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盖下的沸水渐渐抑制不住,咕噜咕噜向上顶,漏出的热气自下而上凝成水珠,呼的人眼模糊。
项栾城浅浅尝了一口,清汤寡水没什么味道,不腥不咸,只有银花花一条鱼躺在中间。
早知道顺块豆腐回来了,听说鱼汤豆腐比较有营养。
他穿好衣服,用筷子把鱼戳散,捞些汤水加鱼肉,泡着柜子里最后一块玉米饼,成一碗许久不见的美味。
他闻着鱼肉的香,口腔不自觉分泌出唾液,难耐地咽下,想着等喂完他奶再过来吃点。
小心翼翼端着碗,生怕洒了出来。
稳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小屋。
一掀开草帘,就看见油尽灯枯的老人歪倒在地,没有一点声响,铺在身上的被子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少年镇定的神情霎时间皲裂,顾不上其他甩手跑上前,瓷碗被摔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
应该是刚闭上眼没多久,除了没有鼻息和脉搏的跳动,整个身子还是温热的。
老人最后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离他而去。
这一口鱼,也没能够吃上。
项栾城缓慢把老人扶正,神色莫辨地把她抱在怀中,感受到温度一点点冷却,在最终僵硬前将她平躺下,学着前两次的仪容整理,给老人认真擦拭身体,换上一身稍稍干净整洁的衣服。
村里人说,人走的体面,在下面才不至于被欺负。
他拿着温水打湿的软布一下下清洗,从泛白的鬓角眉梢到被封建思想裹住的小脚,连指甲缝都有轻轻擦洗。
一个人静静和她呆了好一会儿。
接下来就是入棺下葬了,家里实在一点钱没有,也不会想着办什么丧宴,现在最让项栾城烦恼的还是这个棺材钱。
村里的流浪汉去世时,没人收尸,仅仅一张草席裹住就扔到坟堆埋了。
他给他爷下葬时,见到过他的尸首,因为没有棺材,被暴露在表面,烈日炙烤,风雨侵蚀,白骨七零八落。
他不能让他奶遭这样的罪。
生前享不了福,死后在那头好歹要有个完整的身子。
所以棺材一定要买,无论如何。
作者有话说: 推个基友文,欢迎收藏,嘻嘻嘻
文名:甜果美人在八零
作者:如见机
文案:
上辈子唐枳嫁给救了自己的渣男,爹没了,娘没了,果林也没了。
一朝重回1985,渣男还是那个渣男,但她唐枳却不是那个只会被骗的唐枳。
x主席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果干果酱果酒果茶搞起来!发家致富她是认真的,只要有了钱,渣男他就追不上我!
极品亲戚来找茬,不好意思,我背后有人
极品亲戚:是谁?
唐枳:我闺蜜!
闺蜜(抄家伙):都让让,谁若折我姐妹翅膀,我定废他整个天堂!
就在唐枳混得风生水起时,她终于遇到了她上辈子的恩人,正当她准备投之以恩情,报之以金钱时——
某·狠戾·决定不多管闲事·团长:我也是重生来的,麻烦不要贿赂,请问是走py还是民政局?
唐枳:……
第11章
唯一值当的农田在他爸去世的时候,被村长软硬兼施哄骗了过去。
“反正家里没有能种地的人了,交给村长,帮你家种,等分粮食的时候,给你送几口袋。”
“放着吧,村长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有收成一定分给你。”
男人尖酸刻薄的嘴脸着实让人讨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让人没有办法。
谁不知道村里的东西到了他手里,就没有再吐出来过的。
这块地,也只能白白换出去。
至于收成,到那个时候,翻脸不认账的事他干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屋里的时间,他都在盘算,这后事该怎么办。
这一次,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抵押了,但不管如何,还是要找他试试。
少年收拾好老人躺的床铺,拉平最后一丝褶皱才出门,照例上好锁,对着空无一物的屋子说一句:“奶,我出门了。”
毫无声响,只余回音。
转身走向昏暗。
等他找来村长一家帮忙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太阳下山早,天早已黑的差不多了,加上没什么照明工具,只能黑灯瞎火的忙活。
村长儿子一踏进屋子就嚷嚷要回去:“这什么破屋子,有个屁用,送给我我都不要。”
黑暗中的项栾城耳朵一动,听出了画外音,这次他们要的是这个房子啊。
也行,总归是有点要的东西。
老村长倒是没进屋,绕着一个不大的三间小平房走了一圈,踱着步子沉思。
他撵着胡子,想了很久才开口:“你看这天也黑喽,今晚也忙不出什么东西,要不这么着,明天一早,我召集村里的壮丁看看有没有人想要帮忙。”
不过是嫌弃屋子太破旧了,不愿意收,变着法的‘拍卖’,不知道有没有人情愿留。
“小心点啊,以后这老项家就靠你一个人了。”
说完不带多停留的和他那蠢笨儿子走了,一路说笑不断。
漆黑夜色下,那个少年坐在门口,背靠生死,无声无息。
明月当空,疏影横斜,忽起北风,到了后半夜竟下起了雪。
一点点的雪花片飘在半空,悠扬落下,却是带着这一个寒冬的凉意而来。
听说那是一场几年难得一见的大雪,朔风凛冽,刺骨的疼。
而那一晚,项栾城就这样在这生活十几年的老屋子前坐了整一宿,没有合眼。
看不见前程,没有后路,甚至不见活路。
等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僵了,裹在被子里用热水灌,温了半天才有些回温。
—
第二天一起床,宋浅就听见他爸扯着嗓子告诉董成梅:“项家那老太太死了。”
“死了?他们家老头子是不是也前不久刚走的?”董成梅拿着竹扫帚在院子中间扫地。
“就他们家,一年死了三个人,这小子还活着。”宋志进自顾又加上一句:“要不怎么说那小崽子命硬的呢。”
董成梅停下动作,问的小心:“那要不要去瞅瞅,上回就没去。”
宋志进把烟斗里的烟灰倒出来,用脚踩几下,等紧实了才抬头:“看什么看,晦气!我不去,要去你去。”
“让天赐也别去。你带另外两个看看就回来。”
宋清早些年得过项家老爷子送的鱼,去的积极。宋浅和她麻利换上袄子,吃完早饭就跟着出了门。
院子因为一大早就被清扫过,看不出多少下过的痕迹,再加上匆忙,宋浅在踏出院子的那一刻,被眼前一片苍茫白色惊吓到了。
万物被一层白雪覆盖,所见之处别无他色,因为放了假,万籁俱寂,听不见人们早起的忙碌声。
宋志进双手插袖,皱着眉头:“这雪太大了,等下午化一点再去。”
董成梅点点头,又关上院门。
他板着脸指挥俩姐妹:“去写作业吧,下午去再叫你们。”
宋清不着不急回了屋,她什么时候看无所谓,反正都是最后一面。
倒是宋清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只想往外跑,却畏于宋志进的武力不敢出门。
踱着步子在小房间里转圈圈,她很着急,因为她太清楚,她等的那场雪来了。
小说中,项栾城的奶奶死在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前,为了棺椁,他把房子交出去还不够,那户人家竟然还想让他加几条鱼,为此差点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他的冷漠残暴从不是一夜长大,背后更多是血淋淋伤口下盐渍般砺人的苦痛与仇恨。
而真正出现黑化的转折点,就是今天。
外面晴光潋滟,一点看不出昨晚下过雪的痕迹,到下午路上的雪也没化多少,都知道盐可以化雪,实在没有几家富裕到洒一整个庄子。
吃了饭的董成梅带着俩女儿去项家,一路上脚印错杂,黑黝黝的土隐在白花花的雪下变得潮湿又厚重。
越走近越能看见平常空无一人的项家小屋前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七嘴八舌讨论着。
董成梅来得迟,站在人群最外边,侧着耳朵听妇人们叽里呱啦。
宋浅猫着身子,从外围挤了进去。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没见到项栾城,她又向其他屋走去,在北方无窗的房间里看见小木床上鼓起的小包。
他缩着身子发抖,无意识地嘴里说胡话,呓语不停。
很快大批壮汉从外面进来,带着阵阵寒气,原本屋顶就薄得漏雨,这太阳照了一上午化水,湿了不少干草。
屋子没温度得可怕。
为首的老村长咳咳嗓子以示安静,顿半响才整理好措辞开口:“这项家娃子可怜啊,十几岁就没了双亲,现在遭这样苦痛,我实在是心疼。”
一转。
“我和大伙商量一下,有人愿意领养他不,下地就能干活的娃。大家也知道我家这情况,一儿一女实在是不好再多养个人了。”
底下窸窸窣窣,不屑之声渐起。
你家条件差?
三天两头吃肉,顿顿馒头米饭换着吃,你那四岁的孙子胖得稍瘦点的妇人都抱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