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沁被这股大力扯得手臂跟脱臼了似的,因为惯性向前扑跪,膝盖磕地,还好她现在已经不是人类肉体,从这么小的门缝里挤进来什么的,还是小意思,只是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简单粗暴的进来了。
“沁儿——”
一声独属于他的呼唤,袁沁抬头欣喜的望去,却发现本该出现的人不在眼前,这是个与外边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亮如白昼却没有太阳,甚至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一片白,白得仿若来到了一个万物创始之初,什么都没有出现的时候。
她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扑通一声踏进了浅水里,她愣愣低下头,只见小腿以下是一层白雾,根本看不见白雾底下有什么。正疑惑着,白雾下蓦地冒出几个凝聚不散的水球,慢慢浮在空中。
而水球中全是她的音容笑貌,在各个聊斋小世界的都有,一举一动全部记录在内……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她感到心惊肉跳,只要一想到有人用这个在暗中关注着她,就不得不咬牙暗骂一句——死、变、态。
诚然这果然是个变态所做的事,而这个变态此时正猛地从水中起身,不顾锁住他双手的链子,牢牢抱住她,铁链因为他的起身绷得笔直,却没有因此而断裂,其坚固程度可见一般。
他浑身湿透,手腕处有许多被勒出的伤痕,那些伤痕印记极深,不是一天两天能留下的,足以见他为了挣脱枷锁而多么用力。此刻他满心被困的暴戾之气通通沉浸下来,就这么将她搂入怀中,眸中的血丝也慢慢退去。
知道他是谁,袁沁并没有躲避,看他变成这样,心底纵然有再多的疑问都不忍开口,抬手揉揉他湿透的发,柔声道:“原来真的是你,我果然没有看错。”
他并不应话,想着白雾下的水寒凉,她的灵体会受不住,遂打横将她抱起,身体半蹲着把她放在腿上,细细描绘她的脸,铁链被他扯得哗啦哗啦的响,可这并不妨碍他去吻她。
唇瓣相碰,只轻触一下便已分开,袁沁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与以往的每个世界都不同,此时的他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眉飞入鬓,一双细长锐利的黑眸,薄唇轻抿,一个五官组在一起霸气却眼神温柔的人,浑身散发着蔑视天下的强势却又有怜悯世人的慈悲,几种全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却一点都不奇怪。
这一番挣扎已经耗损他太多精力,轻缓口气,珍而重之的用手贴着她脸颊,声音黯哑:“沁儿,我找你很久了,虽然想把你留在身边,却还想着只要你安全就好,对不起,魂锁的力量太霸道,你承受不住,我不能看你受苦,没能留住你。”
袁沁诧异道:“你还记得?”
“记得。”他苦笑,“怎么会不记得。”语落手上聚集白光,将她身上沾染的湿意烘干。
袁沁拍他脑袋,笑着安慰道:“要找魂锁是我提起的,只是失败了而已,如今关小黑屋还能看见你,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
“此事一言难尽。”他表情有些窘迫,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想将她抱到干燥的地面上,却因为铁链的束缚而走不了太远。
袁沁也注意到他目前的处境,好奇地拿起粗壮的铁链细看并发力扯了扯,结果自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由担忧道:“我该怎么救你出来,这是谁绑的你啊,看这链子,必定是花大功夫为你定制的吧。”
他颔首道:“确实是为我定制的,你也救不了我,只需要乖乖在这里陪我几天,等时间到了,你自然会出去。”
“那你呢?”袁沁一手抓住他的衣襟,急切问道。
“我?”他垂眸,手轻抬,白雾下又浮出一颗水球,却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我会在这个世界等你去,时时看着你,好不好?”
袁沁怔然,缓缓开口,语气坚决:“不好,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可你既然出现了,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故意丢下你,如今更不能一个人离开,究竟怎么才能解开链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快告诉我。”
他摇摇头,敛去笑意:“没有任何办法,这里不适合你,你必须离开。”说着起身要将她放下。
袁沁忙搂住他脖子挂在上面,恼道:“你以前还想尽办法都要留住我的,现在居然赶我走?”
她气恼的样子实在可爱,他绷不住轻笑,又严肃道:“什么地方都好,不要在这。”
话刚落,虚空中一道透明的鞭子猛地向他甩来,他眯眼瞬速将她护住,用背部挨了这一鞭,啪的出现一道血痕,他闷哼,咽下涌出喉间的血。
鞭子接二连三的甩来,一下比一下重,袁沁不能看见那条鞭子,却见他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牙关紧咬也不说话。耳边听到有鞭打的声音,再联想他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环住他脖子的手松开,就要下地,却被他蓦地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耳边是他低声呵斥的声音:“别动。”
随着他张口,袁沁能清楚的闻见血腥味,惊叫道:“你受伤了?”
心急如焚下,她再顾不得许多,推着他的胸膛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开,绕到背后。
“沁儿,回来。”他惊恐的叫道。鞭子夹杂着法力,铁链同时拉紧,使他根本没法躲避,只能咬紧牙关硬抗,这也导致他虚弱不堪,来不及阻止她。
鞭子可不认人,在袁沁挡在他身后时,以同样的力道打去,她这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苦,一鞭子险些将她的灵体打散,他也不知是熬了多久。
剧痛下,灵体陷入休眠,猛地向他背上倒去,眼角泪蓦地滑下。
他浑身一震,背部肌肉僵硬绷紧,鞭子破空声传来,眼见就要再次打在她身上,近在咫尺时,他瞬速转身搂过她的肩,同时伸手抓住击打过来的鞭。一双眼睛沉如黑墨,隐隐有些发红,这是一双野兽的眼睛,鞭子在他手里颤抖挣扎,五指一用力,瞬间化为齑粉。
浑身被封印的法力突然回来,已昏厥的袁沁没有看见他此时的模样,一身足以毁天灭世的能力,整个装束也发生改变,一袭白衣,与这个一片白的世界溶为一体,唯有他头发与之组成黑白。
怀抱少女,只消腕间一用力,缚住他的铁链自动断裂,层层白雾飘起围绕着袁沁的灵体,化为丝丝灵气涌进,袁沁只觉得受伤的地方被一点点修复,全身就像躺在棉花糖里一样,不出一会,便能睁开眼了。
与此同时,她还来不及看到面前的人,便被大力推出方才那扇门,眼前一黑。
62
再度睁眼时,眼前已换了个场景,入眼处满目疮痍一地狼藉,狭小的室内,屋顶无瓦片遮盖,上雨旁风。狂风穿过石头缝隙发出呜呜声,给这处平添了几分阴森感,不远处的木门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袁沁所在的地方是唯一干爽的,背后靠在墙角,头顶还有仅剩的一些砖瓦遮盖,暂时淋不到雨水,她正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人捆绑住,双手更是被绑在身后,一圈圈捆了个结实。低头一看,精美的华服映入眼帘,白色锦缎,绣工繁复的花纹,上用小颗珍珠点缀,可见原主身份不是富家女就是官家千金。
她等了半晌都没有接受到原主记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践踏雨水的声音,不一会木门便被大力推开,砰的撞到墙上,来人一身黑衣手拿佩刀,还打了把油纸伞,几步就到了跟前,二话不说就朝她抓来。
袁沁侧身避开,用绑在一起的双腿蹬了他一脚,眯眼道:“好大胆子,竟敢强绑本小姐。”
照眼前情况看来,原主明摆着就是被绑架了,就是不知是何人幕后主使,她立马反应过来,将小姐的身份扮演得入木三分。
黑衣男猝不及防被蹬了一脚,猛地向后仰坐在雨水中,屁股尾骨磕在地上隐隐作痛,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扔掉手中的伞,朝她啐道:“小娘们,别给脸不要脸,被我哥几个绑来,还摆什么小姐架子,要不是大哥看下雨了叫我把你换个地儿,今晚有你受的。”
说着又来抓她,这次带了几分小心,将手中佩刀架在她脖子上,以示威胁。
袁沁睇他眼,眉头蹙了蹙,被拽着衣领拉起来,黑衣男又蹲身解开绑住她腿的绳子,将佩刀晃晃,恶声恶气道:“劝你老实点,要不然别怪爷的刀不长眼。”完了按住她的肩膀,拾起伞,喝道:“走……”
袁沁一言不发,方迈出门,隔壁有位小姑娘也被个黑衣男押着过来了,一见她眼神暴亮,欣喜的咧嘴,被身后的男人推得一踉跄,待走到近头,小姑娘焦急的询问道:“公……宫小姐,你没事吧?”说完瞥了黑衣男人两眼,表情畏惧。
注意到她话中的转折,袁沁眯了眯眼,笑着摇摇头,两名黑衣男见不得她们叙旧,又威胁了两句,一行人在大雨中转战了地方,这次不再是破旧的屋子,有床有桌,好歹能称得上是个房间。
黑衣男又要把两人分开关押,这次小姑娘抵死不从,非要跟自家小姐关在一块,怕引起邻里的注意,黑衣男低咒一声,跟同伴一起将两人关在一个房间上锁。这次没有再绑住两人的手脚,而是派一人在门边守着,另一个去禀报他口中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