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向铁心兰摇头,叫她别如做少女时般暴躁。江无缺搁了茶盏抬起眼来,眼中也淡淡的瞧不出是何神色,便只是深敛眉心,对江云道:“我不同意。”
“我知道。”江云用力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但我主意已定,不会改变。”
江无缺起身,走至江云面前。二人直视,“我认定了她。”江云忽然说。
江无缺神情僵了一瞬,他瞪着眼,像有些不认识般瞧着这个儿子。有那么一刹,我以为自己在那人眼中瞧见了痛苦,面颊微陷,气色欠佳却并不颓丧,微微抿唇,他道:“我知道。”
“我自八岁起就已认定她。”江云重复。
那端一声惨叫,仇心柳当即昏厥。
众人忙乱起来,哪还顾得上这一对父子。
“你随我来。”江无缺低声向江云吩咐,便率先离去。
而他由我身边擦肩,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再往后就成了这般,父子关在房中长谈经时,也不知谈些什么,久到江瑕于门外踱出千步,也未见结果。
“喂!”我站在江瑕身后,问他,“你急什么?”
他头也不回,“急着等江云出来。”
“做什么?”
“揍他一顿。”
“什么?!”我以为自己没听清。
“他将金努力打跑,原来是别有居心!”江瑕一扭头,愠怒爬上眉梢,“我不揍得他知难而退,难道还真叫他娶了你?!”
“为我?”
“也为紫音出气,这负心汉!”
我苦笑起来,忽而听到响动,原来那厢房紧密的门扉,已被人由内开启。
江云正站在门后,脸色冷得像一块冰,若他在江无缺面前就是这幅神情,也不知江无缺瞧在眼里是何感受。
我迎上前,江云见到,似是极为困难地调整唇角,上扬半分。
他不惯笑,即使这般似笑非笑,也是难得有的生动,霜棱融化一般。
“他叫你进去。”他道。
我点头,从他身侧迈入门槛,指尖在他尾指轻轻勾了一下,叫他放心。
“将门关上。”这时房内传出吩咐。
☆、第八十三章
我走入时,江无缺正坐在房中的圆桌后看我。
他那双眼睛沉而明亮,尤其室内一派昏暗之时,就如同投入水中微微晃动的清玉,光润得煞是撩人。
只是脸色有些不好,见我等在原地不动,开口问:“你是要站在那处同我说话?”
顿了顿,又道:“过来。”
我到他面前,他仍是皱眉,吩咐了句:“坐。”蓦地出手,将我手腕翻在桌面,指尖按在我脉搏之上,脸色也随即罩了层寒霜。
“这种事也能信口开河?”他收回手,却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总觉得那指尖有片刻难以压制的轻颤。
他探我脉搏,我并不认为是江云向他和盘托出,反倒是大半个时辰的旁敲侧击,加上他对江云的了解,猜出情由并不稀奇。
“怎么?”他言语间极是轻视,“这种手段也使出来,果真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
江无缺被激怒我不意外,但用词刻薄却叫人听得难受。
“是谁教你的?”他问,“是谁教你这般的?!”
我见他只是气恼,一张脸冷得半分颜色也没有,便赌气似地,回道:“没人教我,我天生如此,手段尽出,无药可救。”
“孙盈余。”他压了火气,但我却觉不出冷静,瞪着他,只想冲他喊叫一通,将连日怨气发泄。
“你大可去告诉江云,告诉他我骗他成亲,最好再说明原因,让所有人知道我孙盈余是做什么的,万象窟是如何炸的,燕南天是怎么死的,那全天下第一聪明人是如何被我耍得团团转的——唔!”
我越说越大声,最后竟是江无缺捂了我的嘴,他五指捏住我脸颊,使了全力,痛得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狠狠瞪他,他那双眼沉得似能将人吸入其中。
“再胡言乱语,谁也帮不了你。”
“放手!”我推开他,冷笑道:“帮我?天底下我只靠自己,不需要人帮!”
他眼底晦暗,侧过头去,面颊好似刀削般深陷,叫我看得一愣。所有愤懑也随这一愣软了下来,软得好似河底挥舞招摇的水草,再没了半分气力。
“是我错,你别生气。”我退到他脚边跪下,利落叩了几个头。
他霍地站起,站得笔直,“你做什么?!”
“别紧张,我不是要使手段,这是在求你。”
他直立着,再不言语。
“既然你什么都想了起来,那我有话要说。”
他不置可否,我也不在乎。“那日万象窟外,你根本已摸不出心跳,我取尸血喂你,对天盟誓,若它将你还回来,我愿拿命里一切去换。结果天遂人愿,你我都得以存活。可你后脑受创,卧床昏迷,于是我又祈愿,只要你能张开眼,能看看我,唤我一声,哪怕从那刻起再不能与你相见,再不能对你痴心妄想,我也甘愿。”
“三月后你大梦终醒,却将前尘尽忘,我治不好你,便觉自己责任未尽,迟迟不肯去还神佛之愿。虽然那时也怪你忘了我,却更庆幸你忘了,见你不要命也要护着我,便再次做起美梦,觉得往后真就能长久。”
“我那时教你说话,是希望终其一日能听你叫出‘盈余’二字,当你终于开口,却在我面前,一面微笑,一面唤着:心兰,心兰……你问我铁心兰去了哪里,要我带你上仙云栈,你对着空去的屋子失神发呆,你可知我那时感受?原来欠下的诺言终是要偿的,你要见铁心兰,我能怎么做,你教我该怎么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最后一刻才想起有我这样一人,最后一刻追上来,能改变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小鱼儿、江云、江瑕,他们每一人都对我有情有义,为了我爹的计划,我可以翻脸不认,但那是身份所致,却不代表我可以当着他们的面去抢人丈夫,夺人父亲。你觉得我每次面对铁心兰,是什么感觉,我觉得自己——无耻!”
江无缺那笔直的身形,终是微微地晃动了下。
“你说我做得对么?”我问,“坚守至最后一刻,也没叫你行差踏错,你今日合家团圆,是否要多谢我,是否有我一半功劳?”
他默不出声,就如同两人一直以来的相处,我执念,自作多情,唱独角戏,而他只是无法反抗,无法甩一耳光叫我滚开,滚得远远的别再被他瞧见。
“我知道你觉得我可笑,对一个傀儡生情,又在你失忆时趁人之危,但我早已知错,江无缺,我到底还了你的愿,叫你一家得享天伦,我觉得我尽力了,我是真的尽力了……”
“起来。”
他躬身扶我,那细长的手指伸在我面前,黑发由他肩头滑落,柔软得让人想去抚上一把。
“过去之事,我只记得轮廓,你也再不必耿耿于怀。”
他的嗓音温厚,眉宇间浅淡的就如昨日情景,那眼角瘦得微微挑起,冲着我笑,却不是他此刻真有什么想笑的心情。
“你要借成亲引江玉郎出面,因为江玉郎知道你爹的生死下落?”他问。
“是。”
“那你何以认为他会出现?他曾对你说过什么,叫你以为他会如此看重于你?似他那般的人,又如何会有真心?”
江无缺问了三个问题,但全是一个含义,我甚至都要以为,他如此否定殿主,是因为在他心中,到底意难平。
“殿主一定会出现。”我道,“他其实……与你想的不同。”
江无缺点头,脸上还是笑着,声音有些沙哑,“可你并不能为成亲而成亲,那样会害了云儿,也会害了你自己。况且你如今编出这种谎言,叫我如何袖手旁观?”
“我不会真的嫁给江云。”我急着替自己辩解,“谎已经撒了,今日拆穿、与十日后拆穿,对江云而言根本就没太大区别,但对我来说,却是找到我爹的唯一希望。江无缺,如果我要骗你,你不可能诊出喜脉以外的其他脉象,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愿骗你。”
他脸色难看得厉害,却仍笑了笑,道:“你若不是为了求我,也不会重提往事。那些事,除了被用作向我求情的筹码,其他时候,哪怕你死那日,怕也不会对我吐露半字,是不是?”
我苦笑,“跪下求人,谁能拉得下脸面。”
“你去吧。”他道,“此事我会考虑。”
“我当你答应了。”
他笑着摇头,“云儿会怨我的。”
我在门前推门之时,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呆呆地站在原处,脸上哪还有半丝笑意。
第二日一早,铁心兰唤了我进房。
同一间屋子,昨日站了个宛若芝兰的男人,今日便是一股异香入脾,那女子美目盼兮,堪堪是天生一对的人物。
铁心兰自头上取下凤鸾金钗,对我说江云由昨夜跪到清晨,她再要阻拦,倒叫孩子伤了心。
“无缺并未表态。”铁心兰一并嘱咐,“你在他面前,只需做得周全一些,顺从他一些,他想必不会为难你。”
江云见我拿了金钗出房,非要为我插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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