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绝对,绝对不会做这种明显的事情,不会给她吃定心丸。
他是暧昧主义者,就像是他会送项链,会照顾他,但绝对不会让外人抓住把柄,不会做宣告坐实两人身份的行为。
他不会对不起他大姐,也不会落人口实,这样的样样边角周全。
所以除夕那夜的那个吻,她才会如此慌乱。
“可怜的孩子,看来我真的让你伤心了。”明楼抚摸着她的肩膀,从衬衫里拿出一枚项链,蓝盈
盈的光芒正盛。
“还记得它吗?”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枚小小的项链上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累,很累,打死了汪曼春,杀了藤田芳政,还有无数日本高官,然后就是内战,抗战胜利,移居
法国。
他仿佛没有意识一般麻木的每天睁开眼睛,戴上眼镜去伪装着,夺走一个个人的生命,有日本人的,也有自己人的。他算计着游走在这些人的周围,仿佛一场快进的舞会,游走着,没有结局。
结束以后,竟然发现,再也摘不下眼镜,再也摘不下面具了。
明台不怕,因为他有温暖的家在等候着他。
阿诚不怕,因为他有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他。
阿诚陪着他,明台后来也陪着他,可他总是孤独的无法自拔。
可他呢?明楼呢?他最终只能孤独的坐在落地镜前,与对面那个露出落寞微笑的自己作伴。
一日一日,一日一日。
终于有一天,当他在长久的注视着对面那枚镜子的时候,竟然发现镜中的自己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他一愣,对面的人又是一眨,居然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
明楼摸着自己的脸,这样的笑容,可不是他能做出的。他想,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呢?竟也不害
怕。
镜中的人缓缓微笑着后退露出后面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来,她一脸幸福的靠在“自己”的怀里,一个不知名的六岁左右的孩子也奔了出来,抓住女人的衣角吱吱呀呀的说些什么。
一切都好安静,他寻常转的飞快的脑袋也好像塞住了一样。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究竟是……”他喃喃自语的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着去
抚摸她的脸庞,却惊异的发现,镜中的自己绽开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一把抓住他伸出的手将他拉
进了镜子里。
他变得更困了,只能感受到自己在荒芜的空间里沉睡着。
“你小说编够了没有?”汪曼春冷冷的打断他,她发现自己在接近着什么不想面对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楼脸色一缓,露出一副纵容的表情来。
“其实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他凑过去打算亲吻她,汪曼春一滞,突然一阵害怕,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打得极狠,一巴掌过去竟然将明楼的脸都打的侧了过去,泛着冷光的金丝边眼镜被打在地上,镜片碎裂,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让人心惊响声,
“明楼……”曼春自己也被吓到了,呆愣愣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他转过脑袋,白皙的肤色上缓缓浮起一丝红色的掌印,太阳穴上空空的有红色的眼镜
框印,此刻垂下一缕湿发,他却看也不看地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曼春,我一直在这里。”他冲汪曼春温柔一笑,然后一个用力,就将她压在了床上,整个人骑了上来,整个人的阴影将她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并且,再也不想离开了。”明楼抚摸她的脖颈,慢慢的将手伸到了她敞开的衣领里。
“你让我有些害怕!你的眼镜掉了!”她几乎已经慌不择言了,可明楼却动也没动,将脸缓缓的低了下来,抵在她的胸口,低沉的喘息与微笑仿佛来自胸膛深处,
“再也不需要这副眼镜了。”不再有责任,不再有什么伪装。
不像是那个明楼,
这个我,将会和你一起生活在阳光下,蛰伏在黑暗里。
再也不会掩饰对你的爱意,再也不会忍耐对你的欲望。
这个我,是不是比那个明长官更要讨你喜欢?
这样的我,是不是更能满足你?
如果当初,不放手
【二十六】
“想不到那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埋在脖颈侧的脑袋突然停止了舔*舐的动作,有湿湿的水珠从脸颊上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他的唇边。
“摘下这副眼镜又有什么用。”明楼无力的叹息了一声,她还是发现了。
即使再来一次,即使他只是一个孤零零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刻在他灵魂中的,还是
亲情。
明镜,阿诚,明台,锦云。
大姐,还有这些孩子,如何斗得过已经熟知一切的她?
他只不过是在引诱她,再次的伪装着,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想不到重来一次,他仍然在试探她。
这已经成了习惯,刻入灵魂之中,无法摆脱。
“曼春,你变了。”他眯着一双眼睛坐在床头,半个身体被厚厚的缎被覆盖着,手边放着一本杂志,一副临睡前的样子。
“变得狠毒了?。”
“不,你变回了,我们初见时候那个样子。”他一直看着她,总是一副嘴硬的,去试探明楼的行为,一些看不懂的狠绝手段,只不过是因为,她想要寻找一个答案,苦苦的在这个世间寻求着
爱。
她依旧帮了明楼,明镜,明诚,明台。
她一副阴诡的样子,心,却比以前,要温暖许多了,只是嘴还硬着。
汪曼春冷笑两声,也不出声的躺在他的身边。
这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可如今,竟相顾无言,
她身体不好,又虚弱疲累的很,只过了十分钟,明楼便发现,她慢慢的放下心防复又睡着了。
他的声音很轻,如大提琴般低沉悦耳。
“曼春,我很高兴,你还是入了我们的阵营。”虽然依旧执着,虽然不是自愿,虽然心里仍旧有黑暗。
虽然还是想掌控明楼。
“让我讲完,上次没讲完的那个故事吧。”他昏昏沉沉的,意识时强时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有一天被一股滚热的力量灼醒,他有了身体。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破旧的小房间里,有一个漂亮女孩儿正躺在床上翻滚,时强时弱的□□声被她吞在嘴边不肯发出。
别咬啊。
他恍恍惚惚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女孩儿却似乎看不见她一样,伸出的双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她露出脆弱至极的表情,只能看着她呜呜噜噜的将那封信放在胸口揉搓。
他张合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想说,
“曼春,别怕。”
他想说,
“曼春,我在这儿。”
那次之后,好像缓缓有了力量一般,
他从此有了意识和记忆,不再总是昏睡,白天便偷偷躲在了汪曼春的影子里,夜晚,便在她身
边,用虚无的手搂着她。
“其实,和你说的,是真的。”他也有小小的私心,是真的想带她走。
带她一起,去往她最爱的巴黎,去看紫色的普罗旺斯薰衣草,去看凡尔赛宫,在塞纳河边甜蜜的拥抱,在布吉隆森林下接吻。
然后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幸福的终老。
当一切结束,不再有负累,不再有国,不再有责任,不再有家很,可以打开心里那片美好的花园
的时候。
只可惜,他没有这个能力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即将消失了灵魂而已。真自私,明楼。
到最后,真正解放的,只有你自己。
他无法离开,是因为留在汪曼春尸体上的那滴泪水。
那是他为了国家,抛弃自己最后的一丝代表自我的眼泪,他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一半灵魂无意
识的留在了她的身上,所以才会被牵引过来。
那是对汪曼春的愧疚,与爱。
他看着她日日夜夜来的痛苦,他看着她寂寞到极点时的微笑。
感同身受。
窗户外,正有朝阳在缓缓升起,他的身体也在逐渐消失,蹙起眉头,最后的看了沉睡中的她一眼,然后偷偷的,偷偷的,在她脸颊落下一吻,然后是脖颈,最后,在那双美丽的手指上停驻下唇。
有什么银色的光芒缓缓汇聚在她的无名指上。
“这是给你的,最后的一个小小礼物。”
即使她不承认,即使她还装作满怀恨意,可她已经不再孤单,其实她在逐渐温暖起来,阿诚,温暖,明楼,荣初甚至明台,于曼丽。
她只是没有发现,不敢承认而已。她害怕,自己一旦否认怨恨,便是否认自己的存在。
所以她只能继续下去。
可是曼春,你不会再走上从前的老路。
“我是因为你的恨,你的不甘而存在在这个世间的,我的消失,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依旧怨,
却不再恨了。
因为我会祝福你,在这个乱世,最终会找到自己真正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