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祎抱着白鹭,又安抚了半天,在Amy的帮助下,慢慢扶白鹭坐下来。
“白鹭,你先不要着急,病理上的事情,还是要具体问主治医生。我们现在打个电话问问台若兮,好不好?”
越洋电话还没有接通,急救室里已经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居然是台若兮的父亲,宏仁医院的院长——台宏仁本人。
台宏仁看了一眼杨祎和白鹭,缓缓走近,冲杨祎说了声“阿祎。”
杨祎身子一顿,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台宏仁会亲自参与抢救,居然一下子放开白鹭,摸索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台叔叔”。
台宏仁点头轻“嗯”,转头看向浑身紧绷的白鹭。
“这位就是小清的女朋友白鹭吧?”
白鹭咬着颤抖嘴,巴巴的望着台宏仁点了点头。
台宏仁慈爱的笑了笑。
“孩子,别担心,人已经醒了。在医院里住几天,我保证很快就能恢复。你现在跟护士去病房里看他吧,他着急找你呢。”
白鹭感激得给台宏仁鞠了好几次躬,连声说着“谢谢叔叔”,便匆忙跟着护士先离开了。
等到白鹭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台宏仁这才再次转向一直偏着耳朵听他们谈话的杨祎。
“阿祎,最近好吗?”
杨祎立刻又昂首挺胸,一脸认真起来。
“最近还不错。台叔叔,长久没去看你们了,你和阿姨都还好吧?”
台宏仁点点头,似乎欲言又止。
杨祎听出对方语气里的迟疑,马上反应过来。
“哦,台叔叔,您先等一下。”
随后,他朝一侧歪了歪脑袋,不确认的唤了一声,“Amy,你还在吗?”
听到对方的应答,他微笑。
“Amy,谢谢你今天帮忙,明天午饭我请。现在,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Amy看出杨祎和这家医院的医生似乎是熟识,又与杨祎说笑了几句,便也转身走了。
台宏仁踏步上前,手指在杨祎的身前比量了半晌,才终于抓住了他的的手肘。将杨祎引到座位上坐好之后,台宏仁发现杨祎已经满面通红。饶是叱咤医谭如许年,台宏仁也顿觉略有尴尬。
他出声客气的问。
“你父母现在还好吧?”
杨祎收了盲杖,低低笑了笑。
“托台叔叔的福,他们都还不错。岛上的街道医院很清闲,他们闲来无事都在养生。日子过得比在市区的时候要滋润。”
台宏仁笑着点头,又问了些杨祎父母的琐事,表达了几分旧友的顾念之情。最后,他问。
“你呢?眼睛,现在怎么样?”
杨祎忍不住低下头,最终还是无奈的笑开。
“也就那样。到去年初,光感也全没了。”
台宏仁禁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在杨祎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兮她……”
不待他说完,杨祎突然神色一变,正襟危坐的朝向台宏仁的方向。
“台叔叔,你放心,我绝不可能对小兮动半分歪脑筋。这个,我十年前就和你们保证过,决不食言。”
台宏仁一看杨祎的表情,再次重重叹气,边摇头边和杨祎道歉。
“阿祎,我知道那时候是你阿姨有些激动了,每次回想起来,她还都想和你亲自道歉。可是,小兮毕竟是我们的独生女儿……”
似乎是不想再听台宏仁说下去,杨祎又抢话道。
“台叔叔,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这十年里,你每次都会和我提起这个事情。我懂你们的心,我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是我该向你们赔礼道歉才对。要不是因为我,小兮也不会受伤。”
提起往事,台宏仁总是五味杂陈,尤其是在看到杨祎的时候。他第三次叹气。
“一晃十年都过去了。可是,小兮她现在……”
“台叔叔,抱歉。要是没其他事,我先去看赫连了。”
第三次截断台宏仁的话尾,杨祎果断的站起身来,紧握着盲杖的指节微微泛白。
医院的走廊,显得格外空旷,盲杖点在地传来清脆的声音还伴着孤寂的回音。
杨祎慌张的朝前走了几步,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表情尴尬的转过身来,努力将脸庞朝向台宏仁的方向。
“台叔叔,你能找个人带我去病房吗?”
第40章 病房里的求婚
白鹭终于在病房里看到了赫连清,他软软的躺在病床上,埋没在一堆滴答作响的仪器里。他似乎等了很久,一看到白鹭就急忙扯开氧气面罩,朝白鹭招了招手。
“过来,白鹭。”
白鹭连忙跑过去,却贴在病床边再不敢动,她生怕碰到赫连清身上的各种仪器。
赫连清低低的咳嗽着,声音嘶哑,并没有更多的力气。
“再过来点,我够不到你。”
白鹭没有动,只红着一对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赫连清无力的笑,声音很轻。
“再这么瞪下去,万一眼珠子掉出来怎么办?”
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逗她。白鹭望着赫连清发青的俊脸,心里既疼且恼,扁着小嘴,便狠狠的骂了一句,“坏蛋!”。
赫连清莞尔,似乎笑出声来的力气都没有,紧接着又喘咳了几声,便引来一阵疼痛,好看的眉毛禁不住纠结在一起。
白鹭终于伸出手,在他贴满仪器的胸口,找了块巴掌大的地方,将小手按在上面,轻轻替他揉了揉胸口,眼泪就这么扑簌簌往下掉。
赫连清的左手吊着点滴,右手食指也夹着检测仪,只得用手背帮白鹭擦拭着脸颊。
“乖,别哭了。”
“我不。”白鹭不假思索的拒绝,鼻音浓重。“人家都憋了一天了,凭什么不让人家哭?”
赫连清一愣,失笑。
白鹭抽泣声更甚,含含糊糊的继续骂。
“都怪你,你个大坏蛋。都那么难受了还不告诉我。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你吓死人家了,你知道不知道?人家才想要给你生宝宝,你就要死。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你这个大傻X、大笨蛋、乌龟王 八蛋!”
骂到后来,白鹭的语气愈发颤抖而激烈。
赫连清很想抱一抱白鹭,奈何浑身没有力气,怎么也坐不起来,只得抻着脖子,替她捧眼泪。望着白鹭那义愤填膺的小脸,赫连清反倒心底甜腻,低低笑开,连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白鹭看他这么没心没肺,心疼得更是没了边,一张嘴,对着天花板就哇哇大哭起来,两只眼睛仿佛变成了泉眼,不住的哗哗往外淌着眼泪,止也止不住 ……
白鹭哭得实在太凶,引来了众多医生护士,甚至还有不少病人及家属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
待到杨祎被护士领进来的时候,忍不住坐在赫连清的床边揶揄。
“赫连,你是死了吗?白鹭哭丧呢?”
不待赫连清出声,杨祎的胸口已经结结实实挨了白鹭一拳。
杨祎捂着胸口嗷嗷叫。
“小白鹭,你欺负阿祎哥哥眼睛看不见,躲不过是吧?我不过就是逗你家赫连几句,就要被你下如此狠手,实在太没良心了。刚才是谁在急诊室门外抱着我不放,一个劲儿问我,‘我好不容易爱上赫连了,可他却要死了,我该怎么办呢’?这一转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白鹭被杨祎捏着鼻子嗲声嗲气的说话声,逗得满面羞红,却又见杨祎把耳朵侧向赫连清的一边,继续笑道。
“赫连,你这小媳妇厉害啊,这么泼辣,不愧是北方妹子。以后,她家暴,我可保护不了你。”
赫连清虚虚的笑着。
“敢趁我不注意,吃我老婆的豆腐,以后再和你算账。趁早滚。”
杨祎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昂着脖子对着莫名的方向怪叫。
“好你们夫妻俩,过河拆桥,合着伙欺负我……”
杨祎话唠的本性再次暴露无疑。一个人站在原地,演讲一般高高低低的说个没完。
赫连清和白鹭互相握着彼此的手,笑望着对方偷偷眉目传情,偶尔互相咬着耳朵,谁都没把杨祎的假愤慨放在眼里……
…… ……
送走了杨祎,白鹭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巡视的医生。
私立医院的医生服务意识很强,白鹭只问了几句,医生便悉心的为她做了一番指导,教了一些基础的病床护理知识,尤其是针对瘫痪病人的。白鹭认真的听着,每一个字都记到心坎儿里。
原本贴在赫连清身上的许多仪器,大多已经被除去。总算这个病房不再像一座实验室。白鹭不自觉感到温暖了许多。
赫连清的高热还没有退,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白鹭替他擦了擦微汗的额头,想到也有几个小时赫连清没有变换过姿势,便轻手轻脚的掀开他身上的棉被,却意外发现赫连清的下半身没有穿任何衣物。
白色的纸尿裤兜在略有萎缩的臀部,失去肌肉的双腿显得格外苍白而没有生气,身下的隔尿垫上微微泛黄,那么触目惊心,白鹭禁不住感到一阵窒息……
……
夜深人静的时候,赫连清的生物钟再次把他唤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体位已经发生了变动,显然是有人已经帮他翻过了身。而白鹭就趴在床前,正在睡梦中嘬着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