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好,我六点的时候到家接你。”
挂断电话后的阮珊便开始钻进衣柜里翻江倒海,平日里衣服多得没地方放,重要场合却觉得每件衣服都不合适。太鲜艳的不行,太老气的不行,太暴露的不行,没办法最后还是打电话向宋斐斐求助。在宋斐斐的指导下把以前两人一起逛街时买的一套裁剪简洁的果绿色套装找了出来,穿在身上倒是效果不错。
然而阮珊跟在邵然身后走进酒店包间的时候,才发现那场所谓的家宴上,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许嘉伦。
他的眼里倒没露出些许震惊的神色,悠闲淡定地跟邵然打着招呼。看向阮珊的时候,嘴角有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
阮珊的脑海立马放出危险的讯号,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邵父的性子随和,饭桌上他对阮珊很照顾,张罗着邵然给她夹菜,偶尔也会笑眯眯地问她一些家里的情况。
企业帝国,身份地位财富都拥有的男人,真是难得还拥有他这份平和与爽朗,阮珊觉得心里暖暖的。爸爸去世之后,她鲜少有过这样的感受,不禁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向他敬了一杯酒。
为了身体着想,邵广生已经数年不饮酒,这次倒也给了阮珊这个面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桌上四人倒是言笑晏晏,邵父健谈,跟阮珊说着邵然儿时的一些趣事,而后拍了拍身旁坐着的许嘉伦的肩膀:“这个许嘉伦,也算是我儿子。”
阮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邵父笑着解释道:“嘉伦从小就和邵然一起长大,是我干儿子,不过我对他和对邵然可没有两样,和亲生的差不多。来来,阮珊,你也和嘉伦喝一杯。”
“我今天开车,就不喝酒了。”许嘉伦笑了笑,举起手旁盛白开水的那个杯子,“就以茶代酒,和……和阮小姐喝一杯。”
杯子相撞时,阮珊自知躲避他的目光只是徒劳,索性直接迎上,与他黑漆漆的眼睛对视,将杯子碰出清脆的声响。
饭局上的一个小插曲是邵父的身体,阮珊先前也听邵然说起过爸爸年轻时身体透支太多,这些年越来越差,当时也没有特别在意,再加上第一眼留下的印象还觉得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然而那天吃饭中途,他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当时邵然正在同许嘉伦交谈,阮珊注意到情况不对,慌忙从一旁扶住了他:“邵叔叔,你没事吧?”
邵然与许嘉伦显然更熟悉他身体的情况,许嘉伦坐在他的身边:“邵叔,药在身上吗?”
邵父的呼吸声已经有些急促,许嘉伦忙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小瓶药,从里面取出来三粒,邵然也忙端着水杯走了过去,帮助邵父把药吃下去。
十几分钟之后,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脸色也正常起来,又喝了几口水之后笑着摇头:“唉,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邵然,嘉伦,我估计是等不到看你们成家喽。”
“爸,你别瞎想,”邵然给他舀了一勺鲍鱼汤,“你这身体好着呢。”
“这都是自欺欺人的话,”邵父摇头,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邵然,阮珊是你带来见我的第一个女孩,你既然带来见我,我相信你对这份感情也是认真的。我这些年来阅人无数,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问题,我心里是认同这个女孩的,所以今天也没把她当外人,有些话还是想同你,还有嘉伦说一说。主要是公司里的事情,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说实话,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公司,邵氏企业是我一手创立起来的,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打理。”
“爸,”邵然的左手从下面悄悄拉住了阮珊的手,另一只手则端起了酒杯,“爸,你放心好了。”
“嗯,邵叔,您放心。”许嘉伦也端起了面前的玻璃杯。
“嘉伦,你我虽不是父子,但亲如父子,叫我一声爸吧,以后,你也算是邵然的兄长了。”
许嘉伦点点头:“爸。”
邵然那顿饭与邵父喝了不少酒,两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也都没法开车回去,于是许嘉伦开车带了三个人。
许嘉伦扶着邵父,阮珊扶着邵然,两人被扶上汽车的后座,阮珊只得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并不打算与许嘉伦交谈,一路上只看向窗外。
先将邵父送到住所,许嘉伦一个人搀扶着有些费力,阮珊只得下车帮他搀扶着邵父的另一只胳膊,家里的两个保姆接到电话老远就迎了上来,帮着把他扶到房间里。
从那栋别墅走出来的时候,许嘉伦先打破了沉默:“邵叔很少喝醉,今天见了你,大概是心情好吧。”
阮珊笑了笑,没有答话。
“你今天的套装很适合你,”他转过脸看向阮珊,“不过,我没闻到你的香水味。”
“我不用香水。”
他的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我觉得你应该用。”
言罢,他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阮珊面前。
“什么东西?”阮珊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款很适合你。”
阮珊仔细看了两眼,大抵从盒子上认出是香水的包装。她虽不用香水,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他拿出的这一款是宝格丽的“天之骄女”。
“我不要。”阮珊没有再理会许嘉伦这突如其来的殷勤,继续向前走去。
“亲爱的,”许嘉伦从后面拉住了她,依旧是看不出情绪的笑意,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停在夜色里的那辆车,“你爱邵然对吧?那我告诉你,你想让一个男人时刻记得你,就要让他记得只属于你的味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这款就是你的味道。”
“我要走了。”阮珊的脸上已有愠色,她把手挣脱开来,大踏步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拉开的当然是后排座椅的车门,因为酒精的缘故邵然已经靠在窗户上熟睡了,阮珊轻轻坐进去,把他的脑袋挪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车厢里很安静,许嘉伦偶尔打开车窗点上一支香烟。车缓缓地在邵然居住的那栋楼前停下,阮珊立即推开车门扶着邵然下了车。
她径直拉着他上了电梯,坐在车里的许嘉伦透过车窗看着两人的背影,表情很是复杂。
那天晚上,阮珊照顾着邵然睡下,洗漱之后翻自己的包找手机的时候,发现宝格丽的那个盒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包里。
第九章 岁月忽已暮
1
第二日邵然从宿醉中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伸手抓过床头的手机来看,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九点四十时立即清醒起来,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
在厨房忙碌着的阮珊听到动静,手里端着豆浆跑了出来:“你醒了,头疼不疼,喝杯豆浆。”
“我不喝了,”邵然起身穿衬衫,“来不及了,我要立即赶去公司。”
“是要开会吗?”阮珊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刚才九点钟的时候许嘉伦打了你的手机,问你有没有醒,我说你还在睡觉,他就赶过去替你主持那个会议了。”
“噢,”邵然放下心来,“也行,会议的材料我拿给他看过,他都了解情况,没想到嘉伦平时看上去对经商没有一点兴趣,关键时刻倒还真能帮上我的忙呢。”
邵然笑了笑,接过阮珊手里的豆浆喝下:“这样的话我今天就没有什么安排了,你今天也没有课是吧?可以好好陪陪你了。”
“好啊,”阮珊把脚上的拖鞋一甩跳上了床,“那下午我们去看电影。”
两人在床上又温存了一番,十点半的时候才磨磨蹭蹭吃了一顿早午饭,吃完饭为了谁刷碗争执了一会儿之后,猜拳猜输的阮珊噘着嘴不情愿地走到厨房。刷到一半的时候邵然忽然走了进去,从后面将她拦腰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怎么啦?”阮珊刷着手里的碗,转过头来轻声问他。
邵然松开一只手来将阮珊额前的一缕碎发挂到耳边,在她耳边说道:“阿阮,真想永远这样。”
“我们会永远这样的。”阮珊握住了邵然的手。
后来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谈的时候,阮珊带着些许好奇心,问到了许嘉伦。
“邵然,许嘉伦和你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爸爸会说出那样的话?”
“噢,嘉伦虽然一直喊我爸爸邵叔叔,但其实算是我爸爸收养的。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他爸爸的葬礼上,说起来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爸爸应该是我爸爸公司里的一个下属,和我爸爸私交很好,葬礼上我爸爸带着我出席,葬礼结束的几周后,我爸爸就把他带回家了。”
“他爸爸去世之后就没有亲人了吗?”
“没有了,我听说嘉伦的妈妈是生他时难产而死,所以他的童年应该都是和他爸爸相依为命。他爸爸去世以后,就没有什么亲人了。”
“噢,这样啊,”阮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脑海里又浮现出许嘉伦那双似乎隐藏着很多过往和故事的眼睛,“他的爸爸是怎么死的?生病?”
邵然摇摇头,停顿了几秒钟之后才缓缓说道:“是自杀。”
“自杀?”阮珊有些难以置信,“他还有个儿子,为什么会自杀?”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一年我应该才五六岁,但是我记得当年他的自杀是一件很轰动的事情,好像都有警方介入调查。那阵子我家里似乎也常有警察上门拜访。怎么了?阿阮你怎么忽然对这些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