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她,狠狠地吻她。
感受她狂热之下的迷乱,也感受她瞬间皱起了眉头,然后狠狠咬在他舌尖上的剧痛。
那一刻,他们心意相通,那一刻,他们仿佛,对彼此感同身受。
就连痛觉,也亲密地分享着。
天空,不知道从哪一秒开始,变得灰白。
淡淡的光线从窗帘间的缝隙钻了进来,落在空气里细小的灰尘上面,一起共舞着。
柳嘉熙双眼紧闭,斜躺在大床上面。她微微地蜷着身体,汗湿的黑发便搭在白皙脸侧,向着颈窝下面蜿蜒,像是水墨画里的某处风景,静谧而又幽深,美得隐秘而含蓄。
李胜弦就躺在她的身后,用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用躯体做着她的围墙。
他略微抬起头来,亲了亲柳嘉熙的耳垂。
“睡着了么?”
压低的声音里有砂石摩擦一样的沙哑,性感,而又慵懒。
“没。”
柳嘉熙轻轻哼了声,睫毛微颤。
但双眼依旧紧闭着,她很累,累得都没有转身,或者再多说几个字的力气。
“睡会儿,待会儿我再叫你。”
李胜弦垂下头去,在女孩圆润光滑的肩头上,轻轻啄了一口。
他把她揽得更紧,贴得更近,但却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胳膊曲起的弧度,不想因为他这样的动作,而让怀中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的女孩,感觉到任何一丝的疼痛,或者是不舒服。
等待天亮的那一段时间,其实走得格外地慢。
如果这间昨晚连灯都没能亮起过的卧室里,有挂着大钟或放置着沙漏的话,李胜弦大概能从钟表行走或是砂砾流逝的声音中,数出这一室的静谧里,他呼吸了多少次,眨了多少次眼睛,才终于等到彻底的天明。
强壮起来的太阳光,聚成了像剑一样的光束,劈开窗帘,劈开空气,狠狠地落在满床的凌乱,和一地的狼藉上面。房间里的画面,像是被分割成了好几块,一些部分在朝阳中闪烁着光芒,而其他的更多部分,要么沉睡着,要么凌乱。
李胜弦感觉到,怀中女孩的呼吸,忽然间有些急促。他还没来得及支起身来,柳嘉熙便已经从梦中惊醒,她像是被腰间的大手吓了一跳,身体一瞬间僵硬过后,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而在背后拥抱着她的人是李胜弦。
“唔,几点了?”
她的手还紧握在李胜弦的手腕上,那显示着前一秒的她,是多么地慌张,慌张到立马握住了自己腰上的手,像是要把人扔出去一样。
“嗯……九点。”
李胜弦抽出自己手来,半个身体都探到了床外面去,才摸到了手机。
上午九点的阳光,和只用被单裹住了下半身的男人,无疑都是让人心跳加速的存在。
柳嘉熙从床上坐起身来,她的脸颊有些发热,她的腰很酸。
她也还有些痛,有些累。
不过她还是裹着被单,从床边上站了起来。
还趴在床边确认手机信息的李胜弦:“……”
什么情况?为什么感觉有东西滑过屁股,然后整个屁股都凉凉的?!
他转过头去,只看到某只裹着被单的背影,那是柳嘉熙,正一步一步地往浴室里挪去。
而没了被单的李胜弦,便只能乖乖地缩回床上,把床单撩起来一半,搭在自己身上,这样他会暖和一点……
哗啦哗啦的水声当中,李胜弦想了想,又向经纪人多请了几天的假。
他知道即便这样,最多一周之后,他还是得一个人飞去日本,毕竟那已经是他选择了的路,他一个在那边录综艺刷脸熟,偶尔代表BB出去亲自谈一谈广告代言,以及各家媒体的版面预定。那是他已经选定的路,他不可能半途而废。
但即便这样,也想要尽量地,多呆几天呢。
李胜弦和柳嘉熙,他们两。或许会重新在一起,他们或许就剩这几天时间,然后又要等到很久很久之后再相聚。走过了2011,他才知道,人生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无论你怎么准备、怎么信心十足,都总是措手不及。
所以,这一秒,这一刻,这一个当下,才显得格外重要呢。
现在他坐在这里等她,而他确信当她从浴室里出来,他们依旧还是相爱的。
这份爱,未来会怎么样,他期待着,但同时也担忧着。所以他现在还不想走开,不想给任何变数□□来的机会。就让他再多贪心几天,只想着她,只看着她,就让未来再远一些,不要那么快赶来,不要那么煞风景,也不要催着他们长大。
“我请了一周的假。”
柳嘉熙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时,便看到床沿上裹着床单的某人,举着手机得意洋洋地笑。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下面也青紫着。
“我睡着了你也没睡么,眼睛都不能看了。”
柳嘉熙走近两步,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李胜弦的眼袋。
“我说,我请了一周的假。”
李胜弦不满于被人忽视,他加重了语气,也威胁性地拽住了柳嘉熙的睡袍,刻意用恶狠狠的目光上挑,伸出舌头来舔着上唇,紧盯着她。
“我听到了。”
柳嘉熙对自己睡袍上的咸猪手视若无睹,直接往李胜弦大腿上一坐,搂着他的脖子道:
“那么……要去旅行么?亲爱的。”
李胜弦快要笑出声来,却又硬生生憋住,一本正经地调戏道:
“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柳嘉熙双眼弯弯地看着他,凑近了,对着他的耳廓。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
那热气搔得人耳朵痒痒的,忍不住泛红,忍不住颤动。
那一周,两个人过得非常开心。他们没有飞去国外哪个地方,因为并没有太多时间可花费在路途上,也因为有人在盯着柳嘉熙,一旦她现身机场,这场旅行便可能会被划上终止号。
“连出国都不让,你确定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么?”
旅行的最后一晚,李胜弦还是忍不住将担心诉诸于口。
“没事,他们其实是在保护我。”
在李胜弦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柳嘉熙回到了蔚山,去寻求保护,也寻求帮助。
那是她太奶奶的故乡,也是她外公、她母亲的故乡。
当年外公带着一拨人杀去汉城之后,更多人的其实选择了留下,在这个逐渐发展起来的工业城市里,把本就粗壮的根,再狠狠地扎下去,盘结成一栋稳固而坚实的地下堡垒。
她和那些人,其实并不熟悉。
上一次见面,大概还是太奶奶去世后的丧礼。
而现在,她也要回去蔚山了,她姓柳,他们也都姓柳,他们是一家人,虽然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和目的,但他们是一家人,总会有人能够帮助她,从现在的困境中走出去。
☆、做一场戏
一刚开始,当李胜弦从柳嘉熙的口中得知,她亲爱的未婚夫先生,她从小就很亲近也很信赖的严准欧巴,其实是一位同性恋,而且有着固定的爱人时,李胜弦其实是有些拒绝相信的。
毕竟,他从一个直男的视角看过去,总觉得严准外形俊朗举止大方,不像啊……
当然了,这也不排除因为他自己不是同性恋,所以无法感知到他们那个群体的特殊雷达。
旅行到最后时,李胜弦问,可不可以不结婚,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即便知道那是假的,即便知道柳嘉熙的真心。
也还是为她的户口簿配偶一栏会写上别人的名字,而觉得不安,更觉得不爽。
而柳嘉熙只是目光沉了沉,又笑了笑。
李胜弦能够看出,在他那样的要求之后,柳嘉熙勾起来的唇角又开始变得勉强,她微垂着头,用从耳后滑出来的头发遮挡面目表情,她抿着唇,不说话,她的十指扣入手心,指关节凸了起来,整个人都显得紧绷。
“对不起,是我想错了。”
她忽然间就开始道歉,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不要等我,别等了。”
李胜弦被吓了一跳,他赶紧上前一步,把女孩抱进怀中,搂得死紧。他一叠声地道歉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没能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他也是受害人之一。
可是柳嘉熙刚才的话语,却更加地伤害到他,他害怕,所以他宁愿当个傻瓜,也当个瞎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什么都不介意就好了。
“李胜弦……”
柳嘉熙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的慌张与急切,忽然很想哭,心脏也猛地抽痛。
她越发地觉得,自己或许干了件蠢事。
坚强或者懦弱,依赖或者守候,她应该从下定决心时,便按着那一条路走下去的,她不该回来,也不该贪恋这个人的温度。
可是,怎么办呢,她已经又开始变得软弱了。
她靠在李胜弦的怀中,犹豫着回搂了他的后背。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没有把拒绝的话再说下去,只是咬着牙,紧咬着牙,那动作太过用力,以至于几分钟之后,她居然自己的口腔中尝到一丝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