄女的事惹张思远不悦,皇后今日也不便直言说他的婚事,而是先从给太子选妃,再到给亲王们选妃说起,说了一大堆后才将话头引向了张思远的婚事,提点他年纪不小了,该操心婚事了,若是有中意的,可别磨蹭。
虽说他想尽快娶了思夏,可皇后这一通话还是把他说了个不好意思。
今日端王妃在,张思远便知道了是她向皇后提起的这事。既然皇后召他来,问及中意之人,他就照实说了。
说完之后,张思远老半天也没听到皇后开口,且看皇后的面容上早没了喜色。端王妃看向皇后,觉着皇后今日有些骇人。
端王是今上幼弟,端王妃比端王还小上两岁,她对天家的有些事并不知情,主要是连端王都不知情,也没告知过她。
张思远还在纳闷,为什么皇后方才那么高兴,此刻却沉了脸,难不成是觉着思夏的父亲的官阶低?圣人当初不也是只将一个出身农家的宫女收入后宫且封为贵妃了?再者说,去年她都能把刘贵妃侄女的画像拿给他看要给他做媒,思夏父亲的官职可比那贵妃兄长的官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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