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弦显然不肯松手,所以即便她像拔萝卜一样地在他面前傻站着,也没能把女儿从他怀里□□。
“李胜弦,你什么意思?”
柳嘉熙终于还是忍不住发火了。
她从没拦过月牙和李胜弦见面,也没有破坏他们父女关系的想法。
但李胜弦现在这样是做什么,拿月牙来捉弄她么?
“柳嘉熙。”
李胜弦抱着女儿,默默地退后两步,他用手按着月牙的头,让她埋进他的怀里。
“当着月牙的面,你别太过分。”
柳嘉熙:“……”
所以过分的变成她了?
但正如李胜弦所预料的,柳嘉熙不想当着女儿的面和任何人吵架。
事实上,把女儿从这个死箍着手不放的蛇精病怀里抢回来,她有几十种方法,不远处已经往这边张望的机场巡逻就是其中一种,但这好歹是月牙的亲爸,柳嘉熙不想把事情做绝,也不想在月牙面前和李胜弦撕破脸皮。
所以她深呼吸一口气,只是又放柔了声音,冲女儿问道:
“月牙,你爸爸看起来很想你,不舍得和你分开,那你先和爸爸住两天,过两天妈妈再去接你好不好?”
柳嘉熙想,算了,她知道女儿想爸爸了,她不跟李胜弦计较这么多。
可是当她转身欲走时,月牙却从李胜弦的怀中昂起头来,她扭了扭身体,示意李胜弦放她下去。
李胜弦依依不舍地把人放下,还在做着最后挣扎:
“月牙……”
小月牙却是默默地摇了摇头,低着头几步跑去柳嘉熙旁边,拉住了她的衣角。
柳嘉熙牵着女儿的手,一步一步地远去。
她似乎听到李胜弦在喊她,似乎还听到李胜弦在说什么。
“柳嘉熙,你怎么总是这么自私。”
或许说的是这句话,或许不是。柳嘉熙冷冰冰地回过头去,正好撞上李胜弦的视线。她们两已经走出七八米开外了,可是李胜弦还在看着她们。
李胜弦忽然间拿起手机,快速地按了几下后,便笑着冲柳嘉熙摇了摇他自己的手机。
那动作刚结束,柳嘉熙听到自己的短息提示音。
她把手机拿出来看。
“你是个自私的母亲。”
这是李胜弦发过来的原话。
而这一句话,成功地让李胜弦在第二天早上九点,被公寓门口像是要抢劫一样的砸门声给吓醒了。
他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灰色格子的棉质睡衣就出去了。
因为敲门声太响,路过走廊时,他顺手拿起了挂在墙上当装饰的高尔夫球棒。
然而,站在门口的是柳嘉熙,不仅仅是柳嘉熙,还有穿着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以及穿着夹克扣着帽子胡子拉碴的男人。
李胜弦打开门来,一脸哀怨地对着柳嘉熙道:
“你现在是要带人来揍我么……?”
柳嘉熙自顾自地去客厅里坐好,对李胜弦介绍道:
“这位是郑律师,这位是儿童心理教育专家裴老师,我请他们一起来商量一下,关于月牙的抚养和教育问题。”
李胜弦:“……”
这绝对打击报复,妥妥的。
他昨天刚说她自私,她今天就搬了律师和专家来,用科学的方法证明她是正确的?
呵呵,幼稚!
无论李胜弦心中怎么暗自腹诽,一个律师一个教育专家,硬生生地把他拖在家里面,一直聊到了下午。李胜弦看了看手机,又望了望墙上的钟表,他捂着肚子,摆出一副苦瓜脸道:
“我说,专家们你们不饿么?”
就算专家不饿,他也饿了啊。
他早上九点就被柳嘉熙从被窝里吓出来了,没吃早饭,没吃午饭,光顾着陪这两位话唠状似正经地聊天了。
“我订了餐,马上就到。”
柳嘉熙站在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前看风景,闻言她回过头来,微笑。
“这些年,郑律师和裴老师都帮了我很多啊,尤其是月牙的很多小毛病,都是裴老师教我帮她纠正过来的,李胜弦xi你也多听听,毕竟你之前不是想要月牙的抚养权么,虽然那个没办法给你,但只要你学会该怎么和她相处,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称职的父亲,我也很愿意送她多和你相处的。”
下午三点,吃完晚了很久的中午饭后,郑律师和裴专家终于选择告辞,因为嘴说太干了,实在扛不住了。
“有何感想?”
柳嘉熙没跟那两人一块走,她还有些话要说,比如她正在问的这句。
“你不仅自私,而且幼稚。”
李胜弦都不想对她翻白眼了,他觉得如果他那样做了,那他简直是沦落到和她一样幼稚。
“呵呵。”
柳嘉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胜弦。
“月牙出生的时候,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是自己给她剪的脐带,剪完之后,我还想我不能就那样死了,女儿还在旁边哭呢,我死了,她也活不下来。月牙一岁的时候,发高烧,整整三天,我没有合过眼,一刻不停地给她身上抹酒精,就怕我少抹了一点,她就不行了,或者烧坏了脑袋。月牙三岁的时候,被个死变态绑架了,也幸好她被人下了迷药,昏睡了一路直到我找到她,并不知道她差点就被人撕票了,但那个前提是,我带人在法国追了那变态一周,我炸了他的老窝。”
柳嘉熙站在李胜弦的面前,低垂着头,第一次露出了,让李胜弦完全觉得陌生的表情。
她拧着眉,眼中冒着寒光。
她一字一句地说:
“月牙问我,她爸爸是谁时,我没想过瞒她。她是我女儿,她想要的一切,我都会送到她手上,包括你。”
“但是,李胜弦,你如果拿我女儿来开玩笑的话……”
“我赌你会后悔。”
这一刻,李胜弦才终于深刻地意识到,在他们两之间,在李胜弦和柳嘉熙之前,有那么长那么深的一条鸿沟,深深地无法跨越。
那条鸿沟叫时间,错过的时间。
他目瞪口呆,他深深地皱起眉头,他完全无法想象,他爱的这个女人,和他的女儿,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可是……”
他强打起精神来,似乎找回自己的主心骨。
“月牙想要的,是我们两重新在一起,你知道这一点,但却装作看不见,这是你自私的地方。”
“你知道么,李胜弦。”
柳嘉熙重新坐回了沙发上面,她把自己的包放到膝盖上,拉开拉链,往外拿出一份文件。
“我带月牙回首尔的时候,做过最坏的打算。我觉得最坏的,不过是万一我还爱你,可是我又恨你,为了月牙我可能还是会跟你在一起,这大概对我来说最坏的结局。但幸运的是,这几个月我仔细思考之后,发现我居然对你没感觉了。我不爱你,彻底地不爱你了,我能够在你面前心如止水,我也可以忘记我们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所以,如果这是月牙想要的……”
柳嘉熙把那几张纸,放到了李胜弦的面前,笑着道:
“我也可以很愉快地接受了,因为这对我来说毫无伤害,也毫无意义。”
那一天,李胜弦把几张结婚申请书撕得粉碎,全扔进了家里的垃圾筐里。
☆、结婚是么
柳嘉熙和李胜弦摊牌后的第二天,李胜弦提着行李箱找上了门来。
柳月牙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在餐桌上揉着眼睛,听见有人敲门,又看母上大人过去开门,结果半天没有发出声音也没人进来。于是小萝莉好奇地往门口望了一眼,随即便很是欢快地跳下了椅子,迈着小短腿跑过去道:
“胜弦叔叔!”
柳嘉熙堵在门框里,无语地看着李胜弦那一对格外明显的黑眼圈,问:
“干嘛?”
李胜弦:“不是你说我们结婚的么,我先过来适应适应。”
柳嘉熙:“……用不着适应,你户口本带了没?”
李胜弦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箱,道:
“带了,但我是第一次结婚,我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要过来住一阵子,调试好心情才能跟你去登记!”
柳嘉熙:“李胜弦,你早上出门前,用镜子照过自己么?”
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么?死皮赖脸、耍无赖、耍流氓……
李胜弦推开柳嘉熙按在门框上的手,直接拖着行李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道:
“叔叔呢?我现在是不是得改口叫爸了?就算为了月牙,也要先正式见一面啊,月牙你说是不是?”
男人弯下了腰去,蹲在小月牙面前,状似认真地和她交流着。
“是是是!!!”
小萝莉一秒钟就被蛊惑了,跟着连连点头。
虽然其实她并不太知道亲妈和亲爸两人在说些什么,但看起来似乎很厉害很重要的样子……?
孩子的生父提着行李箱找上门来,而熊孩子还对这位遗传意义上的血亲欢迎备至,柳嘉熙觉得心里有些堵,但又确实有些无话可说。
她说过,她的情绪不会再被李胜弦所左右。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了,除了月牙喜欢他而他也还算能照顾月牙这一点,他对她来说,一点其他的意义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