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景澈倏而冷哼了一声。
正准备举杯喂这位冷面少爷一口酒的女孩,瑟瑟发抖。
好可怕,她想回家……
林顾摸了摸下巴,是没安好心的意思,“景二,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带走了,老子最近就喜欢纯的……”
他说着便伸手向女孩摸过去,半途却被一只手截住,“滚!”
*
女孩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
带她出台的男子正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烟蒂捻了半个烟灰缸,房间里烟雾缭绕。
“景二少……”女孩迟疑地唤了一声。
灯光微暗,头发半湿的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薄薄的眼皮下,眸子氤氲着雾气。
好像更像了一点。
他招手让她过来。
林顾安得什么心,他很清楚。
有什么东西好像呼之欲出,但他心里很乱。
“景二少,你……”
“叫我名字。”景源突然道。
“啊?”女孩微惊。
“叫我名字。”景源重复,深邃的眸映着昏黄的灯光,亮的惊人。
女孩脸一红,小声唤了一声,“景源。”
景源闭了闭眼,半阖的眸有些迷醉。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的宠爱变了质呢?他仔细回想,却发现无迹可寻。
女孩大着胆子跨坐在他大腿上,凑上去吻他的唇。
却被他扣住了下巴。
他的眉眼看起来有些凌厉,不笑的时候显得寡冷而薄情。
女孩被他这样直直地盯着,心里有些慌乱,就这么以一个尴尬的姿势坐在他身上。
他没拒绝,她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就这样被她掐着下巴端详了半天。
良久,他放了手,起身离开。
女孩:“……???”
*
青城山。
景源坐在车里抽了两根烟,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去看她。
他自制力很强的,他这样想。
半个时辰后,他屈从于自己的内心,推开车门。
院子里,苏婵学神医的架势,在青石砖上架起火灶,树枝上叉着的野生小鱼却被烤成了碳。
神医不在,她的手艺也离家出走了。
对面的男子笑得前仰后合,半点没有从前温文尔雅的气质。
苏婵怨念的瞥了他一眼,生气地扔了树枝,“哼!我不想吃烤鱼了!”
“真巧,我也不想吃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景澈从善如流。
他从来没指望苏婵会做饭,但她坚持要露一手,他还能摁着她不成。
“那好吧。”苏婵很快就坡下驴。
风拂动她的发梢,一缕荡在鼻子上,苏婵觉得有些痒,便伸手挠了挠。
“别动。”景澈一把抓住她黑不溜秋的小脏手,细心地给她擦了擦鼻子,“一点儿碳都涂你脸上了。”
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好闻,苏婵澄澈的鹿眸傻呆呆地望着他,忽而就雀跃起来。
“我想吃蜜饯儿!”
“牙又不疼了?”景澈问,“昨天牙医怎么说的?”
“我不管,我就要吃!”
景澈:“……”
“就吃就吃!”苏婵又蹦又跺脚。
“买!”景澈头疼。不惯着她吧,她又委屈又可怜,惯着她吧,作天作地。
得逞的苏婵笑得眼眸弯弯。
然而,倏地一声怒吼打破这片宁静。
“放开她!”
木门半掩,景源刚走到门前,便听到里面言笑晏晏。
男人的声音低而模糊,他听不甚清,但苏婵肆无忌惮的撒娇却一清二楚!
他猛地推开门,却见一个男子背对着他半俯身贴近苏婵的面颊,从他的角度看,两人像是在接吻!
第32章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
苏婵两只手像挖煤回来的,鼻子上,甚至唇上,都有可疑的黑色印迹。
景源瞥了一眼景澈手里的方帕,惊怒交加的情绪稍稍平复。
“你怎么会在这儿?”口气可谓不善。
景澈像没察觉到似的,“青城山这边有大墓,承蒙小婵收留,这段时间就不用在野外驻扎了。”
意思是不止住一天了,而且还要住很多天。
景源脸色不好看。
苏婵没想到景源会来,心里这么想嘴上便问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景源气结。
半个月没见,一见面就气她!小白眼狼!
苏婵抿了抿唇,不明白他大老远地跑这儿发什么脾气。
景源觉得她好像瘦了。
下巴尖尖的,更衬着圆圆的眼睛大了些,头发松松地编成辫子垂在一侧肩上,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旁,竟莫名有几分女人的韵味。
再往下看,衣服脏兮兮的,落了不少烟灰,细白的小脚就这么踩在青石砖上,脚旁边躺着一根半截烧成碳的树枝。
景源心中气恼。
这么热的天,景澈竟然任由她光着脚在院子里玩儿火!
“你看看你自己,小花猫似的。”景源动作并不温柔地胡噜一把苏婵的小脸儿,给她擦干净。
在他身边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难道不比一个为温饱问题发愁的小乞丐?
“回去吗?”景源问。
苏婵澄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摇头。
景源觉得心脏闷痛的感觉又来了。
他眸色有些复杂,艰难道:“我不跟徐薇在一起……你回去吗?”
苏婵有些莫名,“你怎么了?”
景源不答话,只问她,“跟我回去吗?”
回去……做什么呢?
苏婵转眸看了一眼身后的景澈。
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青城山每一个安逸而平凡的晨起暮落。
一袭道袍,两本经文,五六只湖笔,抄写三百年。
哪管山中无甲子,一年一岁静静流失。
于是,她听到自己说,“不,我不回去。”
景源觉得自己被当头一击。
他想带她回去。
不管她提出怎样的条件。
儿时的情谊他已无法坚守,他可以当一个负心汉,甚至小人。
但她不愿意跟他回去。
“你一个人,要怎么生活?”景源艰涩地问出口。
苏婵耸肩,“我饿不死的,从前没有你的时候,我照样活得好好的,我这样的人还是适合坑蒙拐骗过一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你不能这样堕落的过一生。
你可以不必这么辛苦,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景源嘴边转了好多句说辞,或许能说服她,或许不能,但他最终没有张开口。
他还剩什么?
还剩最后的骄傲。
一直安静的景澈倏地咳了一声,“我们要出去吃,一起吗?”
景源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
徐薇听说景源在不夜天城带了一个年轻女孩出台。
她快要气疯了!
从前有苏婵这个绊脚石从中作梗,她便不说了,可现在,他竟然宁愿去外面找些不干不净的女人,也不碰她一下!
到底是哪里不对?
难道她对于景源来说,一点儿女性魅力都没有吗?
“徐薇小姐,人给你带来了。”黑衣保镖将瑟缩着不肯上前一步的女孩推上前去。
女孩抖成了糠筛,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接二连三遭此劫难哇……
“就是你?”徐薇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抬起头来!”
女孩小心翼翼地仰起脸。
徐薇一愣,“就长这个样子?”
没什么特别的啊,凭什么让洁身自好的景源破了例呢?
女孩的确不是第一眼让人很惊艳的长相,这张脸放在环肥燕瘦美人如云的不夜天城,着实寡淡了些,但非要说哪里还有几分出彩,那便是一双溜圆的眼睛了。
薄眼皮大眼睛,看起来清纯无害。
徐薇又仔细看了两眼,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
“这位……女士,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女孩咽了口唾沫,大眼不安地看着徐薇。
总不能,抓她来就是为了羞辱她长相普通吧……
她漆黑的眼珠转了一圈,紧盯着她的徐薇电光火石间倏而想起来。
是了,这双眼睛竟是有几分像苏婵的!
不过苏婵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刻意流露出无辜之色时必定是心怀鬼胎!她更多的时候,是骄横跋扈,狡诈阴险!
“怪不得……”徐薇吸了一口气,所有的怒火都积郁到一处。
她猛地抬手扇了女孩一耳光,女孩猝不及防被她的手劲儿带倒在地上,嘴角立刻出了血。
难怪能得景源青眼,原来是与苏婵有几分相似!
徐薇其实一直很清醒。
早在当年第一面见到苏婵时,她就察觉到景源对她是特别的。
后来,苏婵害她从楼梯上滚落,按道理来说,景源应该是厌恶甚至痛恨她才对,没想到这两年却将这个差点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宠到了天上!
昏迷的她醒来之后,便察觉到景源对苏婵越发不一样,这让她危机感倍增。
苏婵跟他一起住在半山别墅,而她却始终住在御景山庄,连她主动要求搬过去都没能得到景源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