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吗?”明楼怒吼着紧紧盯着她,眼里全是看不懂的深意,哪知道曼春莞尔一笑,突然垂下左手的袖管,一粒子弹“哐啷”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师哥别怕。我怎么会和那个小姑娘玩儿命呢?”汪曼春如同一条蛇一样缠在明楼的肩膀上,
“要死,就要和师哥一起,在烈火中化为灰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圆满。”
情深难自抑
【二十一】
“你的手怎么了?”明楼眼尖瞥到子弹上沁出点点红花,映的地毯洇湿,在李沁进来之前,汪曼春原在擦拭那柄日本军刀,只是双手颤抖的厉害,再加上分心,才一时不稳。
至于为什么不稳……汪曼春看了看被明楼握在手里的手枪,这一日日在办公室里练习,总算有些进益,只是旧日阴影还在,开枪还是会颤抖。
“阿诚。”明楼看她默默不语,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只能唤来阿诚为汪大处长包扎伤口。明诚手上正提着一个医疗的箱子,本是翻了些药来给夜莺治脸伤的,闻言几乎傻了眼,左右看看不明
白大哥是什么意思,若是普通时候倒也平常,可他此时刚被翻出口红旧事,又与汪曼春有了共同的秘密,心里也虚,这种事情明楼竟然不亲自做,倒让他来做,一时间竟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明楼抽出眼睛夹在鼻子上,他火本就被汪曼春撩了起来,不好对着她撒,也只好对着阿诚来,“要我请明秘书长上座慢慢来?”
“走吧!”他突然对着站在门口说道,大步走了出去,也不知怎么一捞,竟然捞住了一人的后领子带走了,那是梁仲春的秘书。
朱徽因贴心的关上了门。
“你故意的。”阿诚坐在沙发上为她上碘酒,盯着她,突然憋出这么一句话,他清楚的记得,第
二日,汪曼春来找明楼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门口打算转交,当时发生了什么来着?
对了,汪曼春微微一笑,说买了新的,当着他的面,就把那支唇膏扔在了明诚的垃圾桶里,他也
没在意。
阿诚糊涂了,若是汪曼春是彻头彻尾的汉奸,那么她的一切行为也许还能理解,可汪曼春不是他们的人嘛?她不许自己说出身份,大哥便要继续算计她,与她隔着,她做的这些行为,这些撩拨明楼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欸,我以上级的身份再问你一遍,阿诚,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哦!”她突然凑过来盯着阿诚的眼睛,嘴里吐出的馨香气息让他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什么?”
“明楼……在法国交过的四个女朋友中,发生关系的有几个?”
她知道!!她竟然都知道!!阿诚惊骇!
“金色头发的艾米莉,褐色头发的苏伊,莉塔,还有最后一位黑色头发的留学生李曼儿,告诉我,有几个发生过关系?”
“……除了最后一个。”他是从牙根里紧咬出来的,明楼从来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法国的女孩儿又热情奔放,自然是如鱼得水,只是最后一位李小姐,却是真的用了心的,若不是因为明镜探望弟弟的时候看到了那位李小姐的长相,或许,他们还是能在一起的。
“怪不得……”她喃喃道,那个李小姐便是如今李沁的姐姐,前世未曾见过,今世却差点死在了她的手上。
刚从地狱归来的她满心都是恶毒,竟趁着汪芙蕖不备,忍着药瘾偷偷上了去巴黎的飞机。
黑色的长发成辫,清纯至极的样子,眼睛里简直能透出阳光来,她本无意杀她,后面三个女孩儿她都放过了,可这个女孩儿被她寻到了,确是十足十的像极了曼春,她一时恼怒,便想用修眉的刀片结果了她。
她潜入李小姐的闺房,捂住她的最,然后拖着她的脖子到了镜子前,刚在她脆弱的脖子上划出一颗血珠来,却看到了她的脸。
那张和她及其肖似的脸蛋上,确是和她透出一模一样的倔强来。
芙蓉面,柳叶眉,这是开在普罗旺斯中美丽纯洁的薰衣草,而被烈火灼烧殆尽的她,卑微到尘埃里,再开出的,却是满腔毒汁的艳骨花。
她惊骇的将刀片丢了出去。
对不起
我已满手鲜血,我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我的眼里,已经不再有他爱的阳光。
可我难道如今要夺取别人眼里的阳光么?
汪曼春没有良知,嗜好杀戮,本非她所愿,若能选择,她愿永远做那个紫色衣裙上绣满了细小花朵,总喜欢抿着嘴低头笑的哪个小姑娘,躺在明楼的臂弯里窃窃私语。
后来,后来她毒瘾发作,咬着牙将那李小姐一掌劈昏,独自在巴黎一隅的小旅馆破旧的床上熬过了一阵阵痛苦。
她偷偷拿了放在李小姐桌上明楼的信封,风骨卓然。
她想她真是疯到了一定程度了。
只捧着那信封上的曼儿启,便硬生生的咬住牙挺过了那一劫。
可她并没有逃过这一劫,情劫。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汪曼春怔怔的想了半天,竟是懵懵懂懂的吐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我也许,只是想要一层层,拨开他的心。”一再再的试探,一步步的逼近,我只想看看,想看看摘下面具他,为了我失去理智的模样,想看看他为了我哭泣,为了我痛苦,想让他尝尝跟我一样的痛苦,想让他像我爱她一样的深深爱着我。
汪曼春失去了明楼,便失去了全世界。
明楼失去了汪曼春,却依旧是明楼,
还有满腹的谎言。
若是我死了,他会痛吗?还是会可惜的叹一口气,可惜情报处处长换人不好控制了?又或者是会庆幸,家人安全了呢?
她汪曼春会惧死吗?只是若是死前看不到他后悔的脸庞未免可惜,不过,她其实期待着那一天的
到来的。
若是死了,会又一次重来吗?
那么真是太好了!即使会又一次的被欺骗,即使会又一次的被伤害,在撕破脸面的那一天到来
之前,
还能感受到那样温暖的拥抱,还能被那样的温柔笼罩着,还能听到他甜蜜的话语,还能与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还能与他,活在这世上,
真是太好了!
机关算尽,不过情深难自抑。
幽幽冷香青梅忆
【二十二】
明台小少爷受伤了。
这件事情是阿诚传过来的。当时他正一脸无辜的给温暖梳着毛,整理的整齐的西装裤上都是细碎的毛发。
“这和我有关系吗?”汪处长此刻正站在镜子面前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她今天别有用心的将自己被发油盘起的发髻放了下来,松松的梳成两条辫子的形状,头发也梳成黑色的直刘海,她穿了一
件白底绣着紫丁香的小褂,亮亮的缎子透着光,下身接一条艳粉色的长长百褶裙。
连妆也不画。活脱脱当年少女明媚的样子。
阿诚如今知道她是自己人,虽然还有些畏惧她的阴诡态度,却也肯放松不少,
“还不是你的照片,大姐管教明台的时候,无意中从明台的口袋里翻到了你和大哥的婚纱照。”
大哥倒是厉害,也不知怎么的三言两语全部推到了明台身上,明长官只是被训了罚跪小祠堂五个小时,外加不许吃晚饭而已。
“婚纱照啊……”他眼看汪曼春拿出香水来往自己身上喷,
阿诚纳闷,都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她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儿?
“汪处长晚上还要出去?”
“不告诉你。”她对着他侧过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明诚也不生气,这些日子光被这两个人来来回回的折腾也被折腾的没脾气了,此时也是等着大姐八点回房间休息以后才回去,未免被牵连进去。
明诚离开汪曼春的别墅后去了梁仲春那儿,梁大处长刚刚被明长官言语上肢体上教训了一顿,深深体会了什么叫雷霆之怒,安抚了一个钟头才稍微见好一点。
他好不容易悄悄的不开灯溜到二楼,溜过明镜的房间,却在明楼房间停了脚步,大哥现在应该还在小祠堂跪着,门却开了一条缝,若隐若现的。
他一时起了疑心,怀疑明台那小家伙趁着他和大哥都不在又偷偷溜了进去,便一拍门整个人走了进去。
床头的台灯开了暗暗一亮,窗却开着,夜风吹着窗帘往里面去,四月天,竟浮出一阵阵寒意。
阿诚左右环视,放文件的地方没有动,应该不是明台,只好走上去把窗关上,只是……他抽了抽鼻子,空气中竟然浮动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什么呢?阿诚最后也没想出来,却也没关门,径直去了小祠堂。
房间又再次静了片刻,一支带着玉镯的手臂突然从厚重的绛色织锦窗帘后伸了出来。
他的房间,还是那个样子,一个老学究的房间,颜色厚重,事物考究。从十几岁的时候就这样了,可怜她只来过一次,便将这里的摆设记得牢牢的。
若是明楼进过她的闺房,恐怕也分不清,这个女孩儿的房间,竟被她装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