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阳台,回拨过去。
“喂,嗯……新闻也播了。”
那头路战的声音低沉,“以后想翻身是不可能了。”
秦烈应着声,还是问了句,“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
他话未说完全,但路战自然明白他问什么的,“是周灿给了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秦烈有些惊讶,“她怎么知道的?”
路战冷嗤一声,“别把她想的那么蠢,她一早就知道你联合我要扳倒周氏珠宝,一直……”他顿了顿,“一直到前一阵子才把那份股权书给我。”
大概是也是考虑了很久吧。
“她有没有说什么?”秦烈还是不太放心。
路战幽幽道,“她说周成山那么大年纪了,好歹留给他一点体面。”
说了几句,秦烈又想起柳如眉的事情,“柳如眉那边呢?”
路战语气不耐烦道,“用他妈你操心!”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下,“我把之前那个人的录音都送过去了,这种恶劣的刑事案件,跑不了她。”
路战现在想起,当天见到周灿被扔在那个冷冰冰的地窖里的场景,仍然愤怒的不行。
秦烈看了卧室一眼,皱眉道,“我的意思是,你找找关系。”
路战一愣,“怎么的?下不去手了?”
“死刑有什么可怕?那太便宜她。这种人活着,又没有任何希望才是最痛苦的。”
“……”路战半天没说话,“我就说你这个人狠起来,我都害怕。”
一如那天,秦烈拿着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毫不怀疑他有那个胆量抹了他的脖子,只是……最终考虑到其他方面,没有下得去手。
“彼此彼此。”秦烈说这话,当然是因为路战把周灿带走的那事儿。
两人说完,不禁在电话里同时笑了笑。
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路战一本正经的问了句,“如果她过不去这个坎儿,你怎么打算?”
秦烈目光直视着卧室的方向,过了好久才说,“那就祝你永远幸福。”
“????”
——
周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看了眼时间,六点多钟。
秦烈就在旁边,见她醒来,扯出个温柔的笑来,“你醒了?”
周灿难得开个玩笑,好没好气道,“我没醒,现在是在梦游。”
秦烈笑的无奈,去把旁边的小桌子拿过来,支在了床上。
这一次,周灿没有拒绝。
以往每次他让她在床上吃饭,她总开玩笑说,‘我现在是残废了吗?要在床上吃!’。
没想到,还真到了这一天。
秦烈把做好的饭菜,从笼屉里取出来,一一放到桌上,然后盛了很大一碗饭递给了周灿。
“不吃完,不许下床。”
周灿哭笑不得,“大哥,你当喂猪呢?”
秦烈捏捏她的脸颊,却也没捏起什么肉来……
“喂你。”她比猪可难喂多了。
周灿挑起几粒米来,放到嘴里,香气四溢。
“秦总的厨艺,一如既往,真叫小人折服。”
秦烈顺势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不不不,雕虫小技,你才是真牛逼……做菜水准无论如何都没有一点提升,也是相当难得了。”
“……”周灿苦着个脸,“那怎么办?你换人啊?”
秦烈赶忙摆摆手,“我就爱吃猪泔水啊,黑暗料理啊那些!”
周灿笑笑,没再争辩,尽量的多吃了一点饭菜。
半晌,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我想见见柳如眉。”
“……”秦烈呆愣片刻,“你现在的身体,不太适合这样奔波。”
周灿摇摇头,“现在不适合,以后万一没有机会呢?”
她其实很不愿意说这样丧气的话,但是总归是要考虑到的。
秦烈刻意忽略了这句,拍拍她的手,“好,我来安排。”
——
去见柳如眉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好像就要下雨了。
秦烈把周灿从车上抱下来,直接放到了轮椅上,进入接见室的时候,柳如眉已经在等。
她看到周灿,不免一阵惊讶。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周灿坐在轮椅上,被秦烈推到了桌前,她清了清嗓子,直视柳如眉,“拜你所赐。”
即使是在拘留所里,柳如眉的神情依旧像个雍容的贵妇,眉目间对于周灿始终带着一些不屑。
她看不上她,是因为陈春雨。
一个没文化的粗糙女人,凭什么霸占着周太太的头衔三十年?而让她做一个见不得人的情妇。
她不甘心。
“周灿,你恨我就恨了,但是我不后悔,我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周灿冷笑看她,“所以就能随便伤害我吗?”
柳如眉勾勾唇,“如果我可以移植给他,你以为我会用你的?”
周铎这种先天性的慢性肾病,多少是遗传而来,而柳如眉的肾脏就是病毒携带体,她不能给自己的儿子移植,救不了他。
周灿定定看她,没有说话。
柳如眉继续道,“况且你当时不是已经打算给小铎移植,说到底,还是一回事。”
这也是后来周铎告诉她的。
他跟她愤怒的嘶喊,他说周灿都已经决定要移植了,她为什么还要对她下那种狠手?他说她是个恶魔。
可是,她作为母亲,为自己的儿子作打算有什么错?!
周灿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即使再虚弱,都不忍心不笑了。
“柳如眉,你抢东西上瘾吗?”以前抢别人老公,后来抢别人家庭,现在抢肾脏啊!周灿再开口,语气冷冽,“我给,和你抢你偷的性质当然不同!”
秦烈伸手在她身后顺了顺,示意她不要太急。
柳如眉也只是片刻失神,随后就恢复了正常,“我抢?你爸爸跟我本来就是一对,凭什么说我抢?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周灿扯动嘴角,字字清晰,“你有本事守得住寂寞,挨得住贫穷啊!本来?本来个屁!”
本来陈春雨跟着周成山出来,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
她不会早逝,不会惨死,不会一个人守活寡守了那么多年?!
柳如眉她说本来?!本来她他妈早该消失!!!
“你!”柳如眉有些激动,直接站起身来,她平复情绪哼笑道,“我不跟你斗嘴,我还有的是时间,不过看你这样子,恐怕跟陈春雨一样,熬不过我吧。”
她说完,面色得意,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被周灿叫住。
“忘了告诉你,周成山在外面自顾不暇,恐怕是顾不上你了。”她说完,像突然想起来一样,又说了一句,“哦,你还不知道吧?周氏珠宝破产了,他现在身无分文。”
柳如眉猛的转过身,愤愤道,“你骗我!”
周灿虚弱的面上,荡出一抹笑来,比花开还要灿烂,“我倒要看看,再拿什么歌颂你们俩伟大的‘爱情’!”
她说完,秦烈适时把她推出了接待室,丝毫没有未身后的怒喊,停留半分。
阴沉的天气,轰隆隆的炸起雷来。
秦烈把周灿抱到了副驾驶上,让她靠着休息一会儿。
刚发动车子,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周灿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耳边秦烈的声音响起,“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柳如眉。”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那件事是柳如眉策划的,甚至有意隐瞒。
就是不想让她再有过多的担惊受怕。
周灿睁开眼,握住秦烈的手,不服道,“别拿我当个傻逼好嘛?”
“……”
哪可能那么巧,周铎需要个肾,她就被人绑架,被人割了肾去?
周成山再怎么样,不会那么歹毒,而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柳如眉。
她救子心切,却太急了,急到不能再等她几个小时。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庆幸,是她动了手,而不是我自己捐给了周铎。”周灿说完,抬手抹了抹眼角,“至少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没有背叛我妈。”
既没有背叛陈春雨,也救了周铎。
她这样安慰自己。
她说的秦烈都明白,却忽然心生不忍,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脑门,“傻姑娘……”
——
回去的时候,刚到单元楼门口,老远就看到了周成山站在楼底徘徊。
周灿一点点靠近他,才发现,他好像比以前更老了,身子都有些佝偻。
周成山也看到了她,往前走了几步,离周灿近了一点,虽然从周铎那里得知过很多她的情况,但是都没有自己看到的时候这样震撼。
他哽咽在喉间,准备了那么多话,此刻却一言未发。
“周董。”秦烈微微颔首,跟他打了个招呼。
周成山点头应着,但是目光却未离开周灿,他犹豫半晌,从嗓子里挤出一声,“灿灿。”
周灿抬头看他,他应该最近很忙,连头发都没有去染,黑发中夹杂着花白,满身的颓势。
“周先生……”
她这样一个称呼,还是让周成山一愣,他有些尴尬。
周灿有些累了,闭了闭眼睛,问道,“有什么事吗?如果想为柳如眉求情,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