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怔,方知她是在说他刚才的动作呢,便又道:“我哪儿记得这么多,还不是方才小将军来了一趟,喏,这个红盒子也是因为他才拿出来的。”
铃铛停下了看盒子的动作,有些惊讶的问道:“小将军?他也冻伤了?”
“不是他,好像是给别人吧,说是也冻红了,该没开裂,我就给他换了一盒。”
说道这里,青年话锋一转,又半是疑惑的向着和铃求证道:“小将军亲自来给人拿药了,那人该是谁啊?杨将军平日里也没这毛病啊?”
小铃铛黑黝黝的眼珠子一转,将手中的黄盒子高高抛起又接住,嘴角似扬非扬的,略带着点儿邪气。
“我哪儿知道呢,你快喝药吧,将军那里还有点儿事,我先走了!”
说罢,还朝着他杨杨手里的盒子:“谢谢你的药。”
瞧着铃铛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活泼劲儿,青年就直摇头,等到人都走远了,才想起柜台上那已经变得温热的药汤来。端到嘴边一嗅——还真是苦啊。
却说铃铛这边,她虽然说是小将军有事找她,可是这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就只有她知道了。
近卫营本来的职责就是带兵的,可惜她没兵,都叫那些前辈给分担了,小将军那里她又暂时不想去,就这么在营地里晃悠了俩仨个时辰,直晃悠到了正午,在牛大爷那里打好了两份饭,就朝着小将军和她的那院子里走去了。
照旧是先留了份饭给自己,端着另外一份就敲了隔壁小将军的门。
“大爷在吗,小的来送饭了。”
“......进来。”
铃铛表情淡然,目不斜视,步伐坚定,轻轻的将手中的菜盘子放到了桌上,就缓步退了出去,完全无视了那道从她进房间起,就一直锁住她了的视线。
桌子距离房门不远,也就四五步的样子,于是铃铛一边后退一边倒数:“五、四、三、二......”
“一......”
“咳咳......等一下。”
在铃铛踏出门槛的前一步,小将军开口了。
内心暗喜的铃铛收敛了一下低着头时脸上得胜般的笑意,再抬头时,已是一片正直。
“你想将你碗里的肉分给我的话,我是不会同意的,虽然我瘦,可是我不会随便什么东西都吃。”
小将军:......
正确的打开方式是因为你矮吧!
“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一脸正直的铃铛问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那碟子鱼香肉丝的。”
小将军:“......我叫住你不是因为这个。”
铃铛立马垂头丧气目光呆滞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那是什么?”
小将军当做没见到她这个模样,从桌上拿起一个黄/色的小盒子,缓步向她走过来,递到她眼前。
“这个,给你。”
铃铛眨巴眨巴眼睛,装作天真无邪道:“这是什么?”
“治冻疮的。”
铃铛“哦”了一声,却不接,看着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冻着了?”
小将军面色有些不自然,偏过了一点儿眼神,道:“听人说的。”
“谁?”
“秦柳。”
秦柳就是药庐李大夫的徒弟,身体弱的很,靠着那些子药水儿维持着生活,将军也是没人找了,才想到把他拉出来做个挡箭牌。
铃铛又“哦”了一声,笑嘻嘻的接过他递来的那盒子仿佛还带着他体温的膏药。
“那我改天去药庐谢谢柳哥。”
将军面色一怔,刚想说话,就见铃铛已经推门出去了,门合上的前一刻,还对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小盒子。
“也多谢将军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死了很多天的作者君.......
小剧场以后会补给大家的嘤嘤嘤,开学在即,请饶我一马!
☆、战乱起
将军又是一怔,伸着半只爪子,想说的话都泯灭在了铃铛那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里。
“唉......”小将军暗自伤神“我怎么会多此一举要去拿那什么药膏呢!”
瞧着和小铃那个尾巴都翘上天了的嘚瑟样。
秦柳肯定跟她说什么了!
小将军捂脸。
他的一世英名,最终毁于铃铛。
至于铃铛,美滋滋的将将军这盒药膏与她桌上的大圆瓜放在一起,又采了几朵小花点缀其间,笑的眼不见眼。
而后,就迈着她悠然的小步子,去近卫营那些前辈的训练场里,找乐(dao)子(luan)咯~
至于这种悠然的样子,能持续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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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皇城,大明宫。
有一双骑紫檀做的马车疾驰而至,四角斜飞的车檐上挂着一串泛古的铜铃,青纱做帘,精铁做轮。结实的车身绘着道道精细的花纹,如蜿蜒而至的山脉,又如汹涌而过的河川,祥云笼过,勾勒出一个遒劲有力的“天”字。
马车在两丈高的城门前骤然停止,健硕的马儿四蹄高扬,昂起的脖颈线条优美。
看守城门的士兵举着长/枪往前一步。
“车内何人?”
驱马的小兵一跃下车,恭敬的掀开帘角,从里头走出一个红袍银甲的男人来。
男人体格健硕,银质的铠甲包裹住他线条完美的胸膛,其上又绘有那繁复且精细的花纹,层层的花纹如藤蔓般相交,又如烟雾般相融,最终汇成了一个硕大的“天”。
男人起先是闭着眼的,锋芒内敛的脸上,如锤炼般坚韧且冷傲的线条,使得他周身的气质更为狂傲肆意,然而等他一睁眼,这种气场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如巡守领地的雄狮般,又如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般,但当他看向你时,你却只能想到那茂密的丛林里,一双摄人心魄的绿瞳了。
他是狼,统领了整个狼群的头狼。
两小兵心神一荡,匆忙俯身行礼。
“参见李统领。”
男人摆摆手,如砂石磨砺过后的浑圆般的嗓音出口:
“我要去见陛下。”
两小兵对视一眼,一小兵弯腰跑去了一边,不久后,牵来一匹健硕的白马。
“陛下早有令下,请李统领上马。”
男人点点头,宽厚的大掌抚了抚马头,尔后利落的翻身上马。待坐稳后,便一夹马腹,缰绳微抽,马儿便“嗒嗒”的朝着前路奔去了。
男人一路驱马奔至殿前,在内门处下了马,又经由一青衣的小太监引路,行至了太极殿。
此时殿门大开,小太监早在前院就停下,男人遂径自往前,只见的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早已跪伏了十来个人,皆穿甲胄,想必都是军中大官。
男人再又望去,就见那金做的高台之上,早已端坐了一人。
此人身穿绣金龙袍,头戴纹鳞龙冠,冠前垂落下的珠玉挡住了他脸上鲜少的皱纹,却挡不住他久居高位的威严与霸气。
这世上能龙袍加身的,也便只有这位玄宗是也。
玄宗似看到了男人,一双龙目直袭,望向他时却多了几分欣喜,忙道:
“李统领到了。”
殿前跪着的人也都应声望去,男人于是加快了步伐,几步赶至殿前,跪伏在龙座下。
“微臣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玄宗摆手:“无碍,现人已到齐,会便开始。”
“朕今日传令众将军来,便是要告诉你们,据边关将士来报,安禄山,起兵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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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苗疆五毒教内。
仙踪林内的阵法全部被触发,大小形状各异的蛊虫们的躯体遍布了整个林子,无数的蛊虫从经营的卵内孵出,跌跌撞撞的追寻着同伴的踪迹,前仆后继的涌入了战线前方。
仙踪林往前推进约两百里,无数的五毒教弟子正驱使着他们的蛊虫,各色的曲调从他们的虫笛内发出,无数的毒蛊像星雨一般的洒落在他们前方。
那里,是数百个体积庞大、肤色发青、腕脚带链的毒尸。
大毒尸以下,便是身材更似常人的小毒尸,这些毒尸从服饰上来看,有些是山脚下的普通民众,有些是江湖上各门派的弟子,还有些甚至是上次,或者是上上次乃至于更早以前,与他们对战而殒命的五毒教弟子。
他们都曾是一家的倚仗,或是一门派的荣光,更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如今却被炼化成了毒尸,獠牙直指他们仍活着的人的心肺。
一个举着虫笛的少女呆愣在战阵前,她手中握着一把紫色的蛊虫却忘记了洒,一张被战争磨砺的愈显温和的脸上满是累痕。
她看着她前方那个穿着苗人衣服的毒尸,喃喃的喊了一句:
“五师兄......”
这喊声似乎惊动了毒尸,它慢慢的转过了头,一双不参杂丝毫感情的绿色眸子扫向了这个呆愣着的少女。
而后它扬起了它的手臂,扭曲的手指上五根寒光闪闪的利刃般的指甲,就这样直直的扫向了少女。
少女却像中了邪般的迎了上去,美目圆瞪,里头是一片的不可置信。
眼见着那利刃就要挥到少女身上了,这方却又传来一男人的怒吼声:
“六师妹,躲开——”
那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袒露的胸膛处被绷带裹了一层又一层,他飞跃过来,一脚踹开了那个毒尸,而后洒了一把淡蓝色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