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有些嫌恶,还是装的很好的平静呢?
楼阙重重烟雨现
【二十四】
她最终还是拿走了这张照片,于是她第二天收到了明楼的邀请。
在英租界的一家花房边上,阳光耀眼,也正是花期,各色的矢车菊艳丽正好,就栽种在咖啡馆的玻璃橱窗外,离76号也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为什么我的是牛奶呀~”她右手撑着头看着服务生送来的一杯冒着热气的白色液体撅了撅嘴,
“给我换一杯冰咖啡。”
金发碧眼的服务生僵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楼向他别了别眼睛,他便顺势走了下去。
“你午饭又吃那么多,还吐了,还喝冰咖啡,对胃不好。”他也养成了习惯,提前吃好了再约
她,也好在边上夹菜伺候她吃完。
“我听说,最近76号要改朝换代了。”他正准备试探试探着挑开话头,阿诚就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脸惊讶的样子,
“先生,您怎么在这儿?”明楼不悦,他正要问些什么出来,还是勉强压着问道,
“怎么了?我一个中午都在和汪处长在这附近吃午饭,都没离开过啊?”阿诚一向是个极其妥帖稳重的人,此刻却脸色大变,眼神飘忽,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用现代的话来描述的话那就是:CPU主板烧了。
“你怎么了,毛手毛脚的。”明楼问,阿诚咬了咬牙看了汪曼春一眼,还是凑上前来用黑手套遮住汪曼春的视角,在明长官耳边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明楼一下子站了起来,连他一时之间脸色都不太对了,竟忍不住的嗓音都响了起来,汪曼春将背直了直,
“出什么事了,师哥?”
“没什么,曼春,恐怕我今天要失约了,你在这里把牛奶喝完再走吧。”说罢,他便火急火燎的让阿诚替他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真是的,汪曼春有些不悦,记得上次的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呀。难道是毒蜂提前回上海了?
她百无聊赖的喝了半杯牛奶便打算离去,哪知道刚刚起身,却看到咖啡馆的门重新被打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
“怎么不把牛奶喝完啊”是明楼,但……汪曼春记得明楼来的时候穿的是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可现在居然换了一套76号的深紫官服在身上,也不过半个小时,回76号根本不可能呀!
她一向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明楼身上的,自然发觉到他的不同,外貌自然是没有什么,只是感觉就是不对,从他一出现的刹那,她就感到胸口的悸动越来越强,强的,让她无法去顾及其他,
“师哥,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勉强一笑。
“我担心你,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吧。”明楼走了过来,却不坐在他刚刚做的对面,倒是
过来,将她往里面挤了挤,坐在了她的身边,一脸担心的将脸探了过来,近的汪曼春可以在他的金丝边眼镜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她感觉不好,非常不好,从一梦重生过来那么些年,这样的感觉只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在巴黎那个破旧的小旅馆里,一次便是现在,几乎能灼破灵魂的疼痛感,她几乎能感受到心碎的疼痛感,不是那种矫情的比喻手法,是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点点的崩裂开来。
她勉强一笑,恰好支撑住在明楼靠过来的身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明楼一愣,脸色出现里一丝异常,然后立刻恢复了一脸笑意时候的样子。
“一点点小事,已经让阿诚解决了,没必要打扰我们的时间。”他将汪曼春的脑袋别在自己的肩膀上,右手晃动着那半杯牛奶。
“曼春,你恨我吗?”
“……要听实话吗?”她偏过头想了想。
“坦诚相待。”
“我不知道。”她只能给他这四个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爱着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恨着你,但是我确信,我是在怨着你的。
我是坏人,我承认。
我没有良心,虐待你的家人,拔明台的指甲,威胁明镜,想要控制你。
我杀了我自己国家的同胞,出卖国家戕害抗日的英雄,投靠日本侵略者,死这个下场是我活该,
我一点点遗憾都没有。
我改当如此。
如果我当初失去了你,没有别选择,我依旧会走这一步。
我不恨你,因为我知道,心怀天下的明楼,我本是不配的。
可我怨你。
我怨你抛弃我,给我一根通向温暖的家的稻草,又毫不犹豫的割断了它。我怨你明明不爱我,却
为了你所谓的家国天下,对我温声软语,对我细细关怀,让这个冰冷恶毒的刽子手重新摸到了稻
草的边缘,重新给了我一个希望。
对一个人最残忍的是什么??
不是去鞭打伤害她,不是去侮辱威胁她,而是让一个已经相思病入膏肓的人一点点甜头,再告诉
她,永不可及。
所有的选择都是我自己做的,我可以不沦落到那个地步,可我还是这么选择了。
可我还是好怨你,为什么不骗我到底?为什么不救救我?
为什么不干脆在我梦醒前杀了我,毫无声息的绞死我。
起码,我还是能笑着去死。
胸口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竟然化作丝丝困意钻入身体,她只能无力的瘫在明楼的胸膛上,任由明
楼玩弄着她散落的发丝和白皙的脖颈。
最后一眼,是看到他敞开的衣领里,衬衫领口间晃动的蓝色水滴项链。
曼儿,好好休息吧。
他在她的腮边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
明楼与阿诚紧赶慢赶赶到了七十六号,一进门便往明楼办公室赶去。
“你真的看到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进来了?”
“是的,大哥!”阿诚今天正打算去汪曼春的咖啡馆去等明楼两人,却看到明楼穿着一身制服走了进来,
“阿诚啊,我要进办公室一趟”他心有疑虑,却看到明楼脸色不好的样子,也不敢问为何明楼这个时候会出现这里,只能听他命令开了办公室的门,便被明楼支使着先离开。
明楼翻遍了整个办公室,东西几乎没有动过的样子,还都在原地,文件也没有被翻开的迹象,他呆在原地想了片刻,突然打开书桌里面的隐秘夹层抽屉,里面有一个黑丝绒的首饰盒子,一打
开,
果然,是空的。
一个和明楼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76号,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一丝怀疑都没有引起,连阿诚都被骗过了,却什么都没有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熟门熟路的打开了他的抽屉,拿走了汪曼春的项链?
“那个人只来了办公室吗?”
“应该是吧。”阿诚想了想,“夜莺在我走前对我说过,明长官问了她汪处长的行程。”他那时候只觉得不太对劲儿,便急匆匆的去了咖啡馆。
项链!行程!
明楼与阿诚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里咯噔一下大叫不好,
汪曼春!
无需克制
【二十五】
“热……”她晕晕乎乎的四处蹭着,满身黏腻,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重压在她的身上,她不耐烦的摇摇脑袋,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盏锦色的小夜灯在她的手边微微亮着,若不是胸口上趴着胖胖的一只猫咪,她恐怕还以为自己在明公馆明楼的房间里呢。
说道明楼……她环顾四周,窗户被开了一小条缝,床下的拖鞋鞋头也是对着床铺的,再看看她自己,她去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简单的黑衣服,现在身上却着着一件白色的薄衬衫,裤子还好端端的在身上,袜子被褪了下来,和鞋子一起不知道放在哪里,就连头发,都被卸了下来披在
脑后。
胸口隐隐还有些不舒适,曼春无力的抚摸上自己的心口,
“怎么了?又难受了?”汪曼春抬头望去,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袖子笼到手肘露出些青筋来,头发洗过的样子,松松垮垮的垂在额头上,唯一不变的,便是那金丝边眼镜。
“师哥?”她还有些迷糊,竟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当时的后遗症?见她反复的捂
着胸口,明楼连忙走了过来,捧着她的后背送上夜宵。
“来,喝粥。味道好不好?”这是一碗热腾腾的咸肉菜粥,味道调的有些浓厚了,却恰恰对曼春的胃口。她有些惊讶,却又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她是问过阿诚的,明楼这个人就是个标准的大少爷,做了特工也许会吃一些苦,但是做饭这种东西,明大少爷是坚决不会碰的。他恐怕天天吃同一家店的外卖,也不会自己去动手。
想不到居然手艺还不错,但是……
“你到底是谁?”
“你发现了啊。”他一愣,转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替她擦嘴,“怎么发现的?”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很可悲的一个事实,汪曼春辨别明楼,竟然是因为他自己太好了,她太了解明楼了,这个人善于做戏,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做到,但他有一个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