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平第一次吃憋,还是败在一个小丫头手上,到底心气不顺,开始扔东西,每每砸向袁沁的菜盘,她都能顺利避开,连油渍都没让沾身,反倒是他袖口脏了大片,惹得他肝火大盛。
“站住,不许动。”说着又扔一碗。
袁沁一边让开,一边暗暗吐糟。不躲难道要站那让他砸么,收拾这么个败家子,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在你砸我躲中玩得挺欢,幸好家仆都知道少爷的脾气,这段时间都躲得远远的,袁沁躲了两下便厌烦了,挪动步子到他身后,蒋焃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后脑勺遭受重击,眼前陷入黑暗。
瞥着眼前的残局,袁沁叹口气,敲了敲他脑袋:“真是败家,这么多东西,说扔就扔。”
掐诀,一道青光从指间跃出,待光华散后,眼前的一切都恢复原样,菜肴摆在桌上原封不动,地面上也干干净净。
袁沁拍拍手,满意的颔首。还是这样看舒服多了,为免他醒过来后感到奇怪,她将饭菜通通处理掉,端起空盘回到厨房。
主厨诡异的盯着空盘,颤抖着问道:“少爷都吃完了?”居然没有砸东西,没有生气,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他怎么觉得有点小激动呢。
袁沁面不改色,点点头:“是,都吃完了,因为少爷口味有些特殊,别的他都不喜欢,以后就按照这样的来就行了。”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少爷总是挑剔,原来是不符合胃口,找到原因,大家都松了口气,主厨都恨不得抱住袁沁的大腿哭诉,他身为主厨,自从摊上少爷这么个鸡骨头里挑刺的,信心毁得一塌糊涂,天天想着法应付这小祖宗,头发都愁白了。
蒋焃醒来后大发雷霆,扬言一定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偷袭主子的小丫鬟找出来,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准备晚膳,今晚老爷要宴客,据说是多年好友,夫人极为重视,吩咐了要拿出最好的佳肴,他们也不敢慢待。
正是这紧急关头,大少爷跑来,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咬牙切齿道:“给本少爷送午膳的臭丫头呢,叫她给我滚出来。”还不待人回答,就开始急躁不耐烦,逮着身量相仿的丫鬟,掰过身来看脸,发现不是后又推至一边。
众人面面相觑,主厨不明所以,还以为少爷是有要事找她,遂拦住他,指了指后边的小院:“青竹在后边洗菜呢,少爷您找她有什么事么?”
难道是青竹做菜太符合少爷口味,让他念念不忘?瞧这样子,还不到晚膳就急红了眼,迫不及待找来了。
有时候脑洞太大也是种病,蒋焃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自带火花,气势汹汹的寻了过去。
袁沁突觉背后一阵阴嗖嗖的冷风,打了个哆嗦。
23
后厨小院一直是袁沁的天下,平日里不会有人踏足这里,就算有人进来也是吆五喝六的,送脏兮兮的碗和盘子给她,还会加上句大声的叮嘱,诸如:要洗干净点;盘子不能有任何脏东西;昨天上街买了点心分你一块,等等……
故而一听见身后有奔跑的脚步声,稍微靠近后又突然变得蹑手蹑脚,却并没有人大声说话,跟她打招呼的声音,便知来着不善。
袁沁一边装作不知继续洗菜,一边竖起耳朵听,待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身体快速让开,同时端起面前的污水,转身泼去,动作一气呵成,不见停顿。
“哗……”一盆冷水兜头罩下,蒋焃偷鸡不成蚀把米,浑身湿透不说,头发上还沾了不少菜碎叶,整个人僵愣愣的站在那里,晚风拂过,身上寒气直冒。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见小丫鬟冲过来,举起笤帚一顿狂揍,口中还念念有词。
“打死你个小偷,竟敢跑到我这偷东西,打死你,打死你。”
“住手。”蒋焃连忙伸双臂去挡,被打出几道红痕后,也急红了眼,“我是少爷,快住手。”
“啊?少爷?”袁沁停下,状似吃惊的模样,一手捂嘴,掩去微微上翘的唇角。
蒋焃摩挲着疼痛的手臂,嘴里发出“嘶哦,嘶哦”的声音,不一会手臂上便出现了一条条青紫的痕迹,可想而知袁沁下手是半点没留情。
“少爷,你怎么来这儿了呀,我还以为你小偷光顾了呢,一时害怕才没注意到,真是抱歉啊。”说是抱歉,可她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歉疚的意思,反倒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你敢打我,本少爷定饶不了你,你给我等着。”蒋焃指着她,手还直哆嗦,显然气得不轻。
袁沁叉腰:“奴婢等着呢,只要少爷自认为有这个能耐。”
以往人们敬畏他,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已。现在官商勾结,不管惹了什么事,只要有银子,官府就大行方便之门,一般的平民百姓哪里敢惹。
可袁沁不一样,她留下来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他是少爷没错,但她打的就是少爷,被扣了一脑袋的粒饭,她可没那么大方可以轻易饶过他。
蒋焃再看不出她是故意报复的,这么多年的饭也就白吃了。被一个女人耍弄,还是两次,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正被人踩在脚底下,这怎么能行。就是丢了自己的脸,也不能丢了天下大老爷们的脸,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一双丹凤眼眯起,杀气毕现,五指紧握成拳,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此时满身狼狈并未有损他的容貌,反而因为怒气更加诱人,颜值可谓逆天。
身为男人却长得如此漂亮,纵然袁沁并没有爱美之心也被他吸引了一瞬,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小丫头眼里的欣赏躲不过蒋焃的眼睛,心里稍稍舒服了些,可接下来她竟然对自己吹口哨,脸上挂着色嘻嘻的表情,与街边调戏良家妇女的混混无异。这下他可算是彻底被激怒,管她是男是女照打不误。
可他却错算了面前的丫头,她可是在应大将军手下过了几个回合的人。在拳挥出去的一瞬,袁沁轻轻松松截住,捏住他腕部反手一掰,杀猪般的尖叫响起,又一拳挥来,她侧头躲过,青丝在空中扬过一个绚丽的弧度,手上瞬间加大道。
“该死的,你快放手,快放手……”可怜蒋焃五官都扭曲了,手腕的骨头好似被捏碎一般,又憋着不敢叫人。要是被人看见他被一小丫头给欺负成这副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劲,真是疼死了。
袁沁眸中闪过笑意,故作无辜道:“这可是你先动手的,我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要是放了手,你要再找我麻烦怎么办?”
“我错了,这事一笔勾销总行了吧?”蒋焃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心中却是将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想要他吃这个闷亏,门都没有。
待松了手,他忙捂着疼痛不堪的腕部,恶狠狠的瞪视,袁沁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眼神厮杀中迸裂出耀眼的火花。
厨房里笃笃笃的切菜声以及人们跑来跑去的喧闹噪杂,配上此时后院的寂静成鲜明的对比,渐渐饭菜香飘来,蒋焃轻嗅,肚子开始咕咕叫,湿透的衣服已经被自己的体温烘了个半干,站在凉风中打了个喷嚏。
袁沁低笑,被他瞪一眼又收起笑容,蹲身收拾地上的菜叶:“少爷,这乃是厨房重地,你还是快快离开吧。”
这方圆几百里,只有蒋家可称得上是富户,小商户公子巴结着他,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老爷夫人也宠着。渐渐就养成这副纨绔浪荡公子的模样,整天就知道斗蟋赌鸡,花天酒地。
因此这还是第一人敢这么跟他呛声对打,并且不畏惧他的身份。
怒极反笑,此时他反倒不生气了,屈膝跟着蹲下,一手抬起她下巴,嘴唇轻撇:“你该不会是用这招来引起本少爷的注意吧,真真好胆量,那晚还趁着我喝醉偷爬上床,那干瘪的身材,啧啧……”说着上下扫视,眼中的鄙夷不言而喻。
袁沁抬眸与他直视,忽而粲然一笑:“奴婢身材不好也难为少爷吃得下去,莫不是你荤素不拘,任谁都下得去口?”
“你……”蒋焃愤愤甩手,“你竟敢诬赖我,旁人不知,你我还不清楚么,不过是你趁我意识不清时,厚颜无耻的扑上来,本少爷何曾动过你分毫,要想用这招赖上我,你可打错了算盘,你这种女人,我可见得多了。”
得知原主并没有跟他滚床单,袁沁轻舒口气,脸上表情松缓许多,笑眯眯的赶人:“我知道了,少爷慢走。”
蒋焃一刀砍在豆腐上,噎了一噎,别扭道:“切,以退为进,别以为这点小把戏本少爷看不出来,告诉你,想要让我看上你这臭丫头,等下辈子吧。”
这娃不会是有被害妄想症吧,真是自恋到极点,袁沁默默翻个白眼。
她今天打他一顿,一方面是为报仇,另一方面也是她故意所为。她想要这位纨绔公子成为一个变数,她想看看,若是重生者知道今生所抛弃的丈夫,变得强大,甚至超过宰相,表情会是怎样的精彩。没错,她就是这么的恶趣味。
可蒋焃却并不知道这些,瞧见小丫鬟用极为诡异的眼神看他,他脑中那根名为男子汉的的弦彻底断掉,咬牙道:“你叫什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