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礼臻点头。
所以下午刚出来的时候,才连服装店都去逛了吗?容悄无奈地笑了笑:“但是不是所有灵体都想走的,他没有尝试过那种极端的寂寞就遇到了我们,目前肯定是不想走的,又或者他跟我一样有想留下来的理由,那也就不会走。”
“对于想离开的人来说这是解脱,可对于不想离开的人来说,这就是再死一次。”
他们这种灵体的存在,无论开始还是结束,都挺难过的。
傅礼臻放下手,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处,容悄眨了眨眼。
“你之前不是说你是走不了吗?为什么你现在又说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容悄僵硬,呵呵干笑:“走不了是事实,想留下来也是事实。”
傅礼臻低头。
大概是因为将军吧。
再怎么不想回家,夜幕低垂的时候也是要回到那个遮风挡雨的房子里。
傅礼臻开门的声音一响,高格就和包子馒头们一起冲了出来,态度相当热情。
“你、你们终于回来了。”
容悄看着他:“没出去走走?”
高格笑:“不习惯。”穿墙穿门出去什么的,他真的还适应不来。
以前整天宅在家里也不觉得有什么,虽然没有直接和人说话但是在手机和电脑使用过程中,总是不断地在发生交流的。可今天这一天,除了面前一集一集不知疲倦往下放的电视剧,没有任何地交流产生,他感觉太寂寞了。
傅礼臻给四小只的饭盆里添狗粮时忽然发现,原来能够一起抱在怀里的四小只也长大了,现在一口气肯定是抱不起来,三只凑活。
他洗了手之后坚定地把高格和容悄隔离在了两个地方,关上了厨房的门才开始做饭。
容悄趴倒在对面的桌子上,侧脸看他系着围裙的背影。
礼臻最近好像胖了一点了,原本他系着围裙时那身板着实干瘦地让人心疼。
那身体各方面也应该好一些了吧,以后……应该完全没有问题了吧。
傅礼臻将锅里的面条盛出来,一转头却发现趴在桌子上的人闭着眼睛,他放轻动作把面端到了桌子上,容悄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这一次,是睡着了吗?
他想凑近仔细看一下的时候,那双眼睛又睁开了,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茫然。
容悄坐直身体,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
“悄悄,你累了吗?”
面对傅礼臻的询问,容悄振作精神:“没有啊,我就是闭一会儿眼睛,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会饿不会累的!”
傅礼臻依然看着她,皱起眉头:“可是你最近不爱动了,以前你总是飘在房顶上,在墙与墙之间穿来穿去……你已经很久不那样了。”
他眼里满是怀疑,容悄和他对视了三秒,败下阵来:“好吧,我是累了。”
他问:“怎么了?”
容悄揉了揉脖子:“不知道啊,感觉身体好重,飘不太起来了。”
她站起来给傅礼臻示范了一下:“本来我这样上去轻轻松松……”她比了一个高度,然后再自己慢悠悠地往上飘去,“但是现在,你看我这样虽然还是能上去,但是很吃力,觉得被什么拖住了。”
傅礼臻的眉头蹙地更紧:“那要怎么办?”
容悄摇头,这种状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摸索吧。
叹了口气,她落下来坐回到椅子上,笑道:“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傅礼臻想说点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具体又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低下头,拿起筷子默默吃面。
他吃完面时间还很早,刚过八点,他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到画室里坐下。
之前画好的油画用布小心地遮盖起来放在了墙角,他在画板上重新铺上纸,继续练习水粉画。
他今天画的是豆沙,脖子和肚子上的肉一圈一圈堆起来,四条腿短短粗粗,很快大体的模样就出来了。他正要处理细节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强行冲到了耳边。
“咚咚咚锵——”
“咚咚锵——”
傅礼臻握紧了手中的画笔,笔端的红色在洁白的纸张上慢慢晕染开来,逐层变浅。
“咚咚咚咚咚!”
“锵——”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架子鼓发出的激烈乐声依然气势汹涌,穿透坚硬的玻璃厚厚的墙壁,在寂静的画室里横冲直撞。
容悄被这忽然爆发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声音?”
她想出去看看,然而手指伸出玻璃都感觉到了明显的凝滞感,她最终还是缩了回来,没敢尝试。
傅礼臻忍了很久,终于放下画笔,抿紧唇往外走,然后拨通了物业的手机,开门见山:“339的住户干扰了……”
大叔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别着急,我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呼……我已经接到两个住户的投诉电话了,你是第三个……不说了我挂了,我马上就去协调。”
周边的住户里,傅礼臻还是最后一个投诉的,其他住户早就炸了。
物业大叔是真想不到,新搬过来那姑娘这么瘦小的身体里,怎么会隐藏着这样撼动天地的力量。
是的,339的户主前两天换人了,原本的一家四口搬了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直接拎包入住。
他敲了很久的门,女孩才磨磨蹭蹭出来,隔着保险栓防备地往外看。
“小姑娘,你这是在开演奏会呢?”
杨珞小小惊呼一声:“你们都听到啦?”
物业大叔叹气:“是啊,小姑娘你能不能小点声?都十点钟这么晚了,大家都要休息,明天都是要上班的。”
“明明都隔了这么远了,原来这小区的隔音效果这么差啊,我本来就是看中了这里房子与房子隔得挺远才买的,没想到这距离一点儿用都没有……”杨珞不是很高兴,“我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呢!”
她原本住市区,就是因为三天两头被投诉一直不停地搬家,才决定找个郊外的房子的。
“就是因为房子隔得远才没有在隔音上下功夫……”物业大叔摇摇头,“小姑娘你能量大,另外一头有个户主开趴体都没能让大家一起投诉呢。”
“小姑娘,你这么折腾肯定是不行的,要不你就把声音放小一点,音响什么的别开这么大了,要不你就花点钱在房间里弄点什么隔音设备。”
杨珞不乐意:“说的容易,声音放小了没有嘶吼的感觉啊,而且我的钱都花在这个房子上了,已经没钱了。”
物业大叔急了:“小姑娘,那这样也不行啊!你让大家——”
“嘭!”
门被重重关上,物业大叔懵了一会儿继续敲门,也再没有回音,音乐声重新响起,震耳欲聋。
杨珞带上耳机继续嗨,手上的鼓槌敲得万分激烈。
架子鼓前面放着一台电脑和摄像头,屏幕上绽放出朵朵礼花,一曲完毕,她伸手比了个心:“谢谢二万哥哥的缤纷礼花!是的我搬新家了,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嘤嘤嘤,接下来就要吃糠咽……谢谢心伤哥哥的大火山!!!”
门外的物业大叔都敲累了,做的全是无用功。
敲门声还不如她的音乐声响呢。
真正的人不可貌相。
傅礼臻坐在画室平心静气,希望能将外面所有的声音都屏蔽掉。
他的房子跟女孩的房子离得最近,重灾区现场,窗户玻璃都震动起来了。
第36章
平心静气失败, 傅礼臻站了起来。
他才走出画室,高格就激动地冲了出来,兴奋地都不结巴了。
“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呢, 隔壁是二橘吧, 这种节奏真的太熟悉了!”
容悄猜测二橘是个名人,而傅礼臻完全不想知道隔壁的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他只知道这个人严重干扰到了他作画,是他从出生起到如今听到最大噪音的制造者, 对这个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厌恶。
他快步越过高格站到电话前,拨出三个数字后拿起话筒,嘟声都还没有响起外面就响起了警笛声, 新邻居才搬来没几天,俨然已经犯了众怒。
他挂了电话打开门, 红蓝灯在左侧的房屋前闪烁, 警笛与鼓声交错在一起,傅礼臻站在门口, 可以听到另外一头拍门的声音, 最终还是警笛更胜一筹,音乐声停下,警笛声紧跟着关掉了。
民警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里扩散开来:“同志, 麻烦配合一下!出来开个门!”
房间里的杨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对着镜头说:“不知道哪个神经病报的警, 我先去处理一下,如果我没有及时回来……”她假哭,“那我大概是被带到局子里喝茶了。”
屏幕上被大笑的表情刷屏, 杨珞朝屏幕挥挥手,站起来后的表情有些落寞。
她出来打开门,在警察开口之前一通埋怨:“什么呀,这种事我们不可以私下里好好沟通吗,干嘛动不动就叫警察,这不是浪费警力吗?”说完她甜甜地对两个民警笑,“是不是呀警察哥哥~”
两个民警不为所动:“知道浪费警力那就不应该在大晚上的制造这么大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