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昭颤抖着抓住这颗救命稻草,往他身后缩:“救我,他要杀了我,快救我……”
他不知道空间的事是怎么暴露的,但他知道面前这人有这个能力杀了自己,他还不想死,脸伤了还有灵泉水可以恢复,要是命丢了可就一切都完了。
想着沁儿也得了此疫病,摩谒便没有心思跟他磨叽,直接伸手发出道旋风将他吸过来,冷冷摔倒在地,用脚踩住,眼神暴戾:“我再说一遍,交出灵泉。”
黄袍不敢阻拦,一头雾水道:“究竟是何事,什么灵泉?”
郭志昭被人踩在脚下,生平第一次受此屈辱,连头都抬不起来,挣扎间露出手腕上如胎记般的印记,纹路犹如玉佩,摩谒眼皱眯,狠狠拽到眼前端详。
“你干什么,放开我手,放开……”此处是郭志昭的逆鳞,任何人不得触碰。
“王上!”黄袍焦急的想要阻止,被他冷凝的一眼定住,脚如坠千金,动弹不得。
弄明白这是什么,摩谒冷哼着甩开他的手,转身吩咐道:“将所有得疫病的人集合,立刻,马上。”
难道是有治疗的方法了?黄袍心中疑惑,但得到命令也顾不得许多,深更半夜的就将所有的夜叉都召集在一块,在祭祀洞中点燃大火鼎。以前还很雄壮的夜叉,一个个焉不拉几的,垂着脑袋缩在火鼎旁吸取点暖气,也有剧烈咳嗽中带着点血腥气扩散。
徐进业跟云蕾也在其中,云蕾倒还好只是有些咳嗽,而徐进业却已没个人形,身材消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眼窝深陷周围一团黑气,任由云蕾扶着,没有一丝力气。
郭志昭被带进来时,还想来个抵死不认,空间在他身上,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看见摸着,或是取出里面的灵泉水,可接下来的一幕,直接将他的认知打破,直至崩溃。
万众瞩目之下,摩谒如当初那般降临,手上打横抱着个少女,用白裘包裹掩盖住脑袋,看不见容貌,观其身形颇为娇小。众夜叉忙迎上去,分成两边跪地,齐呼王上。
怀中有动西在扯他的衣襟,摩谒微微垂眸,见她露出一丝暖笑,才不过一会,眼底便有了青痕,嘴唇也有些发白。他心下一紧,忙跨入洞中,小心翼翼将她放在豹皮椅上,在额间印下一吻,转身时脸上的温柔已变成了冷冽,大步向前抓住郭志昭的腕部。
郭志昭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见玉佩印记处白光闪现,一道带着清香气的水流喷涌而出,他面色惊骇,喉咙似被堵着,惊叫卡在半道上,吐也吐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独属于自己的灵泉被人取出。
摩谒用竹筒接了一些,将他定在原处,看向一旁怔愣的黄袍,冷冷道:“让所有人饮下灵泉。”说着急急奔回少女的身边,将竹筒中的水喂给她。
灵泉的诱惑极大,往常郭志昭也只是取出一两滴,现在这么多喷涌而出,不等摩谒吩咐,已有夜叉拖着病身狂奔而来,就着哗哗的水柱狂饮。
闻着灵泉水独有的清香气,黄袍简直傻了,他每日所食都或多或少有这种味道,那时他也不过以为
是郭志昭所做的,所以格外不同些,现在想想原来他身上竟藏着这样大的秘密,自己却浑然不觉。
袁沁饮下水,清冽之气缓和了五脏的灼烧,少顷,浑身便出了一身污垢,想是体内余毒被排出,闻着身上的恶臭,她蹙了蹙眉。见摩谒毫不在意的抱住,连脸色都不变,不由勾唇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简单施个清尘咒去除身上杂污。
其余夜叉皆与她症状相同,待污垢排出后,身体的疫病也好了大半,体力也重新恢复,可那股恶臭味也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嗅觉无感灵敏的夜叉。立即有夜叉受不了,哇哇叫着直奔洞外的湖水而去,剩下的夜叉皆鱼贯而出。
云蕾怀着身孕却还要扶着刚刚恢复体力的徐进业,夜叉们跑得比他们快,她只能扶着人慢慢坠在后头,路过郭志昭时,朝他瞥去轻蔑一眼。
身体里的灵泉水完全不受控制,郭志昭想要崩溃的大喊,却只能泪流满面,混着脸上伤口的鲜血淌下,等所有夜叉都饮完水,他体内的灵泉已几近枯竭,整个人也如被掏空一般。蓦地被解除定身咒,他扑通一声跪地,趴在地上,狂吼着,声音凄厉,癫狂的要把地上未干的灵泉收回,可也只是徒劳无功。
60
若是换作以前,郭志昭在疫病爆发时便拿出灵泉水,或许能够受到夜叉们的感激,从而报答他,可他却选择了截然相反的方向。不但对病患置之不理,还是被王上抓来强行曝光他的秘密,这就不得不让夜叉们愤怒了,也更加坚定外界的人是永远无法融入夜叉国的,因此倍加防备。
幸好这次解救及时,夜叉国没有任何人员伤亡,而唯一受到重创的只有郭志昭,他原以为灵泉是上天所赐,永远不会枯竭。而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活活将他所骄傲的东西挖去。他先是崩溃大叫又呆呆的愣在原地,慢慢蜷缩腿,双手捂脸痛哭出声。
没有灵泉的空间,只相当于一个空的收纳盒,什么都不是的废品,如果失去了灵泉,他想不通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半晌后,眼神木讷,颓废的拖着身体慢慢走向洞外。
袁沁注意到他那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刚要追出去防止他轻生,却被摩谒拽住手拉回,有些疑惑道:“你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为什么要将他的灵泉全部放出来?”说着瞥向地上积成小洼的灵泉,有小动物闻着香气胆大的跑来,用舌头舔着还未干的灵泉水。
摩谒笑着给她一个吻,打横抱起,边走边解释道:“自古以来,凡事皆有两面,他只看到灵泉有利的一面,却未看过不利的那面。灵泉吸收天地灵气,其中还有一样,便是人气,要不然也不会找宿主寄宿,时间越长,宿主的寿命就越短,最后等他死了,灵泉又会继续寻找下一个,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将水放干的原因。”
袁沁环住他脖子,骤然眯眼,怀疑道:“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不会。”摩谒回答得理所当然,“他是生还是死我都不想管,只这次需要他的灵泉,那就顺便解决后患,没有灵泉他活得久些,你就能多留一刻。”
随着他这句话,袁沁鼻子蓦地一酸,眼眶微微发红,猛地闭上眼,埋首在他怀中,声音闷闷传来:“我找到可以不离开的办法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声音自动屏蔽,唯有她的声音在耳边无限循环放大,急走的步子蓦地停下,摩谒低下头看她,僵硬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找到可以克服主神手册的办法了。”袁沁再度开口,心中的紧张不安,在看见他神色的那刻荡然无存。
摩谒咽下唾液,企图润润自己干涩的喉咙,眸中亮光闪烁,声音黯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袁沁对上他的眼睛,抬手轻轻描绘他脸部轮廓,“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过了这么多个世界,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是时候该反击了,对不对?”
紧紧将她按向怀里,半晌后,他轻轻应道:“好……”
郭志昭远远看着这两人,眸中渐渐燃起嫉恨的火焰,被掏去空间灵泉就是连他的灵魂也一块掏空了,而扼杀他灵魂的人,他就是死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你一直给我吃的食物中,是不是加了那种水?”黄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中的失望显而易见。
郭志昭愣愣转身,突然爆笑道:“那可都是我最珍贵的,能给你们这群怪物用,是你们的荣幸,可你们竟敢这么对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不会。”
如果袁沁在这里,她肯定会说一句,孩子你言情剧看多了吧,但可惜他面前站的不是袁沁。黄袍听了这句话只愣了愣,大脑一根筋的他,顺着郭志昭的思维想了想,皱眉认真道:“我们抢了你的灵水是为了救命,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你早告诉我,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郭志昭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实话跟你说,一看见你们这张脸,我就想吐,就算我有救命的灵泉水,也绝不想给你们用,你们这些怪物还是早死的好。”
此言无疑是在黄袍的心口插上一刀,瞬间激怒,上前将他猛的扑倒,在要下手的那刻,见他惊恐流泪的样子,又克制住。
夜叉的性子,向来是看中什么就打晕拖回洞府,可他一见到少年再加上尝过他的手艺,却是一点都不忍心伤害他,极为珍视。可现在他这话,竟是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善意打碎,使他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郭志昭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现在还不想死,实在是被冲昏了头脑才说出那一番话,见黄袍似要下杀手,他又害怕了,哽咽道:“我是太生气了,你先冷静些,别杀我。”
“好。”黄袍冷笑,露出如利刃般的牙齿,“原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甚至不惜私藏了个男人,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吗,啊?”最后一字咬牙切齿说出,随之狠狠扯起他的头发。
头皮被扯得生疼,脑仁也突突的跳动,但郭志昭却更为惊讶,声音颤抖道:“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