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苏婵没他想象的那么娇气,他自己倒也照顾的过来。
景源那边过来人给送了苏婵的换洗衣物,但只有一天的,景澈笑而不语。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景源敲响了他家的门。
“七点十分,比我想象的还早了两个小时。”景澈忍不住调侃道。
景源面无表情,“她醒了吗?”
“还没。”景澈侧身让他进门,“你没吃早饭吧?等下一起吃。”
苏婵醒来的时候一阵恍惚。
房间里淡淡的木香让人心神宁静,人的气息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即便你换了一副皮囊,过了百年千年,只消一靠近,一抬眸,一句轻言细语,便能穿过时间的缝隙看到曾经。
有什么东西是不可磨灭的么?
或许有。
是一段最寻常的记忆。
苏婵轻松自在的伸了个懒腰,却一出门正看见景源跟景澈聊些什么,听到动静便抬眼看过来。
“小婵醒了,快过来吃早饭。”景澈唤她。
苏婵在景源焦灼的眸光注视下坐下了。
“做噩梦了么?”景源问。
毕竟是生死一线的大事,对于小女孩来说还是很可怕的,他已经让宋助理约了心理医生了。
却不想,苏婵缓慢地摇了摇头,“我睡得挺好啊。”
一夜忧思的景源:“……”
“你怎么心这么大?”景源实在纳罕。
苏婵立刻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非要我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你才开心啊!”
“你胡说什么?”
景澈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就掐起来了,忙劝阻道:“先吃饭,吃饭。”
苏婵哼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又有点得意,“气得我一连用了两个成语。”
景澈:“……”
景源:“……”
各怀心事的吃完早餐,景源便要带苏婵回去。
在这儿住的挺开心的苏婵自然不愿意,她转身去拉景澈的衣角,“大哥,我可以……”
“不可以!”景源将苏婵的手拉回来,“回家!”
“切”,苏婵觉得没劲,小声咕哝,“赶我出来又要带我回去,反复无常,捉摸不定。”
咦?又说了两个成语!
苏婵觉得一跟景澈在一起,自己突然文化水平激增!
蒙了尘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青城山上,净空教她识文写字的慵懒时光恍如昨日。
那个人甚是好脾气,偶尔被她撕了藏书,会气得罚她抄三百遍经文。
但不消多久便消了气,也就不计较她写的鬼画符了。
景源假装没听见,牵着她的手强行带走,好在苏婵没挣扎,反正不怎么高兴就是了。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当着景澈的面跟她道歉吧。
“大哥,我还能来你家玩儿吗?”苏婵按下车窗,扒着窗沿露出脑袋问景澈道。
景澈笑着揉了揉她的长发,“想来就给我打电话,多晚都去接你。”
他并不知道苏婵是被景源赶出门的,还以为是她自己贪玩跑出来结果遇到了坏人。
“好呀好呀!”苏婵笑得眼眸弯弯。
景源满脸都写着不爽,“坐好,走了。”
第29章
半山别墅。
张妈抱着苏婵哭了好一会儿,乍一听闻苏婵被绑架了,张妈吓得差点直接晕过去。
景漾参加选秀节目去了,回来得到消息的时候,苏婵已经被接到景澈家了,但仍心惊肉跳。
身边人关切,苏婵心中感慨。
她拖着被烙上囚字的灵魂,换了一个又一个崭新的躯体,游离在灰色地带的边缘。这一路走过时代更迭,走过风花落尽,百世轮回千年锤炼,她麻木的像个死人。
怨念至深。
但这一世,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餐桌上,苏婵埋头在碗里,操动着碗筷吃得喷香。
景源见她精神状态果然丝毫不受影响,不免松了一口气,但又莫名地窝火。
“小没良心的。”景源夹了一箸菜放在苏婵面前的小碟子里,自己却食不知其味。
苏婵不吭声,闷头苦吃。
“我要是今天不去接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苏婵捧着比脸大的碗,眨巴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景源抽了张纸巾揩掉苏婵脸颊上沾着的一颗米粒,“说你两句你就要离家出走,挺能耐啊,怎么我还不能管你了?你自己想想你干的混蛋事,你还有理了?”
“是你赶我走的。”苏婵认真地纠正。
景源一噎,火气更盛,“我让你走你就走了?怎么平时没看你这么听话?”
“噗嗤——”看戏的景漾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二哥唠唠叨叨的太像中年妇女了。
苏婵突然缓缓地放下碗,垂着眼眸道:“谢谢你带我来你家。”
“什么?”景源一怔。
“这两年我过得很开心,大家都对我很好,我收获了很多爱和关怀。”
景源蹙眉,“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苏婵摇了摇头,“就是想说谢谢你。”
景漾也一头雾水。
“我吃饱了,我要去睡觉了。”苏婵离开餐厅上楼回卧室。
留下景源和景漾面面相觑。
孩子大了,想法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第二天一早,景源让司机把吉娃娃赶紧给徐薇送回去,也顾不得她怎么想了,免得苏婵什么时候想起来又闹腾。
“我跟你一起去送。”苏婵背着小书包拦住了司机。
景源不准,“你去干嘛,司机把狗送走就回来了。”
苏婵迎着光仰头看向他,微微眯着眼,“我又不会拿她怎么样,你怕什么?”
景源抿唇,脸色有些不好。
“少爷,我们送过去就回来。”司机笑着打圆场。
“嗯,开慢点,注意安全。”
司机应了一声,带着苏婵去往御景山庄。
*
徐薇接到景源电话的时候很是惊喜,却没想到,竟然是告诉她,一会儿把她送给苏婵的吉娃娃送回来。
说是咬了苏婵一口。
挂断电话,徐薇气得一把扫落餐桌上的碗盘。
“姐,你不能再这么任由那个苏婵骑在你头上了,她就是姐夫收养的一个小乞丐,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徐倩为她打抱不平道,“是时候宣示主权了,你得让那个丫头知道,没几年她带份嫁妆就从景家出去了,你可是要陪着姐夫一辈子的人。”
徐薇烦躁地摆了摆手,“我心里有数。”
她实在有苦难言。
把柄在苏婵手上,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惹恼了苏婵。
她小心翼翼地提心吊胆每一天,但苏婵始终按兵不动,她想不通苏婵到底想要干什么,更摸不准景源对苏婵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徐薇试探了好几次,委婉地提出搬去半山别墅跟他一起住,但景源总说还没安顿好苏婵,过段时间再说。
可若说安顿,要么另给苏婵辟一处房产,要么说服苏婵今后老老实实跟她共处一个屋檐下。
但经由上次苏婵十八岁生日宴,徐薇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景源根本就没跟苏婵提起这件事!
甚至根本不希望她出现在宴会上!
徐薇心下慌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从前跟景源的母亲斗智斗勇,她从来占尽上风,偶尔受点委屈却备受景源怜惜。
但苏婵不一样,她甚至不需要耍弄心机,就是一味的肆意妄为胡搅蛮缠,景源却事事顺着她,生怕她受委屈,惯着她作天作地!
徐薇正忿忿的时候,苏婵拎着宠物笼进了客厅。
“早啊,小晨姐。”
苏婵随手将笼子放到了徐薇面前,“你的狗还给你。”
御景山庄的佣人都是之前伺候过苏婵的老人了,带她进来的是采采。
陈悦母子在的时候,指使她大热的中午带着苏婵去花园松土,还不准她吃饭。后来陈妈进了监狱,陈悦去半山别墅求情却没了音讯,大概是不在江林了。
采采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苏婵哪天计较起来,她会失去这份薪酬丰厚的工作。
“小婵,你怎么来了,也没人说一声。”徐薇尴尬地笑了两声,心里却恨得牙痒痒,佣人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徐薇请她坐下,并将佣人和徐倩一起支了出去。
“你妹妹?”苏婵扫了那个脸色不善的女孩一眼,随口问道。
“嗯,我养父养母收养我没几年后,突然又能生育了,原本是镇上的小医院误诊。”
苏婵哦了一声,徐薇却突然看着她道:“所以,我并不好过。”
“那是你活该呀。”苏婵并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是单纯的认为这理所应当。
“你!”徐薇强忍着怒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婵的眸光平静而寡冷,“我能想怎么样,当然是想你去死啊。”
徐薇警惕地挪了挪,声音紧张,“你……你别胡来!”
“嗤——”苏婵冷笑了一声,“我懒得跟你废话,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徐薇疑心有诈。
“你立刻离开江林,哪来的回哪儿去,我弟弟小远的事就此一笔勾销,我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