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死了?”烛光照在江玉郎那苍白而俊秀的脸上,他听了他父亲江别鹤的话,就似挨了一鞭子,整个人都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死了,不知何人出手,经脉尽断,显然是个高手。”能在此处来去自由的出入,还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将白山君悄然无息地杀死,此人的功夫简直骇人。
“肯定是花无缺那小子。”提到花无缺,江玉郎简直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若非花无缺,他不会变成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模样。
江别鹤听罢,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姓花的小子,他的功夫虽高,却还不至于能将山君兄悄然无息的杀死。从他将沈夫人掠入庄院到他扮成死人倒悬在大厅里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在这短短的时限内,将他杀死,绝对不会是花无缺。白山君假扮尸体的模样惟妙惟肖,在加上沈夫人的锦囊妙计,要骗那花无缺足矣。”
江玉郎阴着脸,道:“那会是谁杀了白山君?”
江别鹤道:“不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处。”
江玉郎道:“那萧叔叔和沈夫人呢?”
江别鹤蹙眉道:“随他们留在此处吧。”
江玉郎看了眼江别鹤,微微点了下头。
父子两很快离开大厅,连萧子春和柳云娘都未通知一声,便迅速离开了庄院。他们俩知晓,若不离开,他们将会与白山君一样的下场,死得凄惨无比。
后院一处厢房内,一个完全赤衤果的女子坐在一个衣衫半解的男人身上。女人有一张绝美的容颜,雪白的皮肤,丰满的胸膛,以及修长的腿。她趴伏在男人身上,一头云鬓散乱,艳红的舌舔舐着男人的喉结,极尽挑逗之意。
男人享受着女人的服侍,一双眼微微眯着。
女人是柳云娘,男人是萧子春。
此时的他们压根没想到江别鹤父子会弃他们于不顾,双双离开。
厢房外,落叶纷飞,梅树婉约。单琉璃与花无缺分开行动,他们探访庄院的同时,也在找被掳掠进来的柳云娘,虽然单琉璃觉得这柳云娘不找也罢。她对柳云娘的印象真的很不好,简直差到了一个境界。
蹲坐在厢房外,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缠绵悱恻,单琉璃好想来根烟,说句芥末如雪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回都能遇上柳云娘与男人干那档子事。苏茗嫣说得没错,女支就是女支,就算外表多么的金玉华丽,内里也是一团烂棉絮,腐烂至极。
不发出一丁点声音,靠坐着门板,她凝视着院子里的纷飞落叶,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桩事。那时候,桃树上开着朵朵桃花,一颗又一颗桃子还未成熟,她趴在桃树上数待熟的桃子有几颗时发现了一颗过早熟透的桃子。那桃子又大又水嫩,单琉璃想若是摘下来,用水洗干净,咬下去,肯定鲜美多汁。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愿去回忆,最先发现那颗桃子的人是她,但得到那颗桃子的却不是她。
人生就是这样,你最先看到的,并不代表你会最先得到。
闭了闭眼,单琉璃突然抬起手,翻开,掌心朝上,那是一双修长细白的手,可掌上却有突兀地茧,茧厚厚的,两只手都有。伸出另一只手,纤细的手指,修饰圆润的指甲抠上掌心的茧,轻轻的,刮抠着,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抠下了一个茧。
茧厚厚的,捏在手心里有着粗糙的感觉。
她想,这就是她的茧,从别人手上用刀片刮下来的最真实的茧。
远远,白色的身影自上飘下,她不着痕迹地将茧重新贴回了掌心。抬头往前看过去,单琉璃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花无缺见状,果然噤声,一双眼满含温柔的笑意。
她起身,轻轻拍去衣服上的薄尘,头微侧,眼淡淡扫了紧闭的厢房,她重新掉头看向花无缺,朝他走了过去。
来到他面前,没说话,只是拉着花无缺的手,他们离开了庄院。
出了庄院,原路返回的时候,单琉璃突然嘟哝道:“那柳云娘骗我们过去,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她的活春宫吗?”
口气里带了丝郁闷,她实在不想再看别人的活春宫了。
那玩意看多了眼睛疼不说,还审美疲劳!
花无缺听着她的嘟哝,不自觉笑了起来。“你可以装作看不见的。”
单琉璃努了努嘴巴,道:“我不就是找累了,恰好坐在那门口休息嘛,谁知道他们在里头,恍若无人的活春宫。”
花无缺抬手抚上她的头,揉了揉那一头黑亮的长发,道:“下回,躲远些。”
单琉璃道:“下回,我都不想在看到她了,好吗?还以为她多关心那个假的沈轻虹呢,前脚刚被掳进去,后脚就跟里头的人勾搭上了,简直让人拜服。不过,白山君是怎么死的?还有,兜了一圈竟然没瞧见江别鹤,奇了,难道是江别鹤杀了白山君?”
花无缺沉吟道:“姑且只能这么想。”
单琉璃道:“柳云娘引我们过去,到底要做什么?”
花无缺摇头道:“我也很想知道。”
单琉璃抬手抓了抓有些痒的眼皮,抱怨道:“难道仅仅是单纯地请我们去看活春宫?如果真是,下回能别跑那么远吗?雨后的山路特别不好走,瞧我这双鞋子,嫩黄色的都变成土菜色了。”
花无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回
暮雪皑皑,断崖森然,险峻奇峰,这里是由一片白一片白雪覆盖着的铁栈山。
铁栈山本来不叫铁栈山的,它原先是没名字的,在郁郁岁月中,沉寂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的岁月。铁栈山上除了巨石苍松,白雪飘飘外,几乎无任何东西可瞧,可看。在它最险峻的一条山栈上有一条由铁链栓制成的铁桥,铁桥悬置于云雾渺渺的崖上,另一头是对面的奇峰。
这地方常年无人,除了砍柴的樵夫,打猎的猎人会上这个地方外,基本不会有什么闲人闲得发慌跑到这个地方来。
此时,偏偏就有人闲得发慌跑到铁栈山来了,那是一个少女。她穿着件月牙白的衣裙,素色的裙摆处绘着一朵又一朵红梅,好看极了。长发半挽,檀木做的木簪子插在半挽的髻上,她披着件浅紫色锦缎做的镶白毛边的带帽披风,手里提着个宫灯,一双眼发直般的瞪着对面烟雾缭绕犹如仙境的奇峰。
薄薄的烟雾袅袅而升,使得奇峰看在别人眼里是忽隐忽现的。
突然,忽隐忽现的烟雾里出现了一条人影。见到影子,少女发直的眼睛里迸射出一道明亮的光芒,她一手提着灯,一手拎着裙摆,往前走了几步。“无缺?”
人影慢慢靠近,待烟雾散去时,花无缺那张挺俊的身姿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
花无缺的手里抱着一只小小的狮子,那是只雪狮,全身无一点杂色毛,除了额头处一撮如泪痣般的黑毛。它似乎刚出生不久,一双眼都还睁不开,小小的就跟只刚出生的小猫咪似的。
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雪狮的鼻子,粉嫩嫩,湿润润的特别可爱。“不知道把它卖了能值多少钱。”
花无缺:“……”这小家伙就算能卖,也没什么人敢买吧?
刚说完,单琉璃转念一想,正色道:“狮子肉好吃吗?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把它烤了吃掉吧。”
花无缺:“……”他带这只还未断奶,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小雪狮给她,不是为了卖钱和烤来吃的。
小雪狮未断奶,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连睁眼都不会,它似乎有些怕冷,一个劲地往花无缺的怀里钻。他与单琉璃来这铁栈山是为了寻传说中的水露仙花,传闻水露仙花有玉骨生肌、起死回生之效,六十年也就开那么一次花,尤为珍贵。这两天,他们一直蹲在这铁栈山,等这朵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水露仙花开花,没想到今儿个这花真开了,实乃他们之幸!
瞅着装在竹筒里的水露仙花,单琉璃有些颇为失望,想象和现实的差距果然很大。“这水露仙花长得也就这样,一点也没想象中那么好看。”
花无缺笑道:“不喜欢了?”
单琉璃道:“长得就这样,还不如路边的野花好看呢!”
花无缺道:“那……扔了?”
单琉璃道:“别,咱们可以卖钱啊!这水露仙花一定很值钱!!卖到药店,怎么也该一锭金子!”
听了她的话,花无缺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铁栈山的风尤其凌冽,在这冰天雪地里,呼噜噜刮在人脸上,犹如被刀割开皮肤,疼得厉害。
她伸出手捧住花无缺的脸,问道:“冷不?”
花无缺微微一笑道:“不冷。”
单琉璃伸手抱住他,将自己的脸贴上埋在他怀里的小雪狮的身上。软软的一只,贴在脸上,暖暖的,单琉璃眼儿微眯,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像一家三口子。给小雪狮披上小袄,裹一裹,不瞧个仔细,还以为是小孩儿呢!”
花无缺听罢,不自觉将她抱得更紧,那夹在中间的小雪狮似不舒服,小小的挣扎了一下。
“琉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