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没有一丝力气,高烧不退,他几经颠簸似到了一处洞穴,有人在用清凉的东西润他的唇,他迫不及待的张开嘴吸允。一缕缕清香沁人心脾,身体蓦地得到缓解,如久旱逢甘露般得到起死回生的救治。
等秦恒醒来时已是月挂树梢,洞中燃起了火堆,给这处狭小之地平添了温馨之感,火光映着少年白皙的脸,墨发极短,耳饰不像是中原人所佩戴的,却十分精巧,手中正叉着鱼在烤,香味传来,他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觉得皇宫中的山珍海味也大抵不过如此。
因藏了个人在这里,郭志昭并不敢用灵泉水,但为了救他也没办法,只能将洞口掩住,幸好这处偏僻,鲜有人烟,夜叉们也不会往这来,这才给了他便利。
“你是谁?”秦恒强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个虎皮,对他的好印象又拔高不少,“你可是救我的天人?”
听到声音,郭志昭拿着烤熟的鱼递给他,笑道:“我不是什么天人,只是凑巧救了你,你可感觉好些了?”
闻着眼前香喷喷的烤鱼,秦恒却依旧没有办法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是你救了我,那此处是哪里?”
“这里是夜叉国,外面都是吃人的夜叉。”见他面色惊异,郭志昭安慰道,“不过你别害怕,我不是夜叉,也跟你一样是误入此地的,这里很安全,你放心养伤就是了,就算被发现了,我也会保护你的。”说着拍拍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秦恒在宫中不太受宠,要不然也不会接到如此凶险的差事,天家孤寒,底下人对他敬重有之,打压者亦有之,他从未尝过真情相待的滋味,蓦然对着如此一心为他的,怎能不心动。
郭志昭再次把鱼递过去,他愣愣接过,低声道谢:“多谢恩人出手相救,等我回归故里,便重礼相酬。”
“说什么重礼不重礼的。”郭志昭眼神闪了闪,连忙摆手,“能救你,兴许也是一种缘分罢了,若你真要报答,那就在你走的时候带上我吧,我在这里格格不入,也时常担心有一天会被夜叉们给吃了,好在他们现在喜欢我做的食物,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这是多么善良坚韧的少年啊!一个人身处困境,却还能不顾自身来救治一个陌生人,看多了宫中争斗,秦恒格外珍惜少年的这种无私品质,看他的眼神也愈发柔和。
“你别担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必会带你离开这虎狼之穴。”秦恒说得信誓旦旦,此时已是将少年划归在自己羽下,一心要带他离开。
“恩,我信你。”郭志昭满脸崇拜,低头啃一口鱼肉,掩去面上的算计。
秦恒不知道他打的小算盘,开始还以为这少年是流寇派来的,后来又被他推翻,此处明显是海岛上,他也曾从洞口偷看到路过的夜叉,确实如少年所描述的那样,青面獠牙高壮恐怖。若流寇真想要他命,也不至于又多此一举的救他,况且少年确实是一心要帮助他,为了他不惜冒着被夜叉发现的危险,偷偷拿来食物。
日子久了,秦恒一颗心也为之融化,一时不见他便惶恐不安、担忧不已,生怕他被发现而丢了性命。
袁沁并不知道这四王爷已经来到了卧眉山上,正值她出来放风的时间,三尺熊孩子紧紧跟着,还要拽着她的手,身高不够就是踮起脚也要牵着,惹得袁沁哭笑不得,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稍稍斜下肩膀。
白天的夜叉国丝毫看不出晚上的森冷,有的是脖子上挂着明珠走来走去的人,只是身量略为高大些,打眼一看与普通人类并无二样。各个洞府前炊烟袅袅,生肉烤肉味扑鼻而来,也有幼童夜叉欢快的跑来跑去的嬉闹。
也只有在白天,郭志昭才能将胆子放大些,心情也更为舒畅,但与仇人狭路相逢,他就只能分外眼红了。
用小石子铺的路上,迎面走来一青衣少女,手中牵着个孩子,时不时低头笑着跟他说些什么,小孩也仰起脑袋侧耳倾听,两人之间温情脉脉。
一见这两人,郭志昭便想起自己被戏耍的那次,竟还傻傻的相信这孩子就是夜叉王的儿子,却没有仔细想想。要他真是夜叉王的儿子,怎么会这么听她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哄了这个孩子,又把他的食物骗去给夜叉王,这才有夜叉愿意给她面子捧场吃肉,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人敌得过他的灵泉水。
本着曾关在一个洞中的情谊,袁沁原想跟他打声招呼,奈何他脸色实在是臭,她便也不惜得去贴他冷脸,牵着熊孩子就想绕过他走。
郭志昭冷哼一声挡在她面前:“你骗了我献给夜叉王的吃食,还说他是王的儿子,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出现,原本我看在你是我老乡的份上,将来有好事也可以关照关照你的,现在,哼,你门都没有。”
“哦。”袁沁唇边绽开坏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看来你这些日子在夜叉那里得到不少好处了吧。”
“你懂什么。”郭志昭高傲的抬头,鼻孔朝天,“这都是我应得的报酬,他们喜欢我做的肉,自然要给我一些东西。”说着掏出一串明珠在她眼前晃晃,足足有三十多颗,质地圆润。
袁沁疑惑的挠挠头,低眸看向熊孩子,小声问道:“这些明珠不是很珍贵的么,为什么随便一个人都有?”
摩谒抬头睇向她,眼神宠溺:“此串名为骨突子,是夜叉的身份象征,也可用来赠送,以表达喜爱,而你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在住所的碧潭中已经铺满了一池,又何必挂在身上那么累。”
见她并没有羡慕嫉妒的样子,还跟小孩交头接耳,郭志昭皱了皱眉,突然笑道:“看见了么,这么好的东西你没有吧,所以就算你骗我的食物去讨好夜叉王,那也没用,到底还是我做的东西好吃,他们都无可自拔的爱上我的食物,而你……用这个孩子来骗我,只要我一状告上去,有你苦头吃的。”
袁沁给他气笑道:“你都乱想了些什么?我可从没承认他是夜叉王的儿子,都是你在自说自话,你的那些东西,他也不屑去吃,那些食物就跟鱼饵一样,就算做得再诱人也好,始终逃不掉内里钩子,你小心被钩住,将来想逃都逃不掉。”
“你这是在嫉妒我吧。”郭志昭把明珠挂在胸前最显眼的位置,得意洋洋道,“如果你想要的话,就给我磕个响头陪个不是,我就分给你一颗,怎么样?”
摩谒看着这个胆敢放肆的人,脸已黑成炭,抬脚就踢去,只可惜变成小孩的时候浑身法力全无,不能给这人个教训,可他虽是个小孩的样子,力气也不容小觑,郭志昭受痛,下意识就要还手。
见这人向自己一巴掌打来,摩谒还不待出手,就见这人唰地从眼前飞过,嚎叫着跌在一旁的荆棘丛中。
他一愣,缓缓转头,正对上袁沁收回的腿,见熊孩子愣愣看着,她颇有些羞恼道:“有人要欺负你,我当然不能袖腿旁观了,你别说,踹他比踹你可舒服多了,都不用留情的。”
摩谒吃笑,翘起食指朝她勾了勾,等她疑惑的弯下腰,踮脚吻去,含住唇瓣舔了舔。袁沁吓了一跳,忙推开他,见郭志昭并没有看见这里,转头嗔他一眼,愤愤敲他脑袋,却只用了很小的力气,耳根红得滴血。
郭志昭被踹飞,身体被荆棘划拉出好几道口子,痛叫着哼哼唧唧的爬起来,鼻子淌出一股热流,他愣愣伸手去摸,蹭下一手的鼻血,顿时脑袋一阵眩晕,被踹的腰部似骨折般作痛,眼尾扫见黄袍远远过来了,忙一瘸一拐的过去诉苦。
“你这是怎么了?”黄袍摘去他脑袋上的草屑,看他脸上跌出一块破皮,还有几条被荆棘刮出来的红痕,微微皱了皱眉。
“就是上次骗我的那个人,她刚刚死不认账,还踢我。”郭志昭控诉道。说着还委屈的擦擦眼,看起来十分可怜。
黄袍安慰的拍拍他肩膀,眼神狠厉:“竟有人如此大胆,我这就帮你出气,那人在哪?”
“就在那里。”
黄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小孩也冷冷看过来,他一惊,忙跑过去,郭志昭得意的跟在后面,还以为黄袍会给他们教训,却不料他走近后便扑通跪下,双手抱拳,郭志昭顿时傻眼。
“王上,属下不知是您,志昭也未曾见过您人形模样,故而多有得罪,还请王恕罪。”
“什么?他是夜叉王?”郭志昭惊叫,被黄袍猛地拉着跪下。
低声呵斥:“还不快快给王上赔不是。”说着按着他脑袋磕地。
郭志昭脑袋懵懵的照做,等回过神来,只感觉受到了深深的羞辱,他还从没有给谁磕头跪地过,此时再看向袁沁的眼神只有浓浓的不甘。都是一个地方过来的,凭什么她能得到夜叉王的喜爱,而他却要在黄袍身边周旋,况且他还有空间在手,不比她要强得多吗。
“起来吧。”摩谒淡淡开口,看向黄袍道,“这人,从今后我不想再看见,你最好把他看紧了,别乱跑被我给碰着。”
黄袍一脸惶恐的应是,待他牵着少女走远,才后怕的擦擦额间冷汗,郭志昭也因此得到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