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轻轻推开单琉璃,往前走出地室。
单琉璃咬牙,半晌,对荷露道:“荷露姑娘,你去暗室将慕容姑娘她们救出来,我先带铁姑娘和这一位离开此地。约在山脚下那棵大树下,你知道的。”
荷露点点头,便往里走,朝暗房走了去。
单琉璃伸手替黑蜘蛛解了穴后,扛起依旧在发愣的铁心兰,半扶着黑蜘蛛离开了暗房。待他们到达上面,后院只剩下隐隐灯火,知此地不能继续久留,单琉璃施展轻功带着两人迅速离开了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庄院。
来到那棵约好集合的大树下,单琉璃一双眼一直没从庄院离开,没过一会儿,荷露就带着痴痴呆呆的慕容九和昏迷不醒的清影出现在她面前。
还没等荷露开口说什么,单琉璃便丢下一句‘我去找无缺,你们先走’的话从他们的面前离开了。
重新潜入庄院,她隐没在黑檐下,静静观察着灯火尽数熄灭的后院。
花厅里,有什么声音,远远听着竟是花无缺的声音。
听着他突然疯狂的大笑,单琉璃仅怔了一下,便冲入花厅,出现在他面前。趁他看到她怔楞时,点了他的穴道,并将他一把抱起,带离了花厅。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便进来一个华衣美妇。
那张美丽的脸,那双一开始还带着绝望死色的眼眸在看到花厅里悄然无息,丝毫无人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华衣美妇低喃道:“那花无缺怎么不见了?”
她的语音刚落下,一枚暗器自她后方出现,正中背部。
“呜……”一点防备都没有,她想回头去看是谁,但已没任何力气。颓然倒在地上,华衣美妇睁大眼睛,那双漂亮妩媚的眼里带着怨毒和不甘,她或许没料到自己竟会死得那么悄然无息。
另一边,单琉璃抱着花无缺原路返回去了长街。此时,天蒙蒙亮,客栈的店也下了门板,小二打着哈欠在大堂里打扫着。
当单琉璃抱着花无缺出现在客栈内时,小二吓得腿打颤,他迎面就看到一张冰冷的银箔半面具,而另外半张脸虽长得好看,但表情太吓人了。她跨入大门,还没说话,那小二就很有眼色的上前,道:“客官上头请,小的这就给你带路。”
小二很上道,不需要她浪费口舌也挺好的,单琉璃点头抱着花无缺跟小二上了楼。
入了间上房,让小二准备一盆热水,之后便丢给他一锭银子,让他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花无缺双眸紧闭,苍白的脸上透着鲜少会有的脆弱,单琉璃替他把过脉,他的笑腰穴内有一枚细小的针,若不将它逼出体内,不出三日,花无缺必死无疑。
手贴上少年的脸,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单琉璃趴在他边上,低喃道:“无缺,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的。”她虽是丐帮的弟子,但人在江湖混,怎能不会一些歧黄之术呢?何况,她的朋友中还有个医术了得,出自青岩万花谷的陈月。
握住花无缺的手,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渡入,真气灌入体内,游走全身经脉,直到笑腰穴,她才开始慢慢施力,用劲逼出那枚细小的针。那是一枚极细的游丝针,逼出体外的那一刻,花无缺陡然吐出不少淤血,血中带黑,内挟暗色血块。将他重新安置好,单琉璃抹去额上沁出的汗珠,从袖袋里摸索出一瓶药,那是陈月给她所制的九转灵芝丹,极其珍贵,一瓶也就那么几颗。
倒出一颗九转灵芝丹,单琉璃将它塞入花无缺的嘴巴里,见他抿嘴不肯吞咽,她起身到边上拿起一杯倒好的清水,仰首喝下,接着重新坐回床边,捏住花无缺的下巴,逼迫他将双唇分开,然后趁机低头将清水哺入他嘴巴里。
口中液体一点一点渡过,待清水哺完,单琉璃再细细将他唇边残留的血迹细细舔掉。手指划过他灰白的脸色,单琉璃滑下去伏在他的胸前,闭上眼轻喃道:“你会好起来的,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依你,无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回
单琉璃在客栈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三夜,花无缺终是醒了过来,尽管脸色还是近乎透明的苍白,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透着明亮光彩。他披着外披下床,推开窗户,翅膀扑腾声,鸟儿啾鸣声,近在耳畔,抬头往外看去,正好看到单琉璃端着一碗药往他这边走过来。
那药肯定烫急了,她两只手不停更换着拿药,一张脸因烫手而皱在一起。金色的阳光自顶上落下,洋洋洒洒落在地上,穿过交缠错综的枝桠,些许打在单琉璃的脸上。温暖,安宁的感觉流淌在心间。一转身,他走到门前,提前替她将门给开了。门刚打开,单琉璃便已出现在门外,见他起身,她佯装怒道:“花无缺,你找揍是不?大夫都说了,不许你随意下床!刚醒,就皮痒了不成?”说着,她迈门而入,先将烫手的药放在桌上,然后就是走到花无缺边上,推着他回床上躺着。
重回床上,披着外衣的他靠在床沿定定看着跑回桌前端起药碗的单琉璃。“别烫着自己了,药凉了喝也不迟的。”
她端着药碗,坐到床边,先是舀了一勺,自己小心抿了一口,见不烫口,才将勺子送到他嘴边,道:“药温刚好,不烫口,先喝了。”
花无缺盯着唇边的勺子,微微侧过头,道:“不喝,太苦。”
眉毛微挑,她眯眼道:“喝还是不喝?”
花无缺道:“不喝。”
面上浮现一层淡淡的恼意,她仰首将碗里的药含在嘴巴里,药碗放边上,她扑上去,伸手捧住他的脸,捏住下巴往后一抬,趁他怔楞双唇分开之际,凑上去嘴巴贴上他的,将药哺入他唇里。药汁一点一点渡入他口中,等全部哺完,单琉璃盯着那张绯红的脸,故意舔了舔他有些干燥的双唇。
刚要起身,却被花无缺猛然拉住,双唇再度贴了上去。那双漂亮眼睛犹如点漆黑墨,含笑看着她。适当地在她唇上施力,他温柔地舔舐吸吮着,两人的距离那么近,他们能清晰感受到彼此间的吐息。单琉璃呆呆地看着他,这并不是第一次唇相触了,只是这次多了日爱日未的唇齿缠绵。
揽着她的腰,鼻尖抵着鼻尖,他笑道:“眼睁那么大做什么?这时候怎么也该闭着眼吧。”
单琉璃:“……”为什么她有种花无缺是老手的感觉?是她想多了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道:“无缺,两年不见,你真老手。”
他握住她一只手,笑道:“看多了,就会了。”
单琉璃:“……”你这两年都看了些什么糟糕的玩意?
花无缺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道:“琉璃,你说,若三月后,我与小鱼儿一战,输了,你该怎么办?”
单琉璃一怔,她看着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三月后,他与小鱼儿非战不可,那一战,不是他死,就是小鱼儿亡。这两人是天生的对手,天生的仇人,非要做个了断才行。
单琉璃微微偏头,冲他微微一笑,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知道。”
花无缺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他轻叹道:“可我不能杀他,也不想杀他,你知道的,琉璃。”
单琉璃身子微微下滑,将头抵在他胸前,道:“我知道,你不想杀他,就如小鱼儿不想杀你一样,若没有上一辈所留下的血海深仇,你们会是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花无缺抚着她的长发,道:“假若我死了,琉璃就忘了我吧。”
听罢,单琉璃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忘你个头!”
语音刚落,镶着水墨色梅花的袖口处一枝红印入他的眼,那是圆圆的,鲜红色的相思豆。拿起那一小枝的相思豆,他举起细细端详道:“你摘这个做什么?”
单琉璃回道:“种。”
花无缺道:“琉璃会种?”
单琉璃摇了摇头,道:“不会。”
花无缺笑道:“那你想怎么种?”
单琉璃想了想,认真回道:“找人种!”
口气认真,神情认真,花无缺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到时候一起种吧。等三月后的决战结束后,我们一起种,好不好?”
单琉璃低头,重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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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蒙蒙的日子,总是亲朋至交,情人兄弟相看泪眼分别的日子。打着把油纸伞,白色的伞面上绘着荷花,朵朵盛开。单琉璃将伞大半的位置都给了花无缺,而自己的小半个肩膀露在外头,没一会儿的功夫,肩头已湿了大半。
休息了大半天,配合着移花宫的独门心法,花无缺的伤势早痊愈了。虽说细雨朦胧,天也半明半暗的,但胜在空气好。屋里待久了,总会闷的,所以他们趁着对单琉璃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浪漫的雨季,出来好好散散心。
长街上几乎没什么人,摆摊的也没几家,这天气,就算摆了,也没啥生意。不过,还是有那么一家生意比较好的,那是一个卖伞,卖蓑衣的摊头,摊面上也没什么东西,恐怕早之前就已卖空。单琉璃他们经过的时候,摊主正在收拾收拾,打道回府。瞧他眉开眼笑,心情愉悦的模样,想必趁今儿个的雨天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