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黎虽然胳膊撞在地上撞得生疼,但总算是从陶诗宜的禁锢里挣脱,她大大地松了口气,然而还没来得及看向夏楠和陶诗宜此刻是何表情,就已听到陶诗宜哭哭啼啼地倾诉着。
“我不过是告诉她,爷爷和诸位宗亲已经决定将大哥除名,她就扑上来打我!我又没有招惹她,就是说了实话而已,她怎么能不顾场合地打我?”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这才刚嫁到蔺家第二天,我尊敬她是大嫂,她却不把我当弟妹看,这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陶诗宜这样哭诉的质问,根本就是挑起了夏楠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自从去了小镇,蔺易胜认识了穆黎,这些年她最大的恐惧从来没有改变!
怕蔺易胜为了穆黎不再把她当成母亲,不再听她的话!
更怕穆黎不放手,稍微一点点的暗示就导致蔺易胜为她是从!
如今陶诗宜这样的说辞,最后这一句追问,不就是在暗示着她所害怕的几乎要成真吗?
恐惧开始一点点膨胀变大,夏楠睨眼看着穆黎,瞧见那个被推了坐在墙边的女人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胳膊,她的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可就在这时,抽泣不止的陶诗宜忽然间就喘不过气来!
她捂着胸口的位置,呼吸变得极为困难,她想要说话,可是张着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在不断地吸气呼气,脸色却变得苍白!
然而夏楠并没有注意到,她只顾盯着淡然自若的穆黎,恨不能目光变成刀子在她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反倒是穆黎被盯得不舒服了,她抬眸看过去,正好看见陶诗宜想要呼吸却不能的样子,她一下子就定住了!
“你有气喘吗?”慌神了一秒,穆黎立刻辨认出了陶诗宜的症状是气喘。
可陶诗宜已经不能正常说话,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努力呼吸。
而夏楠则是因为她的这一句提问回了神,她猛地看向陶诗宜,也瞧见了她的模样,这根本是难以置信!
气喘?怎么会是气喘?!
夏楠呆住了。
穆黎立刻倾身上前,在陶诗宜的衣服口袋里四处乱摸,可是她找了一通下来,什么都没有,她焦急地对着陶诗宜喊:“你的药呢?你没有带药吗?”
陶诗宜艰难地呼吸着,她用眼神示意穆黎,在她外衣的口袋里,穆黎又去找了一遍,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没在!你衣服口袋里什么没有药!你是不是没有带?”穆黎又问她,然而陶诗宜哪里还能给她回复?
偏偏夏楠又是全然呆住,她的呆滞好像是对于这样突发的症状不知所措,又像是对陶诗宜的病症毫不知情而无从反应。
穆黎顾不得那么多,起身要去喊医生来帮忙,然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不经意一瞥,她瞧见了掉在座椅下面的一个东西。
那好像是个药剂瓶?
穆黎赶紧过去,把小瓶子从椅子底下捞了出来,确认无误,就拿到陶诗宜面前,对着她的喉咙挤压喷雾。
一下又一下,终于陶诗宜慢慢缓了过来,能抬起手自己来掌控喷雾。
就在穆黎松手的瞬间,骤然间一记耳光打在了她的侧脸,眼前突然冒了一片星光,她就双腿不支重心,身体歪倒而去。
“你这个坏女人!你明知道诗宜身体不好,故意和她争执,然后引她犯病是不是?亏我们都以为你从小镇来的,心思单纯善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歹毒!”夏楠忽然间爆发,指着她的鼻尖破口大骂。
“你居然是这样一个女人!是不是看着瑾谦靠不住了,就想要来谋害诗宜,好把阿胜拉回你身边?我告诉你,是你拒绝阿胜在先,现在阿胜成了家,绝不可能和你有交集!”
穆黎倚在墙上,捂着被打的脸颊,一脸懵地看着夏楠,她好像是精神病发一样毫无预兆,说的话更是离谱至极!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是蔺易胜从里面大步走出。
夏楠毫不知情,只是看着穆黎神情呆滞,想要借此机会再给她一顿教训,正好抬手又冲着穆黎打了下去——
“住手!”蔺易胜的声音响彻走道,可他再快也没有赶到窗户这一侧。
夏楠却没有收住,重重地砸在了穆黎的脸上,一记洪亮的声响,径直把穆黎的嘴角打出了鲜血。
“阿胜?”夏楠后知后觉,急忙转身面对着蔺易胜,弱弱地呼喊。
蔺易胜眉头紧锁,瞧见穆黎红肿的脸颊,以及嘴角的鲜血,眸中的愤怒和苦痛浓得化不开。
“你在做什么?”他压着愤怒低声地问,“她做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打她?”
夏楠怔了一怔,急忙解释,“是因为她要害诗宜!胜啊,这个女人已经变了,不再是小镇的那个姑娘了!诗宜告诉她,你大哥要被逐出蔺家,她就按捺不住,想要把诗宜害死,这样她才能再次接近你!”
夏楠一再地提及陶诗宜,蔺易胜这才注意到瘫坐在地上的陶诗宜像一个被抽走力气的布偶。
而她的手里,握着的竟然是气喘喷雾药剂!
正文 第177章 黑暗涌入不治身亡
“你有气喘?”蔺易胜低声地问,但他的语气显然是才知道事实之后的不镇静。
陶诗宜瘫坐在地上,刚刚缓过来的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哪里还听得到蔺易胜的提问,只怕此刻她就连蔺易胜出现都没来得及察觉。
而夏楠则是以为蔺易胜的问题,是对陶诗宜的关心,她趁热打铁,一把握住蔺易胜的胳膊,激动地解释说明,“就是因为诗宜有气喘,穆黎才想要借此发难,置诗宜于死地!”
蔺易胜凝望着穆黎,那个靠在墙边,默默不语,却倔强地擦去唇角血渍的姑娘,在她的神情里,分明有一种不屑辩解的高傲。
“阿黎怎么会知道她有气喘?”蔺易胜接着问,和陶诗宜结婚的他都不知道,穆黎凭什么知道?
夏楠立刻说:“是因为他们在拉扯的时候,诗宜的药剂掉了出来,她还刻意把这瓶药踢到凳子下面,让诗宜病发的时候不能及时自救!”
栽赃陷害的话语,一句句一字字再清楚不过地落在穆黎的耳中,可她不发一言,对于所有的脏水和诟病不予理睬。
夏楠对她的厌恶,还在小镇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
起初是鄙视,瞧不起她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儿,后来是因为私生女身份……但其实这些,最关键的一个还是因为阿胜与她超乎寻常的感情。
一个一心想要自己儿子尚未,成为掌控世家一把手的母亲,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跟一个没有前途可言的女人在一起?
夏楠还在编织着谎言,穆黎垂眸听着,对于那些昧着良心的离谱谎话,她忍不住扬唇要笑,偏偏挤不出一丝笑容,有的不过是苦涩。
即便夏楠与她没有任何情感可言,但至少在小镇那一段时间,她去看望蔺易胜的时候,她看在她是阿胜母亲的份上,也曾对她恭敬尊重。
如今,却是这样撕破脸的情景。
蔺易胜同样是一言不发地站着,就好像是一尊雕塑一般,耳边是夏楠急切的说辞,眼前却是穆黎默然的样子。
她分明是那样的心痛,却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恰好迎面落下,照在穆黎白皙的脸庞,而她嘴角那一抹没有擦拭干净的血红异常刺眼。
在这白茫茫一片的医院里,那抹鲜红就挂在她苦涩的嘴角,像一把匕首,反射着阳光,刺痛了蔺易胜的眼睛。
亮白的一片,不断地晃动在他眼前,他想要抬手去捕捉,去推开,却发现没有丝毫力气。
那样晃动的刺眼的光越来越强烈,白茫茫的世界好像忽然间就黑暗了下来。
阿黎的脸,她带血的脸在眼前不断地飘过。
母亲的催促,着急的说辞,在耳边飞速地环绕。
——什么蔺家少爷,一个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公子少爷,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蔺六少,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怪也怪不到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也不过是遵守职业道德来办事!
……
“阿胜,你难道还看不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吗?”是夏楠的声音在激动地起伏着,“打从一开始,她就带有目的地接近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从小镇,到容城,又到五年后从英国回来,她哪一次不是算准了你的处境才露面?她就是想要借着你往上爬!她想要摆脱贫穷!”
“你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过你,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贫穷更可怕!贫穷会让一个人出卖所有,哪怕是自己的良心!阿胜——”
夏楠撕心裂肺地呼喊,她必须要趁着今天的机会,把穆黎从蔺易胜心底彻底根除,既然要做,就要做绝了才行!
可是蔺易胜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眼直直地凝望着穆黎,可他的眼神却是无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