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歪在躺椅上摇来晃去,懒洋洋地看着背对着她弯腰叉鱼的白衣小仙,俨然一副山大王的土匪相。
“你怎么这么笨,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叉了一条鱼,还不够塞牙缝的,你想饿死我呀!”她颐气指使的模样,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那小仙额上皆是细密的汗珠,他握着细到稍微用点力便会折断的果木枝,黑嗔嗔的眸紧紧地凝望着水中肥美的游鱼,小心翼翼地叉过去,鱼儿灵活地轻轻一跃便跑掉了。
“哎呀!”他身后的人跺了下脚,很是不满的样子。
小仙挠了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你难为他做什么?”草地上踩出细微的脚步声,一人含笑走来。
“北源帝君!”小仙微微惊诧,连忙行礼。
帝君个毛线!
躺椅上的苏婵低低吐槽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
“凌远,你去歇会儿吧。”北源帝君道。
“哎哎哎!”苏婵立刻坐起身来,“你给我回来,谁让你走了,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她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凌远嗫嚅了一会儿,抬眸看了一眼天界威名远扬的战神,极小声地道:“听你的。”
苏婵傲娇地哼了一声,“那你就给我好好抓鱼,抓不到十条别想休息!”
北源帝君替凌远解围道:“你让他抓鱼,却封了他法力,又不给她称手的器具,让他怎么抓呢?”
“没……没事,我抓,我抓。”凌远说罢又转过身去,继续着艰难地抓捕行动。
苏婵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等你抓到天都黑了,你回去吧!”
凌远啊了一声,见她一脸不耐,又不敢说话,闷着头慢吞吞地走了。
“一个比一个讨厌!”苏婵扔掉手里抢来的精致团扇,意有所指道。
北源帝君蹲下身来,也是无奈,“你又气什么?”
苏婵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气什么?
她自然是气这小子返回天界之后,竟然一次都没来找过她!她把他掳来,他连句赔礼的话都没有,骂一句讲一句不相干的,根本就是属驴的!
“修什么仙,都是些冷心冷肺的东西。”苏婵话越说越难听。
北源帝君叹了口气,“小远嘴笨,自然不会说好听的讨你欢心。他是南华真人最看重的弟子,悉心栽培,自然不会准许他跟你有瓜葛。你如今把人家堂而皇之地掳来,还封了人家法力,可见他反抗过一下?”
“那自然是因为本座法力无边,他打不过我。”苏婵数十年如一日的自恋。
他失笑,缓缓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形遮下一片阴影,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抚过她如瀑青丝。
“小婵,你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不问,别人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苏婵抬眸看他,澄亮的眸映着他身后的日光,眸底结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说了有用吗?你回回来,本座回回赶你走,也没见你听一句,脸皮厚如城墙。”她低声咕哝,翻着白眼。
北源帝君的尊严早被她踩在地上碾了个稀巴烂,如今早无知无觉了。
“我并不知大哥对你说了那些话,那时候天界动乱,他想借你的手让我结束渡劫,尽快归位,才会故意诱导你杀了我。”
苏婵撇嘴,“我既然杀了你,你为何还站在这儿?”
“是我措辞不严谨,是杀了入世成为肉体凡胎的我。”北源帝君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我知道,你是怕妖王趁我未归神位,毁我元神,对不对?”
苏婵斜着眼睛看他,黑漆漆的眸像是一眼便将人看透,她嗤了一声,“那你还恨我恨得牙痒痒?”
北源帝君抿了下唇角,“那时候气急攻心,我以为……”
他顿了顿,“不恨了。”
声音轻浅,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可以恨。”
苏婵眸色平静地看着面前清澈见底的湖水,“你身中妖毒怕沦为妖物傀儡,为了天下苍生,陷害我弑神,想引来天雷劫灭了我,没想到净空突然出现一剑杀了我……我是真的恨你。”
北源帝君心中一痛,他喉结微动,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小婵,我受的惩罚还不够么?若你还不解恨,你再杀我一次,可好?”
她闻言蹙眉,扫了他一眼,像看疯子一般的眼神,呓语般吐槽,“神经病……”
北源帝君无缘无故被骂了一句,却倏而笑开了,像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变得明朗。
“随我回天上么?”他眉眼温软,轻声问道。
苏婵抱着膝盖,百无聊赖地动着下巴,“我在青城山多逍遥自在啊,天上规矩那么多,洋洋洒洒刻满神柱,光听着就吓死人了……我还是留在这里横行霸道吧。”
北源帝君沉吟了一下,“我觉得你回天上才是真正的横行霸道。”
“嗯?为什么?”
“大哥是天帝,你觉得他会让你受委屈么?”北源帝君压低声音道。
这话说出来实在有失身份,但为了哄小娇妻随他回府邸,什么光风霁月,都随风散去吧。
苏婵闻言瞪大眼睛。
青城山上初夏时节的风一如往日温柔,撩动面前长身鹤立的男人束发的仙鹤纹发带,他逆着淡淡温度的日光,眸底是深入骨髓的宠溺。
苏婵静默了许久,倏然站在椅子上,雄心壮志道:“走,本座要称霸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