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战把手里的公事包放回桌上，丝毫没有此刻被威胁的样子，他敛眉低头笑笑，“学弟玩儿真的啊？”
秦烈并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手上的力道轻轻往他皮肉上一蹭，一道血珠滑了下来。
“还觉得我是玩儿吗？”
起先周灿丢了，路战开始是跟他一样急，甚至派人去找，看样子焦躁的不得了。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过去，他好像平静下来，除了偶尔问一下秦烈，人找的怎么样了，似乎并没有其他动作。
秦烈后来冷静下来，琢磨来琢磨去，照路战之前表达的，他喜欢了周灿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冷静？！
除非，他是知道人在哪里的！
不然，那样子就是见了鬼了。
秦烈翻来覆去的想，身边这些人还能有谁能把件事做的这么滴水不漏？
只有路战。
路战眸色微沉，感受到了被匕首划过的地方，有一点刺痛。
“秦烈，你是疯了吗？”
他这话一问出口，秦烈倒是笑了，他是疯了，从周灿丢的那一刻开始。
他满世界的找，连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怎么可能不疯？
“路战学长，你演技太差了。”秦烈语气讥诮，他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混淆视听。
路战再次耸肩，“我确实不知道，你不信就一刀下来，让我血溅当场。”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似乎完全不在意秦烈会真的一刀把他结果了。
秦烈手上轻轻一顶，却也没再用力。
周灿如果真的是被路战带走，他要是有什么闪失，那谁照顾她呢？
他再三犹豫，最后收了匕首，转身走开，走到了门口时顿了顿脚步，淡淡说了句，“路战，你要是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就继续隐瞒。”
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去，重重的的关上了门。
他走出去后，拨了个电话给周铎，周铎接的很快，问了句，“怎么样？”
秦烈从兜里掏出跟烟来，默默点上，然后抽了一口，“他没说。”
周铎声音有些焦灼，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现在怎么办？”
秦烈猛抽两口，目视前方，“找人盯紧路战，早晚露出马脚来。”
周铎那边应着声，秦烈挂了电话，抬腿上了自己车里。
他上了驾驶座，伸手想去拧开车钥匙，手却不听使唤的颤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
最后乏累的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他低头伏在方向盘上，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瞬间清醒。
一个月了。
周灿离开了一个月，他却像经历了几辈子一样煎熬。
可即便再如何，他依然不能够示弱，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否则他害怕自己追不上了。
——
周灿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越发的虚弱，但是仍然尽量表现出精力充沛的样子。
她怕路战看到她不好的一面，会立即把她送走。
她多数时间是在卧床休息，肚子越来越大，吃的却越来越少。两个孩子顶在她瘦弱的身体里，她的五脏六腑感觉都被挤的四分五裂。
胃，只剩下一点点地方。
她努力的少食多餐，努力的加强营养，但是多数营养依旧只能靠输液来满足。
明明已经是暑伏天气，她却觉得越来越冷。
钟岭是看着她的身体日渐衰退的，虽然只是帮路战的忙，但是相处这一个多月，总是或多或少的有些感情，看她那样子十分不落忍。
可周灿又多次央求她，千万别把现在的状况告诉路战。
大概都是女人的关系，她有些可以理解周灿的心情，就是……太不忍心了。
叮铃铃。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钟岭看了一眼，是路战。
她接起来，路战的口吻依旧是往常那样冷冰冰的样子，开场白就是，“她怎么样？”
钟岭看着躺在床上几乎是昏睡状态的周灿，用力呼了口气出去，“还好。”
路战闻言，也放下心来，语气缓和了不少，“我这几天都不太方便过去，她……就交给你了。”
秦烈那边盯他盯的很紧，他不敢轻举妄动，周灿已经坚持了那么久，再等等……
钟岭点点头，嗯了一声。
路战顿了顿，说了声，“谢谢。”
钟岭一愣，“你不必谢，我只是还你个人情。”
路战没再提这茬儿，又交代了几件别的事情，直接挂了电话。
周灿醒来，已经是接近下午，阳光很好，洒在她身上，暖暖的，热热的……
她喊了钟岭一声，钟岭几步到了她身边，“要不要吃饭？还是想喝水？”
周灿摇摇头，嘴角带着一抹干涩的笑意，“钟小姐，麻烦你帮我拍一段视频。”
她每个星期都会拍视频发给秦烈，以免他过于担心，也怕失踪太久他会直接报警也说不定。
钟岭看着她，艰难点了点头，然后去洗手间泡了快热毛巾来，帮她擦了擦脸，擦完又觉得脸色过于苍白。
顺口问了句，“要抹一点口红吗？”
周灿一愣，“好。”
钟岭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管口红，抬手要去给周灿抹，手在她唇边犹豫了半天，愣是不知道怎么下手。
周灿见状好笑，“我来吧。”
钟岭并不太碰这些东西，更别说给别人化了。
周灿把口红拧开，在嘴唇上点了几下，然后抿了抿，又蘸了一点在手指上，轻轻擦在了两颊，最后用手心慢慢推开。
看向钟岭，问了句，“可以吗？”
钟岭打量她一下，原本有些羸弱的面容，因为一点口红的点缀，变得鲜活起来。
原本周灿长的就好看，现在虽然瘦，虚，倒是多了一些病态美，很让人动容。
“好看。”钟岭说完，又加了句，“很好看。”
周灿嘴角微扬，看向钟岭，淡淡道，“你化起来一定更好看。”
钟岭虽然比较冷冷淡淡，不言不语，但是长相属于那种耐看的柔媚型，即便不施粉黛，也是冰山美人的样子，稍微一化妆……应该非常惊艳了。
钟岭淡淡一笑，对于这种赞美似乎毫不在意。
周灿拿过镜子，确认看不出什么太异常的地方，才伸手开了手机。
依旧是，无数条的短信和未接涌了进来。
她已经不太会去看了，也不敢看。
钟岭拿着手机，打开摄像头，周灿示意可以开始了，她点了一下拍摄。
周灿立刻换了精神饱满的神情，语气也变得雀跃起来。
“嗨，秦烈，最近好吗？我很好哦，你不要担心我。”周灿说完，忽然停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然后麻烦钟岭再帮重新录一下，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镜头一开。
“嗨秦烈！我很好，你呢？最近七七八八在肚子里又长大了很多，我……”还是不好。
“嗨秦烈，我这边今天阳光很好，你呢？”不好……
“嗨秦烈，我……”
“秦烈……”
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怎么都觉得不好，明明在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怎么怎么说都不好呢。
她愣愣的看着对面的镜头，秦烈的那张脸，生气的，开心的，无奈的一一闪过，周灿的鼻尖慢慢变得酸涩，两三秒钟后，眼泪吧嗒落下来。
周灿垂着小脑袋，开口的声音哽咽，几不可闻的呢喃了一句，“我……好想你。”
——
夜晚，周灿难得的在床上睡不着觉，外面的月亮露着半张脸，清清亮亮。
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大概也知道麻麻没睡，所以闹的格外欢腾。
也不知道是七七还是八八，是特别活跃的，每次胎动一脚都能踹到周灿的肋巴骨一样，一点都不夸张的说，那个力道给周灿踢的半天直不起腰来。
但即便这样，她也是开心的，至少证明他们俩都是健健康康的。
她伸手抚摸着肚子，不知不觉就开口说起话来，“你们两个啊，是不是觉得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咚地又踢了她一下。
“麻麻也是呀，不过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还有就是……”周灿顿了顿，静默了半分钟后，才有重新开口，“如果，万一啊，我说万一……”
她说完这句，肚子里又一顿疯狂胎动，踢的她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忍不住皱眉道。
“你俩……过分了吧？我好歹是你们的妈……怎么踢起来没完了！我不要面子的？？”
肚子里，没了动静。
周灿有些得意洋洋的点了点肚皮，“老娘还治不了你们？！”随即又开始絮絮叨叨，“呐，麻麻说的要记住了，要跟爸爸相亲相爱哟，即使有可能会斗嘴或者小矛盾，都不要紧，关键是要知道你们三个是彼此的依靠……”
周灿说着说着，慢慢没了精神，眼皮越来越重，“就是，万一麻麻如果不在了，你们要替我好好跟爸爸在一起，不要气他，要乖乖的呀。”
秦烈他什么都做的那么好，那么棒，一定会是个特别好的爸爸，她并担心。
“还有就是，我永远都爱你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可遇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