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对话后,是长久的沉默。
银枝安静地等待,等待最后的宣判。
她尽量平静,甚至想遏制心跳。如果心跳声太大,她怕听不到他的答语。她放空自己,想到她离开他的那天,火车站灯火通明,不知道谁家烧了纸钱,烟火袅袅,原来是不远处搭了新的灵堂。有流浪汉找她讨钱,她说我没有钱,我跟你一样身无分文。
明明就是两年前的事,回忆起来,好像上辈子的似的。
金世安出人意料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清脆洪亮,一如往昔。
银枝感觉到身旁有人躺下。通过声音和动作幅度,她推测,金世安应该侧着身子,单手支撑脑袋跟她讲话。
他分明忍着笑:“银枝,你在紧张。”
银枝:“……”
金世安更嘚瑟:“你紧张我不要你。”
银枝:“嗯。”
她这么爽快承认,倒让他意外。
银枝呵嗓音有些哑:“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我?”
金世安不笑了。他伸出双臂,在昏暗中准确摸到她的双耳,轻轻揉了揉,手感还是那么软。
接着,他抚摩过她的脸颊,像珍宝般捧着。
“我只说一次哦,你听清楚了。”
他看着她晶亮盈润的眼,嗓音低而稳:“银枝,我要娶你。我要娶你,银枝。”
宛若听到隔世咒语,银枝呆愣愣地望着车顶,似乎能穿过车顶,看到一望无际的天。
月光那样柔和,犹如情人的脸。依恋包容,满目缱绻,她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全在那张脸上。
夜幕下的天能让人敞开一切心事,遗忘所有的不幸与过错。
银枝遇到这样一个人,是祖上积德,是三生有幸,是今生唯一的救赎。
*****
高原的早晨来得越来越迟,银枝醒得早,一边听金世安呼吸声,一边看天亮。
一双手从后面拦住她,她毫无防备,坐在他怀里。
“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抱你了。”
银枝原本略僵硬的背脊软下去,乖顺地依偎进金世安怀里。
金世安双臂收得更紧了。
银枝说:“我回来之后追了你这么久,昨晚可是你主动的。”
“嗯,我主动的。”
“有什么感言啊?金老师。”
其实他还想再耗耗,太容易得到的永远都不会珍惜。他想让她碰壁,让她在感情上吃苦头,于是从她回来那天开始,便跟她展开了感情博弈。
毫无疑问,这场较量他输了。可是输得心服口服,输得甘心情愿。
“问你感言呢。”她戏谑地看着他。
金世安道:“是我主动的,阿银,那颗五眼天珠,我要拿来送你做聘礼。”
银枝偏过头,用脸去蹭他的胡茬,“有你的吻就够了。”
****
银枝走到地势高的地方,找到信号,给方同打电话。
“成了。”
电话接通后,她直截了当地说。
方同非常聪明,立刻懂她的意思,笑道:“恭喜你。”
银枝说:“该感谢这个傻子,等了我两年。”
方同说:“还得感谢你自己,醒悟得早,否则人家说不定还会等三年,五年,十年。”
银枝问:“你怎么知道他会等?”
方同说:“从一个情种的角度看,他会等到地老天荒。”
去年,银枝负责过一个项目——一本名为《梦中的情人》的散文诗集。依照老规矩,由方同出面跟金世安联系,画内页插画。
金世安答应得爽快,很快便把画传真过来了。拿到画方同便愣了,画里那个娉娉婷婷的苗条女人,可不就是他老搭档银枝?
梦中的情人。
梦中的,情人?
八卦心起的方同,旁敲侧击金世安。金世安直言不讳:“她是我的情人。”
方同:“哦哦。”
“怎么了,画有问题么?‘
”……“
其实本来是没问题的,但方同撒谎了:“是不行,主编的意思是……”
金世安安静地听完,道:“真是可惜,原本我还以为,她也许能看到那幅画。”
“啊?”
“没什么。”
方同捕捉到关键信息,不会轻易放过。他笑道:“她不是你情人吗,你直接给她看就行了啊。”
画家说:“是情人,但异地。她以前经常看这类书。等你们这书发行了,我觉得她看到的几率比较大。用这种方法给她一个惊喜。”
“……”
不愧是搞艺术的。
浪漫。
且弱智。
方同无言以对,默然吐槽。
金世安非常配合工作,当即答应重画。
方同擅自将那张画收起来,银枝来问进度时,他可耻地撒谎说金世安最近工作忙,稿子得迟些交。
银枝不疑有他,因为画手拖稿是常态。这次金世安提前交稿,反而非常出乎方同意料。
银枝埋头沉向工作,方同没有走的意思。
“还有事?”
方同问:“银枝,你真的是单身?”
“你说呢?”她的目光没有从电脑上离开,她打字指法很熟练,公司专业打字员都无法望其项背。
方同曾开玩笑,你更适合做打字员,薪水肯定更高。
银枝的回复是,社会在发展,电脑会普及,打字员迟早没用武之地。
这话传开了,银枝得罪了一众打字员。
方同回过神。他很清楚,她是单身。她身边甚至没有什么异性,私生活干净得可怕。
那金大画家撒谎无误了。但他为什么要说是异地呢?
后来,也就是两个月后,公司来了位新领导,地中海发型,年过中年,虽然身材保养的好,但脸上全是痘印,活脱脱的月球表面。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好色。
来公司第一天,他就盯上了银枝。只因为一众女员工,只有银枝不鸟他。
众目睽睽之下,她被单独叫去领导办公室六七次,次次都是工作上的刁难,挑毛病。银枝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一一都受下了。领导的秘书暗示她,只要愿意睡一觉就没那么多事,未来还会一帆风顺。
银枝冷笑:“我一不陪.睡二不辞职。我就跟你们耗,跟你们玩。”
她眉眼间有股狠劲,仿佛必要时,她能做出玉石俱焚的事。
秘书跟领导报道了这事,直言这女人不好对付。
领导微微一笑,笑话秘书太年轻:驯服这样的女人才有成就感,招手即来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既然不听话,总要给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全出版社的人都知道,新领导看上了银枝。
新领导高高在上,要破坏她的名声太容易了。
茶余饭后,银枝成为公司人的谈资。
“上钩没啊?”
“好像没有。”
“切,她平时那冰清玉洁的样,就算真放荡了我们能看出什么?”
方同把嚼舌根的女打字员语气神态学得惟妙惟肖。银枝看了他一眼:“你不去说相声,真是可惜了。”
方同说:“你严肃点,别开玩笑。”
“没说其他的了?”
“没有。”
其实说了,但那些话太难听,他说不出口。
银枝说:“哦。”
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方同干着急。几天后,对银枝的诋毁升级,他终于想到一个主意:“既然那老色鬼打你主意,肯定也因为你单身好欺负。我虽然是你好朋友,但给你撑腰名不正言不顺,老色鬼不会当一回事。干脆我们在公司假装情侣……”
“你说什么?”银枝的表情难得有波动。
“假装,只是假装。”他强调。
银枝稍加考虑,便说:“试试看吧。”
那时他们两都没想过,如果假戏真做了怎么办。
也许冥冥之中,他们都知道,没有这个可能。
银枝与方同“成双入对”,卿卿我我后,老色鬼果然消停了。平安的日子一直到今年八月,公司周年庆,老色鬼一手策划,在某个酒店庆祝。
宴会气氛嗨。大家都知道银枝酒量好,轮番给她敬酒。方同要开车,只能帮她挡一杯,多的再不敢喝了。
他担心这是老色鬼的阴谋,一晚上都防着他。今晚大家攻势太猛,银枝竟然醉了。
宴席尚未结束,他踢开拦路的保安,带着银枝离开。
带她回自己家不方便,他从她嘴里撬出地址,送她回去。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过分丰满的女人,身上有劣质香水的味道。
“先生,你找……银枝?怎么醉成这幅德行了?”
“银枝的床在哪?”
“哦,屋里。”
方同把银枝打横抱起来,晓玲带路,他放她回床上。
他顺便打量了一圈银枝房间,简洁整洁,与客厅形成鲜明对比。屋内有一张书桌,桌上有一个小巧的鱼缸,里面有两尾金鱼一条金一条银,不知公母,但颜色般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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