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开心吧……”
这话里的酸味太重,就连一直都装作在听歌的东咏裴,都捂着脸开始偷笑。
柳嘉熙:“李胜弦,我想你了。”
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某人,火辣辣的思量,灼得人脸热。
李胜弦轻咳两声,把头转向另一边。
“呵呵我会信?”
说着不信,嘴角却慢慢勾了起来。
柳嘉熙挽着李胜弦的胳膊,把头靠到他肩上,慢慢地说:
“我大概也待不了多久,你陪着我来来回回地跑的话,大概连吃饭也顾不上了。所以还不如一起去餐厅聊会儿天,待会儿我自己打车走。”
这句话解释的是,她为什么上了有着这么多电灯泡的车。
权至龙在旁边嘘道:
“呀呀呀,不许秀恩爱,注意影响!”
柳嘉熙从李胜弦的肩头爬起来,对他耸了耸肩。用调皮的笑容和无奈的目光,解释了她刚才为什么对他爱答不理的。
因为一旦理了,就容易闪瞎电灯泡……
“嘉熙,最近在忙什么?”
坐上餐桌之后,连李胜弦都没问出口的事情,崔胜弦问得十分自然。
“我爸想让我接手家里的产业,我慢慢地也开始学了。”
之前没有刻意告诉过李胜弦的事情,因为被人问到了,柳嘉熙便也自自然然地说了。
然而李胜弦却是转头瞄了旁边一眼,他看的是他亲爱的女朋友柳嘉熙,他不解而略有些郁闷的是,这些事情,他居然也是第一次知道,和桌子旁边的其他哥哥们一起。
“你们不是在准备高考么,为什么突然现在说要接手啊,这不是耽误学习么。”
东咏裴性格直,想到什么,就跟着问出口了。
柳嘉熙笑了笑,回避了为什么突然现在要接手,这个她暂时无法回答的问题,只是打了个响指,用自信而愉悦的笑容回应道:
“不会耽误的,我一直都有在补习。”
为了爸爸,她在拼命。
为了李胜弦,她也从未放弃过努力。
“你呢,最近有好好看书么?”
柳嘉熙转头确认庆熙大学计划中,另一个当事人的进度。
而李胜弦神色间有些犹豫:“我最近行程……”
事实上,他也不仅仅是忙着行程,光州的胜腻学院已经开张,关于未来,他还有很多畅想,而这些欲望,这些想法,全都把他的时间分成了一块又一块,不知不觉间便全都用光。
李胜弦想,大概就是从那时候,从他在柳嘉熙面前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开始,他们两就都已经隐隐约约地知道了,那个约定,他大概完成不了。
他报了庆熙大,柳嘉熙也报了庆熙大。
而几个月之后,他和哥哥们一起在公司里排着新的编舞,柳嘉熙由她的严准欧巴陪着,去学校里报了到。
很多事情,大概都是从很久之前,便有了征兆。
10年高考落榜之后的一整年,李胜弦都像发了疯一样地自学课本,发了疯一样地从行程中挤时间来复习。柳嘉熙偶尔来宿舍里看他,也总是对着桌上那一堆参考书嘲笑。
“李胜弦,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叫我学姐啦~”
李胜弦一脸黯然地摸摸女朋友的脸侧,心疼地问:
“你怎么又瘦了?”
柳嘉熙不回答,只是笑,然后扑进李胜弦的怀中,坐在他腿上问道:
“你说我休学一年等你怎么样?”
李胜弦把女孩按进怀里,只当那是个玩笑。
2011年,李胜弦从中央大学的教务处出来,柳嘉熙还站在刺眼的太阳下,望着他。
“恭喜你,终于考上大学了。”
柳嘉熙伸出手来抱他,把他抱得紧紧的,像是抱着自己最喜欢的洋娃娃。
“我,对不起……”
时隔一年,李胜弦还是对柳嘉熙道了歉。
他知道那时候她有多失望,也知道约定的事,却只有他没有做到,是在摧毁着这个女孩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李胜弦,站着别动,让我多抱一会儿。”
像是蒸笼一样的操场上面,没有绿荫,也没有其他人。
柳嘉熙不管不顾地抱着李胜弦,眼泪流到了他的脖子旁边。
“你怎么了?”
李胜弦慌张地去看女孩的脸,他看清她满面的悲伤,也看清她眼中一瞬间的绝望。
“怎么了?”
他再一次问出声来,试图让自己显得冷静,显得可以依靠。
而那一天,柳嘉熙看了他许久许久,久到汗水从李胜弦的额头滴落,也像是泪水一样,没入他灰色的领口,留下浅浅的一圈。
“我们分手吧。”
她那样说着,推开了李胜弦的手。
她哭着向某个方向跑去,李胜弦呆呆愣愣地抬起头来,用目光追随过去。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爱的人,扑入另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叫柳嘉熙,那个人叫严准。
那两个人的脸,很久之后,他一直记得清晰。
2011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尔黑帮组织三禾,涉及贩.毒与境外走.私,同时与多位官员有着地下交易。一大批官员锒铛入狱的同时,三禾帮头目刘天雄,以及组织内部多位骨干,纷纷被打入牢狱。首尔市长在电视台的直播新闻上,信誓旦旦地说,往后首尔再不会有这样的恶势力存在,政府一定用尽全力,整肃民间势力,还居民安乐平静的生活。
而在娱乐圈里,BB成员姜大声发生车祸,事故中一人死亡,已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下半年时,BB队长权至龙,更是被爆出吸.毒。即便YG晚了许多步地发出声明,说是误吸,但anti的大潮已经形成,大势了好几年的BB,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似乎随时都要从舞台上跌落,从此万劫不复。
偶尔,李胜弦会接到柳嘉熙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就只是哭,一直一直地哭。
哭完过后,她又会说对不起,然后轻轻地把电话挂掉。
“我们都能挺过来的。”
那时候的李胜弦,每天都给柳嘉熙发这样的短信。
他,和她。
他们两都能够挺过来的。
挺过世事的捉弄,挺过那些陌生人毫无缘故的伤害,挺过他们因为自己还不够成熟,所以无法保护别人时,那滔天该地的歉意与自责,挺过他们青春期的最后一段,挺过铭心刻骨的痛和思念,挺过冬天,挺过下雪天。
然后忽然有那么一天,李胜弦在崔胜弦的抽屉里面,看到了一张结婚请柬。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冬天,远未结束。
这段彻骨的寒冷延续了那么长,长到他后来都有些忘了,当时,她为什么离开他。
☆、我在等你
当时,为什么离开呢。
刘天雄明明白白地告诉柳嘉熙,帮里出了叛徒,朝里也有大佬在打架,而他们这一边输了。
而输了之后,一些人背着黑锅入狱,一些人远去国外避着风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也是这时候,柳嘉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父亲忽然让她做接手的准备。
她姓柳,是柳家的血脉。
她的父亲曾经试图把她送去中国,让她远离这一切,让她在父亲的家乡里,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长大。
可是她不愿意。
柳嘉熙始终记得,她姓柳,而三禾帮由他们蔚山柳氏一手创起。她的外公,当年带着一群兄弟闯上汉城,打下一片天地,几十年风云叱诧之后,死于某位亲信的毒酒。她的妈妈,当年大概也是和她一样天真而善良的,她爱上了从中国来的穷小子,近十年恩爱之后,却在一次混乱的帮战中被绑架,后来被人在放火烧掉的码头仓库里找到遗骸,连遗言都没办法留下一条。
柳嘉熙去探视父亲时,刘天雄叹着气,说对不起她。
他曾经也想像柳嘉熙的外公那样,把自己的女儿养成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然后找一个有能力又爱护她的好男人,把女儿托付出去,让她幸福一辈子。
可事实上,那样难的事情,柳嘉熙的外公也并没能做到,他虽然把女儿养得很好,却没能为她选个好丈夫,没能在自己死后,也依旧保护着小女儿一生顺遂。
刘天雄一个人扛着三禾帮的这些年里,一直在挣扎,到底是该送女儿彻底离开,还是催促她鞭策她,让她即便生活在这虎狼之地,也足够有自保之力。
他挣扎了太久,总是不忍心看女儿过得不合心意。
于是一不小心,他就步了老丈人走过的路——
女儿还不够强大,还不能完全地保护自己,作为老树的父亲,却已经先行倒下。
隔着一道铁窗,刘天雄老泪纵横。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他一声一声地说完之后,只告诉女儿,回家里,去他的房间里看看。
父亲的房间里,有他这些年为三禾帮劳心劳力的印记,也还有一张机票,是飞往他的老家,那个柳嘉熙曾经转学过去待过一年多的中国省城。
柳嘉熙撕了那张机票,去学校办理了休学。
她甚至还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密室和保险柜,她试了试,密码都是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