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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杳杳 (雪满头)


  谢杳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人一眼,将匣子放进去,木箱不过半满,谢杳挥了挥手,“就这些罢,你把这些送过去。”而后略迟疑地又看那人一眼,扭头叫过谢盈来,“待会儿你跟着走一趟。”
  谢盈仍在状况外,不过见谢杳像是极重视那只匣子,也明白两分,点点头应下了。
  人手多,动作也利落,统共不过小半日,便收拾了个差不离。谢杳亲盯着木箱被一一抬上马车,收拾的下人亦跟上去,这才真真儿放下心来——她最里的衣裳,已然被汗打湿了。
  第二日,谢家便搬去了尚书府。又隔了一日,正是谢府摆乔迁宴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谢杳便被叫醒,仔细梳妆打扮过。早膳她用了不少,谢盈生怕她积食,刚要劝她少用些,便见她又吩咐了几样平日爱吃的点心,扭头对谢盈道:“无妨,我多吃一点,往后这段日子也就不想了。”
  谢盈没听明白她这话,“你若是想吃,随时吩咐就好,何必偏赶在这时候?”话虽是这么说,可她也再没拦着。
  过了辰时,还未等到宾客,却先等来了围府的禁卫军。
  来人气势汹汹,先封了府,而后一声令下,叫人去搜。不过谢家人此时都在前厅之中,虽是不得擅离,却也未有人来惊扰。
  谢永面色铁青,上前一步,“谢某有失远迎,只是不知郑统领此来所为何事?”
  郑统领上下打量他一眼,一拱手,“谢尚书。郑某此来,乃是奉天子令,至于所为何事……谢尚书莫急,待将证物搜出,自见分晓。”
  谢寻年纪小,何曾见过这等架势,在乳母怀里哭个不停,被谢夫人接过来,轻声哄着。
  谢杳低垂着眉眼,手藏在袖中紧握成拳,许是用力过猛,还略有些打颤。谢夫人只当她也是吓着了,温言宽慰道:“不打紧的。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既是来搜,自叫他们搜去。”
  谢杳看着自家母亲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颇心虚地吞了口唾沫。
  来人似是一早就有方向,多数官兵是冲着谢杳的住处去的——未出阁的女儿家房里,哪能允去搜,谢永去拦,却被郑统领陡然出鞘的剑锋挡住了去路。
  郑统领皮笑肉不笑地抬眼,“谢尚书,得罪了。”
  不过是这一拦一挡间,有人捧着什么快步上前,半跪下,双手奉上——正是先前谢杳在意的那只匣子:“禀统领,属下搜着了。”
  郑统领收剑入鞘,朝谢永一摊手,“来跟谢尚书说说,看看是在哪儿搜着的?”
  那人迟疑片刻,终还是低下头道:“谢小姐房中。”
  郑统领将匣子打开。里头实则只一张折好的上等宣纸,摊开在谢永面前,“谢尚书,令爱这随手一写,罪名可不小。”
  谢永凝神看过去,确是谢杳的字迹,寥寥几言,言及春旱蝗灾云云,宣纸的一角,还用丹砂绘着符咒。只是那符着实有些诡异。
  谢杳低下头,不去看自家父母亲震惊的神色,任由士兵上前来一左一右押住她,竟是一句话也未分辩。
  郑统领含笑一拱手,“谢尚书,郑某这就回去复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杳:本还生怕演技不佳,没成想,这眼线的眼神儿更不佳。
  穆朝:???不良商家,一物二卖,举报了。
  谢杳:我能怎么办,我也……演得挺快乐
  沈辞:......就你这演技...算了,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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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入狱
  “且慢!”谢永一步跨上前生生拦住去路。这罪名委实大了些,谢永怎么肯就这么把女儿交出去,只是事发突然,来不及想出周旋之法。
  谢永这一动,不知何时围在厅前的官兵齐齐拔刀,郑统领步子一顿,故作讶异地回头,“谢尚书这是要抗旨不遵?”
  谢杳这时候方抬起头来,略一挣扎,像是有话要说。制住她的两人得了郑统领的眼色,将她松开。
  谢杳朝父母亲一拜到底,“女儿自有打算,万望父母亲宽心。女儿不孝。”这句说完,她利落起身,不再看父母亲的神色,只往前走去。行至郑统领面前才停下,一挑眉,“郑统领?”
  郑统领本以为姑娘家这时候该是要抱着母亲哭上一阵子,死活不肯跟着走的,念在她年纪还算小,也打算睁只眼闭只眼容她好好告个别。没成想遇上了个果决的,一时间竟未回过神来。
  此时被她一叫,不免有两分刮目相看,也并未再叫人押着拖下去,允她自个儿体面地走出了府。
  大理寺狱。
  谢杳换了囚服,脱簪散发,因着还是官家小姐,并未上手脚铐,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
  过了两柱香的时候,才有人奉令来提她,为首那个瞧着穿着打扮,像是个小官。谢杳留了个心,特意问了一句是何人主审。
  那人见她年纪尚小,且犯的这罪往小了说兴许只是一时胡言——可惜兴朝重道,最听不得这些胡言乱语,怕祸了气运——心有不忍,压低了声道:“宁王。”
  谢杳步子一顿,她这案子何德何能,让当朝王爷来审?且她对宁王所知不多,印象倒是极差,案子落在他手上,已然脱离了她所料。
  那人瞧出了她的惊异不安,只道是小姑娘被吓着了,又多解释了一句:“你这案子本不算大,只是太子殿下上奏要主审,宁王殿下也便跟着上奏了。”
  话至此,谢杳明白过来。太子约莫是打算借主审的方便保下她来,却半道被宁王截了胡——至于宁王为何要跟着掺和一脚,想来只是见太子对这么桩小案子上心而起了疑。
  谢杳登时有些无力,甚至怀疑太子是故意给她来这么一出,好试她一试。
  谢杳被带到堂下,还未瞧清上头坐的人,便被一把按下,跪在地上。
  “你可知罪?”
  “民女何罪之有?”
  大理寺卿听得她声音朗朗,竟是一丝惧意也没有,不由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大胆!证据凿凿,你还有什么可分辩的?”
  谢杳伏在地上,“民女只是记下了些该记下的。”
  大理寺卿刚要发作,被上座的宁王一拦。“抬起头来,”宁王打量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探寻,“你可识得太子殿下?”
  谢杳神色如常,“承蒙皇恩,民女有幸与太子殿下见过两面。”
  宁王意兴索然,他这一趟本是想探探太子的虚实,如今看来这案子倒真没什么值得深究的,也不欲再同谢杳耗着,吩咐大理寺卿道:“尽快结了罢。这小姑娘瞧着没句实话,父皇倒也没吩咐不准用刑。”
  宁王转了转手上扳指,意有所指道:“太子殿下对此案颇有些上心。审讯的时候可别下了重手,怕只怕是狗急乱咬人,这若是诬告上了太子殿下,便不好看了。”
  大理寺卿何等聪明,一点便明白过来,“殿下放心,臣定当审出让殿下满意的供词来。”
  这便是要屈打成招的意思了。
  宁王一走,大理寺卿便扔下一纸供词来,“本官见你年纪尚小,奉劝一句,你早些签字画押了,也少讨些苦头。”
  谢杳拾起供词细细看过去一遍,与她方才所料不差,不过是承认妖言惑众,外加上一条受太子指使。大理寺卿拟出来的这供词前后还是连得起来的,可惜经不起推敲——太子指使她散出谣言,而后再以祭天为由,求得风调雨顺,借以给百姓留下个受天命得天恩的印象。
  谢杳在心里叹了口气,去岁除夕那场雪下得好,都道是瑞雪兆丰年,这马上要来的春旱,自然是没人信。
  大理寺卿见她并未动作,惊堂木又是一拍,“来人!”
  “且慢!”谢杳将供词展在地上,“要我画押倒也不难。只是这供词里有一处,必然是要错的。若是并不得风调雨顺,那太子殿下这番算计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大理寺卿拍案而起,“大胆!死到临头,竟还不知悔改,妖言惑众!”
  谢杳将供词往外一推,“是不是妖言,日后自有分辨。”她看着大理寺卿有些松动的神色,微微一笑,“烦请去通传我师父一声,他老人家自有解释。”
  大理寺卿狐疑地看她一眼,思索了一阵儿,想到人在他这大理寺里押着,一时半刻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便顺着问道:“你师从何人?”
  谢杳一拜,“松山观,净虚真人。”
  兴朝重道教,且松山观这些年已隐隐有了天下第一观的名号。而松山观一半的名声,是因着净虚真人。
  是以谢杳这话一出,大理寺卿只得将她暂且押下去,待到请示了主审的宁王,再做定夺。
  谢杳回了牢房里,看着牢门被锁上,狱卒腰间钥匙在行动间响作一团,声音渐远,登时像脱了力,顺着冰冷发霉的墙滑坐在稻草上。好歹也是待过东宫地牢的人,一回生二回熟,她于牢房倒是没多少抵触。只是此番她兵行险着,委实祸福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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