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书房的门被拉开,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在这个临近午夜的时间点里,也像是一颗子弹,敲击在一直等在客厅里的陶太太的心上一样。
从那天开始陶英卓很久都没回过家,陶乐咏对此似乎完全不打算过问,他在第二天便把左西达叫到了办公室。
左西达在去之间先回了趟宿舍,将那个胸针形状的微型摄影机带上,确认好一切都没问题了之后,才进了陶乐咏的办公室。
不过是一晚上不见,左西达发现陶乐咏的状态和昨天简直天差地别,看上去是满满的疲惫感,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没考虑明白,先听到陶乐咏说道:“关于英卓的事,我已经问清楚了,那不是你师母的意思,都是英卓骗你的。”
他说的这里的时候语气缓了缓,似乎有些艰难,左西达也在梳理自己,在她已知的三个选项中,现在这件事的走向似乎是处理起来最简单的那一种。
“我代他向你道歉,对不起,造成了你的困扰,我也已经警告过他了,让他以后不要再来学校,当然如果他再以任何形式造成你的不快,你也完全不需要因为我而有任何顾忌。”陶乐咏的语气艰深,其中的不易是左西达不太能理解的。
一个老师因为儿子的过错来向自己的学生道歉,这样的事,是陶乐咏人生中的头一遭,却也是他必须做的。
不过左西达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的想法理智而简单:“您不需要道歉,您和师母都不知情的话,那么说谎的只是陶英卓而已,他不再来学校,在其它地方我们也不太可能遇到。“
左西达觉得事情到这里就算基本解决了,只是拍下来的视频她也没删掉,总归有备无患,还顺便给时涧也发了一份过去,她的本意是让对方不用再担心了,可晚上时涧在发来视频的时候,却面露苦笑。
“宝贝你有点太单纯了。”时涧的话引来左西达的不解,可时涧又没办法具体的和她解释,人性有时候是很丑恶的。
现在是左西达的导师出面向她道歉,看似很恰当,可当事人完全没有露面其实本身就是隐患。
当然这些都是时涧的个人想法,或许是他小人之心,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醒左西达:“总之这段时间最好能小心一些,重要的东西都留点心。”
左西达不是太理解,可既然是时涧说的,她便还是点了点头,而视频那边的时涧看着左西达眼神中的茫然,嘴角边的笑容全都是无奈的味道。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以他和左西达分隔两地的状态,很多事都不太能顾得上,就连担心左西达又像之前那样忘记吃饭到晕倒的事,也只能用微信或者电话来提醒,而除了担心左西达,时涧也必须承认,知道有人喜欢并且在追求左西达的时候,他非常不快。
但他知道这种感觉不应该成为左西达的负担,这只能说明左西达足够优秀,而优秀的人有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这些时涧都知道,只是知道和做到之前,还是有些差别的。
他在努力,而这些努力,都是他不曾和左西达言说过的,又出于对左西达的担忧和想念,时涧在考虑要不要趁着这个周末有些时间,过去看看左西达。
64、消失的 ...
知道时涧周末要来的左西达这两天都很开心,开心的很纯粹,她觉得陶英卓的事就算过去了,那些视频她留着,可这件事在左西达这里已经翻篇,陶乐咏处理的很公平,左西达也不会牵连他,以前如何现在依旧如何,至于说时涧叮嘱她小心的事,在左西达的认知里大概就是离陶英卓远一点,如果真的不小心碰到,那就绕开走的范畴。
这就是左西达的处事方式,所以当她去了个洗手间回来发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正在重启的时候,她也只当是系统出了错误。
类似的事之前也发生过,毕竟这台电脑也不算新了,硬件只是将将够用,时不时还会超负载一下,所以左西达总是隔一会儿就会手动储存一次,就算现在突然重启了损失也不会很多。
她是这样想的,所以当电脑重启完成之后出现的不是她熟悉的桌面背景而是一片蓝屏的时候,左西达挺茫然。
对电脑左西达不能说有多精通,但自己做个系统解决点小问题还是可以的,而现在的这种情况,分明就是将所有硬盘里的东西都格式化掉了,就连系统都彻底删除了才会出现的状态。
而这也就意味着,左西达电脑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不说她正在准备的要去参加比赛的设计图,就是电脑里以往的那些存稿,很多也都是只有一份的,没了就是彻底没了。
这件事对左西达真不是一件小事,她一时间有些没办法消化,她很少有这么尖锐又明显的情绪,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多保留一份备份的同时,也疑惑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好端端的,就算系统崩溃了,硬盘里的东西应该也不会跟着突然都不见了。
也许是自己判断失误,左西达抱着这样的期待,先用手机查询了一下最近的维修站点,然后拿上电脑直接打车赶了过去。
可结果证明其实左西达对电脑还是挺了解的,专业人士的判断和左西达的基本一致,就是没了,都没了,现在这台电脑里是空空如也的状态。
“是不是中毒了,你想想有没有外接什么设备。”工作人员向左西达询问道,而左西达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对方也挺不解:“那不应该啊,你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人为操作的,或者你下载什么东西了?”
这个倒是有,虽然左西达都是在正规的官方网站下载的,但有没有额外携带什么插件病毒的她也没办法完全确定,维修站的工作人员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事情没能得到任何有效的解决,离开时左西达的心情可以用一落千丈来形容,这会儿又正好是晚高峰期,拥挤的道路水泄不通,前后紧逼的车辆给人以窒息感,左西达本就鲜有表情,这会儿就更是凝固了般。
她穿的是前两天左景明给她新买的外套,黑色类似工装的款式,厚实保暖宽宽大大,再把帽子戴上,就像是把左西达整个人都罩住了一样,左西达以前很少戴帽子,可这会儿却有点不想脱下来了。
那台电脑里不光有存稿,还有很多她扫描上去的外公画的画,有些被她重新设计过,她第一个得奖的作品就是这么来的,从无到有的过程,反复修改之后留下的痕迹,她还特意把自己和外公的署名放在一起,可现在这些记录的过程都没了。
一想到这些左西达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挤压在了一起,想发泄却无从下手,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时涧。
于是左西达就在因拥堵而寸步难行的车子里给时涧发微信,时涧之前和她说过,这两天会加个班,好把周末的时间完全腾出来,他已经订好了明天早晨的飞机,还说让左西达去公寓等他。
左西达知道这会儿时涧大概率是在工作,她不应该去打扰他,可她忍不住了。
那条微信内容很少,只有一个微信自带的撇嘴表情,没有前言后语,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让时涧分外在意。
左西达很少会有类似的举动,总是喜欢单刀直入的她现在却突然不想说了,只发来一个表情,时涧便猜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可他当时正在开会,实在不好中途暂停,只能给左西达简略的回了一条:等我一下。
之后哪怕时涧已经尽量缩短会议时间了,可等到结束时也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事了,回到办公室之后时涧第一件事就是给左西达发了视频过去,接通后,时涧看到的是一个满脸都写着低落的左西达。
从某一方面来说,左西达应该算一个很理性的人,不会太多的被情感牵绊,很多事在其他人看来已经足够郁闷了,可左西达却好像全然无所谓,例如说之前因为拒绝了穆翔飞之后却又和时涧走得近而被学校里的人传闲话那会儿,她也都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她又拿奖,风评也跟着扭转,左西达重新成了学霸人设时,她也不在意。
其实现在想来当初他要去美国时,左西达好像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这本身就有些奇怪,只是当时时涧手边的事情实在太多,需要他考虑在意的分散了他大部分的心力,所以才没意识到。
现在想来,估计那会儿在左西达那颗聪明的小脑袋瓜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而她做的,不过是将那个计划进行下去。
想到这里的时涧便对左西达这次表现出来的异样越发的担心起来。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可时间却在听完之后沉默了下来,并且反问了一句:“那个陶英卓是做软件开发的,我没记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