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澡郡主便去了皇帝办公的屋子待着,皇帝正好看奏折看的老眼昏花,见郡主来了便让郡主给他念。郡主声音清脆,比万福贵的鸭公嗓好听多了,而且郡主念奏折不是照本宣科的念,她会缩句会翻译,几千字的文言文奏折她能缩成百来字的白话文,皇帝一听就知道奏折里写了什么,拿起朱砂笔就批注,省了皇帝不少时间。
郡主以前就给皇帝出了主意,让底下大臣把奏折内容精简一番,那些忠君爱国的溢美之词就不要写了,开门见山不好吗?皇帝也跟朝臣说过这事,他们嘴上应的好好的,写起来还是这样,这么多年都是这种模式,突然要改还真不容易,你瞧见他不改你也不改,我瞧你没改我也不改,最后这事不了了之了。皇帝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诘难大臣,这事说白了就是皇帝想偷懒,皇帝能因为大臣不给他偷懒就骂人家吗?多让人寒心。
所以说皇帝也不容易,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儿子们勾心斗角自相残杀,又要平衡前朝后宫,难怪帝王皆短命,每天操心这么多事,能长寿嘛!
郡主旧话重提:“外公,让这些大臣精简些笔墨呗,您看奏折也太累了些,要我说,规定奏折的字数在五百字以内,什么大事五百字不能说完?多于五百字呈上来也不看,让中书省给您先筛选一遍,多于五百字的都发回去,他们知道厉害自然就能改。这奏折也得分门别类放好,按地方分京师的和州县的,按事务分民生的和官场的,按轻重缓急分加急的微急的普通的,一股脑的堆上来外公一本本看,像那些请安折子知道是谁送的就行,哪里要深究内容。还要让每人在自己的折子首页写明奏折摘要,这样中书省分门别类也快些,再让匠人做个放奏折的架子,分许多框格,每个框格都贴好标签,您批奏折就从架子上拿。嗯,我暂时只想到这些,外公觉得呢?”
皇帝也觉此法甚好,能省去不少事,只是依着那些朝臣的尿性,皇帝此法一出他们又要请立太子了。皇帝年事已高,谁知什么时候就不中用了,历来皇位更替就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立下太子总安心一些。
不仅那些朝臣急,郡主也急呢,下任金大腿还没出现,那可是她大半辈子的依靠,几位王爷都想拉拢她们母女,明里暗里套她的话,郡主一味装傻,谁的茬都不接,再这样下去她惹怒了未来皇帝怎么办!皇帝的心思她也猜不透,她虽更看好云王,面上却是对几个舅舅一视同仁,也不敢参与到夺嫡之争里去,万一押错了宝可怎么好。
皇帝在避暑山庄住了近两月,中秋前夕才回了皇宫,郡主在宫里过的节,又去林家吃了饭,顺便给林二爷夫妇请个罪,之前在山庄里拐着人家儿子彻夜不归,公主备了些歉礼让郡主带去。
二爷夫妇都是开明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家儿子什么德行他们还不知道,就是郡主起的头,他们定也是双手赞成,郡主小孩儿家贪玩,他们做哥哥的不知道劝导跟着一起胡闹,回家少不了又是一顿鞭子。公主送了礼来他们更是受之有愧,又给了更贵重的谢让郡主带回去,只说感谢公主照看琛哥儿兄弟两个月。
中秋时林家和寿王府都举家出去看灯会,郡主心里也痒痒,不过也知道自己是有前科的,提都不敢提只能在心里想想。
过了中秋转眼又是新年,皇帝年下又病了场,几位王爷公主后妃都抢着侍疾,皇帝不耐烦他们勾心斗角,只让宁国公主母女和萧艺留下。病好之后皇帝终于松了口,让几位藩王歇下封地事宜,留在京里尽孝。
最后的角逐已经来临,鹿死谁手马上就要见分晓,诸王交接好封地事宜,把封地的妾室庶子都接进京来,联络各自的妻族母族朝中重臣,各位王妃也是日日开宴应酬,竭尽全力给夫婿增添筹码。
赵王和蜀王倒是挺老实,赵王胸无大志无心储位,如妃和其母家倒是上蹿下跳给赵王拉人脉。静妃人如其名安静娴雅,只每日来给皇帝请安,蜀王也常在皇帝跟前逗趣,还把一双儿女也领来承欢膝下,盛宠程度直逼郡主,有些眼皮子浅的便幸灾乐祸说公主母女要失宠了,心思重的便坐不住了。
正文 角逐
新年一过皇帝又开始上朝,也给几位王爷在朝中安排了差事:景王进了吏部,管官员升迁的,有人脉;吴王进了户部,管钱的,有油水;赵王进了礼部,管祭祀庆典的,有闲暇;云王进了兵部,管兵马调度和军饷军粮的,有实权;蜀王进了工部,管工程建筑的,有......有大把时间向皇帝表孝心。
除了赵王和蜀王是闲职,其他几个都是肥缺,在朝堂上也是拉帮结派针锋相对,以自己出风头和对方出丑为荣,今天你弹劾我手底下人,明天我就要打压你名下产业。以前是背地里勾心斗角,现在是明面上真刀实枪的干,郡主在宫里都感受到紧张氛围。
不仅朝堂倾轧,后宫这池水也浑了起来,静妃把蜀王的一双子女接进宫来在皇帝膝下承欢,其他有子的妃嫔也接了孩子进来,每日早上去皇后宫里请安时也是硝烟四起。那些孩子更不是省油的灯,个个觉得自己爹是未来皇帝,常挑衅郡主,郡主也知如今是特殊时期,有什么气都先忍着,好在郡主白日里要去上学,倒省了不少纠纷。
皇帝对这些乱象坐视不理,郡主却不忍娘在宫里受气,便向皇帝请辞,说是要回公主府住段日子,左右皇帝现在儿孙绕膝,也不差公主母女。
皇帝定定看了眼郡主,长叹一口气道:“想走便走吧,走了清净。”郡主听皇帝语气沧桑,细看他脸上又增了几道皱纹,只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皇帝年近花甲,又连日病痛,妻妾争风,儿子夺位,孙子争宠,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除了公主母女,只怕大家都恨不得皇帝早些死吧。自己平日里受皇帝庇佑,如今有了麻烦就想避回家中,留皇帝一人在宫中看着妻妾子女争权夺利,难怪帝王都说自己是孤家寡人,妻妾成群子孙满堂没一个待自己真心的,内心的荒芜怎为外人道。
郡主走过去抱着皇帝,轻轻说道:“外公,您立太子吧!再让他们争下去,迟早要出人命的,还不如趁着您还精神,定下继承人,给其他儿子准备好后路。有了太子,您也能轻松些,好好养着多活几年,也多保子孙几年富贵。”这理谁都知道,敢直接说出来的也就是郡主了,要换了其他人说这话皇帝还以为他有谋逆之心呢,郡主却是待皇帝一片赤诚,她是最希望皇帝长寿之人。
皇帝沉吟不语,良久才道:“朕有主张。”郡主琢磨着皇帝还在考核之中,也没有多说,刚才那番话已是逾越,再是祖孙情深也先是君臣有别。
郡主终是没走,因为那些讨厌的人寒了皇帝心可不好。皇帝也知道公主母女这段日子受了委屈,把宫里那些孩子都送回了家,包括蜀王家的一双子女,又敲打了皇后一番,后宫才算是平静些。
萧艺原是随着公主母女住玲珑阁的,本来云王一家进了京他便搬到了云王府住,毕竟萧艺也大了,住在后宫可不好看。后来诸王都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宫争宠,云王便又把萧艺送了回去,如今皇帝把这些孩子打发了,萧艺自然也不能留下。
郡主挑了休沐的日子出宫寻萧艺玩,公主本想同去,顾忌着如今特殊时期也不敢同云王府走的太近,只交待郡主早些回来,又让白霜姐妹跟紧了她。
云王听说郡主来访,百忙之中抽了时间带他们上街去逛,郡主着实潇洒了一把。自她那年被人贩子拐了,公主便把她看的极严,平日里上学有大队府卫守着,公主还不放心,让她放学早回别在路上耽搁,晚回家一刻公主便要仔细询问,偶尔带她出门也是牵着她不撒手,郡主这些年基本就是在皇宫公主府和太傅府三处之间穿梭,着实憋坏了她。
上午郡主去朱雀街逛了衣裳首饰铺子,女人嘛,无论老小都拒绝不了华服珠宝的诱惑,而且郡主琢磨着开铺子的事儿,当然得熟悉行情嘛!云王又带了郡主去京城最大的清风书斋买书和文房四宝,郡主当然不缺这些,但宫里藏书阁名著古籍不少,话本游记却不多,郡主买了时兴的话本和小人书,还挑了个青玉雕祥云纹的笔筒送给云王,郡主买许多东西都是云王付的钱,送个礼物表达一番感激之情。
中午他们在鸿运酒楼吃的饭,这家的招牌菜银丝鳕鱼和八宝酱鸭郡主极喜欢,吃了个肚皮圆溜。下午去古玩市场逛了逛,淘到了一把据说是上古名兵的古剑,郡主不是很懂这行,见那剑挺锋利,外形也豪气,便买下来送给了萧艺。接下来几人又买了许多小吃去茶楼听说书,云王本来说带他们去听戏,郡主不耐烦他们咿咿呀呀,还是说书绘声绘色。
云王本还说要带郡主去逛夜市,郡主倒是心痒,想到宫里的老娘,又偃息了旗鼓,由云王送她回宫。
路上郡主和萧艺说笑,郡主提起萧艺在宫里的趣事:“我和阿艺都喜欢吃我家小厨房做的葱花鸡蛋煎饼,只是平常的民间吃食,味道却极好,每次我和阿艺都争着吃,有时菜一端上来我们就迫不及待的下筷,我娘就会把菜拿开,说我们不规矩,长辈还没下筷呢,我们就先动了,最后我和阿艺一人给我娘先夹了一筷子,又给对方夹了一筷子,我娘见我们这样友爱,才肯让我们吃呢!”又道:“后来我自己学会做鸡蛋饼了,我就会做给阿艺我娘吃,我做的可好吃了,是不是?”这话是问萧艺的,萧艺点头如捣蒜,又道:“比小厨房做的还好吃,我好久没吃了,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做?”郡主说他下回进宫来便给他做。两人嘻嘻哈哈推推搡搡,云王却是面有惊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