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上去啊!”怕猫,又怕高,还这么干,还是个女孩子!学校里的大小姐也没有这样的吧!
“如果是我,我也会希望别人来救我的嘛。”女孩儿眉眼弯弯的坐在他的腰上。
当天下午,明楼才知道她是老师的侄女,汪家大小姐汪曼春。
汪芙蕖是个很好的老师,很好的经济学者,先不论他在学术上的成就,光是他为自己带来的门路,给自己开的眼界,就让他难以忘怀。
起码他能告诉自己,他当时是真的敬慕这个老师的。
那小姑娘自从和他那日一遇以后,日日在他上课之时偷缩在窗后,一副别人好像看不见他的样子对着明楼做鬼脸。
他起初是目不斜视的,只是越不理她,她便越来越过分,竟然背着老师在他的论文课本上大喇喇的写起情书来了,还竟都应用一些名家诗词,也不懂意思,都往上写,还有错别字,明楼没办法,只好夜夜在书桌前给她改错别字。又准备了两本簿子,一本誊写作业,一本放在抽屉深处,偷偷地将她的字迹用半透明的硫酸纸拓印下来,记在本子上,一个月下来,一本厚厚的线订簿子,竟然满了一大半。
汪曼春时时抄的其实也就这几句,大多是清朝纳兰容若与元朝汤显祖的诗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缘不知所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决。】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情到浓时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臭丫头!”他看着歪歪斜斜的诗词笑着,“知道什么是情到浓时情转薄呀!”
可却没想到,这些诗句,在他们交集的那些日子里,竟一一成真。(所以说人不要随便立flag了。)
“你究竟要干什么呀。”一次差点被老师发现,他烊怒道。曼春也不怕,亲热的黏上来抱着他。
“师哥,我们来约会吧~”他当时什么反应来着,像个老头子一样将手背对着她,像是赶猫一样挥着,
“去去去去。没时间跟你瞎闹。”,只听得到汪曼春在身后大叫着,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纠缠你到死!明楼!”他背着手慢慢走远,嘴角却偷偷漏出了笑容,若是他知道一年以后,眼前的这个姑娘双腿上沾满泥泞,头发黏连在脸上,说出同样的话,或许,他会更慎重一点的开始。
又或者一开始就不去沾染。
不!一定会开始的!因为,那样温暖的笑容,那样炽烈的感情,将要冻死的人,又怎么能躲避呢?
“我会纠缠你到死的,明楼。”
少年明楼番外:莫负蝴蝶好韶光。
情这一字,实不可沾。
明楼比自己预估计的还要快沦陷。
那日日缠上他的粗野姑娘突然有一日不来了,不在学校门口黏住他,不在教室门外偷偷等待,没有,什么都没有。
明楼思虑了片刻便冷笑了起来,他心中丘壑多,久而久之了,也习惯用最大的恶意去猜度别人。心中泛起淡淡的失望,难道自己又信错了人?不!他并没有沦陷,所以也不用放在心上。
欲擒故纵。这手段算不上卑劣,也不会造成任何不好的后果。可心中惊痛的是这个小姑娘终究还是用上了手段,明楼觉得,自己终究是把她放的太高。
你不来,便不来,也没有人会等你,也没有人会找你,也没有人会期待你。但愿你早早换招,汪曼春,别磨的我没了耐心。
他这般想着,仍在教室里从天光放晓坐到薄霞漫天,最终拂袖而去,在老师面前故作无事,在同学面前维持常态,却还是让阿诚看出了些什么。
“大哥,你怎么了?”他担心的很,这一担心,便担心出事情了。
三日,她足足消失了三日。她本不是这个校区的,明楼又端着,不肯去找她,也不问她哪个宿舍
的。
一日晴空万里,一日阴云密布,一日瓢泼大雨。
终于到那日,远远的看见她抱着一个小包站在校门口笑,才云霁雨晴。明楼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将脚步一步一步的压下来,压的慢慢的,压的稳稳的,可没有什么用吧,他自己板着脸,却能听到自己的黑皮鞋在嘎吱嘎吱的叫着,呼唤着这个小姑娘别过脸来。
来呀,来呀!看看我!我想抱抱你。
可他脑子里却在想,
来啊,来啊,看看我,看我怎么对你摆冷脸。
言不由衷,他连脑子都会骗人了。
可她没有,汪曼春笑意盎然的对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男生聊得正开心,那样铺满了光的面孔,黑色的大眼睛原来这么美丽!可当她不再看着他的时候……那日正刮大风,吹得她的袖子猎猎作响,宽大的袍袖裙子仿佛要载着她化作蝴蝶翩然远去。
她总有一天要离我远去的,明楼这样想,曼春早晚要抛弃我的。
他突然摇摇头,笑容也彻底放了开来。
因为他看见,和汪曼春聊得开心的男生,是明诚。
阿诚。
汪曼春这时才看见他,亲亲热热的扑上来,对明楼唧唧哝哝的说着自己从阿诚那里了解到的明楼的事情。在学校门前,还是放学时候,当然他平时肯定是要避开的,少说也是按住她伸过来的手。
可今日,他反手搂住柔软的躯体,任凭她粘着闹着,只露出释然的温柔微笑来。
“阿诚,别告诉大姐啊。”阿诚呆呆的看着这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俊美大哥笑的灿烂在女孩子腮边落下一个吻。
那是他见到的,大哥在明公馆外最真心的一个笑容。
既然骗不过自己的心,那又何必做无用功呢?
再然后便是两情缱绻。
明楼常常在树下看书,划着重点标志。曼春就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或分线,或穿针。
“我要给你绣一条手帕”小姑娘这样信誓旦旦的说道,惹得他一阵低笑,胸口共鸣微微的震动弄得曼春更加害羞。
可她知道,他觉得她弄不好。
“你知道吗?我和阿诚赌了两块比利时巧克力,他赌你能绣出来。”
曼春张大嘴巴,气呼呼的把绣错的线又用剪子绞下来。
绞死你!绞死你!
他总是那样轻易的就把住她的脉搏,只不过是希望能够掌控,盼望着能够永远。
可终究是控制不住。
到后来,肝肠寸断。
明楼只是喝了一杯大姐端过来的牛奶。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面目全非。大姐雷厉风行的给他办了退学手续,给他报上了一所法国的学校。
“大姐,我不去!”
“你不去也可以,去和汪曼春分手,告诉她!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别想进我家的门!她就在门
口,你去呀。”
他茫然的看了大姐一样,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和蔼的大姐这么可怕,满脑子就被她在门口的这句话塞满了。
他像疯了一样冲出小祠堂,冲到走廊上的小窗户前看着明公馆的大门。
大雨瓢泼,雨大的将泥草地钻出一个个深洞来,溅出一个个泥花儿。公馆门前的草地前,似乎有
个小小的身影。
那摇晃着的影子是你么?
那做着手势召唤我过去的人是你么?
他痴痴的盯着窗外,被大姐斥回了小祠堂。
他的外套被脱下,只剩下白色的衬衫跪趴在长凳上,大姐将一条白色的丝绸手帕扔在他的眼前。
“撕了它。”这是什么?他看见上面歪歪斜斜的绣着一只并蒂莲花,洗白的布料上满满的戳着针
孔。
明楼嘴角还是漏出一丝笑容来,阿诚,我赢了。
赌局确实有,只不过赌的却相反
大姐被他激怒了,一次次挥动着鞭子,触碰肉体的声音刺的她眼睛通红。
她命令道,
“不许和汪曼春再来往!”
“不!”
“去和汪曼春分手!”
“不!”
“你去法国留学!”
“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到最后,神智昏然的他只记得不断的咬着牙重复着这个字,
连白色的衬衫都失去原来的颜色黏连在背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痂上。
他决不放弃温暖!他绝不放弃汪曼春!他绝不会放了这只蝴蝶!
几十鞭,他都麻木了,大姐却终于落下了滚烫的泪水。被逼到没办法才祭出了明家铁令,告诉了他原委。
汪明两家,三世不为友邻,三世不为姻亲。
汪芙蕖,他的恩师,曼春的叔父!竟然是仇人。
是他们一家!让自己失去父母,从小就没有人爱护。
是他们一家!让姐姐那么辛苦的拉扯兄弟长大,去面对那么大的产业
是他们一家!让明家成为了一块儿大肥肉,人人都要来咬上一口,撕掉他们的一块儿皮。
明家长男楼,上有长姐,下有两个年幼的弟弟,有产业要继承,有家要撑,最重要的是,有仇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