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941.
这六个数字并没什么特殊含义,不过是很久以前,父亲曾叫她背过,而她就乖乖记住了而已。
所以,当时为什么离开呢?
柳嘉熙想,大概是因为,她决定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决定去与一些危险的人为敌。
她可能连她自己都顾不上,都保护不了。
所以,她为什么不离开呢,难道非要抱着她爱的人一起去地狱?
一个人离开了,一个人留在原地。
李胜弦试图挽留过,在打开电视满屏都是刘天雄入狱的新闻时,他整日整夜地守在柳嘉熙家门口,给她打电话,给她发短信。
他其实也是那样地手足无措,那样地慌张,那样地急切。
他守了一周,就被经纪人叫了回去。
“以前你们两谈恋爱,公司没办法拦你,也没有媒体曝光,原因你都知道。可是今非昔比,刘天雄现在人人喊打,而她是刘天雄的女儿。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数。”
公司这张脸变得如此快,李胜弦始料未及,也无法接受。
可是再无法接受又怎么样呢,姜大声上半年时刚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家安心静养着。一条人命带来的冲击,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恶评,大概会在他心中刻一辈子,那是个伤,永远结不了疤。
而李胜弦更没想到的是,下半年,就连权至龙也出了事。
“哥哥们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不懂事么?”
旁人的目光,旁人的谴责,全都像是刀子一样,砍在每一个不够成熟的少年的身上,更砍在心上。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他呢?为什么他这么没用,连任何人都解救不了呢?
在柳嘉熙去向不明,哥哥们闭门思过的那些天里,李胜弦反复地拷问着自己。
为什么他这样软弱,只会等在他爱的人门口么,只能抱着哥哥的腿痛哭么?
他能做什么?
除了软弱,除了毫无意义的纠缠。
他能够做些什么,能够为他爱的那些人,为他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做些什么?
带着那些伤痛,与自我拷问,李胜弦一个人收拾行囊,去了日本。
明明以前也来过这个国家,明明与韩国只是一水之隔,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陌生,觉得彻骨的孤独与寒冷。大概是因为他这次来到日本,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大概是因为他确定了这一次的孤军奋战,不成功便成仁,也大概还是因为,当他决定为了哥哥们,也为了他自己,而来到日本时,潜意识里,他或许就已经放弃那个在操场上哭着抛开的女孩。
他帮不上她,至少现在的李胜弦,帮不上她。
所以他选择了哥哥们,选择了壮大他自己。
而这样的选择,让他在日本的每一个晚上,都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也就是在那段黑暗到窒息的时间里,李胜弦暂时偷得时间,回国休息几天时,在崔胜弦的抽屉里看到了那封请柬。
这件事其实很是奇妙,崔胜弦一向是个注重隐私的人,成员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轻易不会去他的房间中打扰。
可是那一天,李胜弦从宿舍走廊中经过。崔胜弦的房间里明明没人,而他万年紧闭的房门却大大敞着,就连他的抽屉也都开着,一堆小玩具上面,轻轻地躺了张大红色的卡片。
李胜弦看着那抹大红色,不知为何感觉到不安。
他像是被鬼上身一样,走了进去,把那张卡片拿起来看。
那是一张结婚请柬,新娘柳嘉熙,新郎严准。
正如李胜弦之前所做过的噩梦一样。
李胜弦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坐在柳嘉熙对面,面无表情地说:
“听说你要结婚了。”
当两个人还在一起时,他没能梦见过属于他们两的婚礼,分开之后,他噩梦中柳嘉熙与严准的婚礼,却成为了现实,这实在是讽刺。
“嗯,你过得还好么,至龙欧巴和大声欧巴怎么样了?”
柳嘉熙抬起头来看他,明明两个人都瘦了许多,可是看着对方憔悴的样子,心情却与自己照镜子时却完全不同。
自己看着自己时,只觉得连这虚弱的样子都应该厌恶,都应该自责。
可是当那样憔悴的人,换成了对方,心还是会忍不住痛,责问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对方,或者至少,不给对方带来那么多伤害呢。
“我在等你。”
这四个字,李胜弦之前从未说出口过,他以为柳嘉熙是知道的。
知道他并没有同意分手,知道他只是选择了蛰伏。
知道他还爱她,而他永远都不会选择放手。
他以为她是知道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那你……还愿意继续等下去么?”
柳嘉熙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的声音那样地轻,却全都落进了李胜弦的耳朵里。
“准欧巴和我,不是真的要结婚,他有自己的爱人,他们也是等了对方很多年了,没想到家里会忽然出这样大的事情……”
女孩还在轻轻地说着什么,或许是在说他们为什么要假结婚,或许是在说她之后还有什么别的计划。但那又怎么样呢,李胜弦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耳朵里,只剩下了柳嘉熙轻轻地问着——
“那你,还愿意继续等下去么?”
愿意,一百个愿意!
他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蹦极,命运把他从悬崖上退了下来,他和他爱的人生死别离,当他以为这就是结局了的时候,忽然又有某种力量,把他从山谷中拉起,带着他重新弹了起了,虽然依旧还是没能回到他原先的位置,但已经比在谷底时要好很多了,不是么。
他无法控制地倾过身去,搂住女孩的脖子,狂吻上去。
他想念她,像是疯了一样地想念他,像是有千百根虫子在啃噬着心脏。
而他现在狠狠地吻着她,不在乎唇齿的碰撞,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他就只是想要吻着她,抱着她,埋首在属于她的气息中,最好这一瞬,就是永恒。
“等……等一下。”
柳嘉熙艰难地从男人的大手中逃了出来,她轻喘着气,抿了抿唇道:
“楼上,是我能信得过的酒店。”
那是爸爸还能安全留下的产业之一,现在记在她的名下,而未来,或许会成为她和严准的共同财产,或许会重新转回刘天雄的名下,但谁知道呢,这一刻,这个酒店对于她来说,只有一个含义,而这个含义点亮了李胜弦的眼睛。
他站起身来,拉着她走入电梯。
他们像一对亡命天涯的情侣,十指狠狠地纠缠着,缩紧,再缩紧。
仿佛如果再分开,就没办法相聚。
☆、确信当下
一切,仿佛都在燃烧。
从进门开始,从撞掉客厅沙发边上的台灯开始。从指间与纽扣纠缠着,领口勒得脖子生疼开始,从唇瓣与唇瓣摩擦碰撞,两个人都急喘着,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开始,从李胜弦握住女孩的腰,把她抵在了通往卧室的墙面上时,开始。
年轻的男孩,和年轻的女孩,似乎都已经完全失控。
或许在某个地方,还有人在高唱着圣歌,有人在注视着他们,有人在尖叫,有人在警告,有人急得跳脚,有人邪笑着把柴火填得更高。
然而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像是被人灌进了岩浆。从头顶到指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剧烈的高温烘烤,嘶叫——
热。好热。
忍不住把头往前倾去,去索取更多的津液,仿佛早已在沙漠中徘徊许久,因迷失而绝望,因烈日而干渴,皮肤皲裂,但在力气被用尽前的最后一刻,绿洲彷如神迹一般出现,所以他们都如野兽一样,咆哮向那片湿热冲去,去解渴,去碰触,去撒欢,去获得救赎。
唇齿与唇齿纠缠,舌尖与舌尖共舞。
然而这一切都是不够的,越来越不够!
他们忍不住握着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撕扯。因为还有着太多束缚了,太多太多沉甸甸的顾忌,对彼此、对未来的犹豫,全都像是赤红的铁链一样,被捆绑在身体上,印下血一样的疤痕。
那么热,也那么痛。
所以拜托,把它们扯掉,全部都扯掉!
身体的疼痛,只能由另一具身体来安抚,灵魂的饥渴,只能由另一个灵魂来填充。
李胜弦几乎是用膜拜一样的目光,看着眼前光洁如玉的躯体。他拥着她,也触碰着她,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把她放到了松软的大床上面。
他把自己变成山峰,变成大地,狠狠地欺压下去,不留一丝缝隙。
被他夺去了呼吸的人,便化成了一汪水,一汪在沸腾的水,一汪能把世上最坚固的钢铁,都变成绕指柔的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急喘着气,动作剧烈,并没有人把这些话说出口来。
可是那些字全部都化成了躯体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坠下去,触碰过去,与对方融在一起。
会一直在一起,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李胜弦把十指插入女孩的指尖,将她的双手都扣在她的头侧,狠狠地压在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