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这样, 自己也很难做的!
吴燕夏一直盼着德勤山人回城,他顺便把她书架上那对维多利亚时代的书都看完了。而到后来,梁凉也被他弄崩溃了,同样问他什么时候能带她去见德勤山人。
比起膝盖上的未明伤疤,梁凉更是对瑰丽酒店楼道里的遭遇记忆犹新。她舍不得放弃刚起步的代理商工作,但确实觉得随着日料店生意的扩大,可以考虑给自己招个商务助理,做些辅助行政性的工作。
这样,起码她去哪里,都可以带着一个助理去。
桑先生看了招聘计划后,他皱眉问:“老板,你都有了助理,那我为什么没有助理呢?”
他这话说出口,旁边站着的八名同样人高马大的副手同时默默地抬头,再默默地彼此看一眼,再默默地低头。
梁凉认真地说:“下半年看咱们新店的利润增长速度,如果达到一定比率,我会再给您聘请一个助手。”
桑先生便满意了,觉得很有面子。
“你们跟老板学学,”他指着梁凉的鼻子,再严厉地教训周围的副手和厨工,“她原本就是一个刷盘子的丫头,但如今经过多年奋斗,终于成为了我的合伙人。”
梁凉垂着眼睑:“桑先生,您这个季度的提成,我会少打一千块钱。”
他问:“为啥?”“听说上次夏夏来我们店的时候,你借了他八百块,再加上20%的利息总共九百六十块,四舍五入算了一千块。”
桑先生气得蒲扇般的大手一拍桌面,厉声说:“胡说八道,你这都是从哪儿听的传言?”
一回头,自己身边八名副手早已经默默地全走光了。
吴燕夏下午出门去了。他今天要跟编辑确认下明年星程年运的封面设计,今年换了新的出版社,而杨雨薇也直接打电话又约他吃饭。
杨雨薇淡淡问:“夏夏,你现在的电话还是归你用么,如果什么都归女朋友管着,那我们以后为了避嫌,索性就不要联系了。”
“我的手机自然归我用。”吴燕夏莫名其妙,“昨天忘在她家了。”
杨雨薇想,原来还没同居。
“算了,那梁凉听起来就是一个懂事的。咱俩约着一起吃顿饭吧?好久不见了。”她还没等他说话,又说,“改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你现在在哪儿?”
吴燕夏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雨薇,你怎么了?”
杨雨薇心里一跳:“什么?”她语调有点不稳,却也隐约克制着。
“感觉你最近是有点奇怪,”他顿了顿,“你不喜欢梁凉?”
她头一热,居然承认:“确实,我受不了那女孩那衣服,那性格,估计也是我老了,还有,魏奎……”
吴燕夏听她在那方杂乱地说了几句,始终都没说话,感觉像是掂量,又好像压根没听。
杨雨薇越说越觉得心虚以及烦躁:“大概是我偏见。等你把她带出来,咱们多见几面多聚聚,我自然就能多了解她一些。”
吴燕夏这时候终于开口:“雨薇,你得祝福我。如果这姑娘我留不住,我以后在城里就不想多留了。这世界上的其他人,我没有兴趣——”
杨雨薇挂了电话,感觉浑身刺挠。
梁凉一下午给新店员工约了四五个面试,本来想以桑先生的挑剔程度,怎么也得把招人这繁琐事情进行一周。
结果,他变得出乎意料好说话,即使对方以十二手才握完寿司,米捏得松松垮垮。都只是用屠夫的温柔点评:“这手艺不行,你去别的店祸害人吧。”
耳报神 LU 跟梁凉说:“那个杨小姐好像首次回他短信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梁凉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吴燕夏还没回来。
但,她家里的很多家具摆设都调整了。有个占星师当男友还是有福利的,虽然说吴燕夏对风水没那么懂,但那点常识也比普通人都强。
稍微变了点朝向,梁凉也觉得小小公寓里亮堂和通风了不少。
她从新店里没投入使用的厨房里,偷,不,顺便带了点食材,打算做点两人份的食物。
等明天上午,他们就一起去见德勤真人。
梁凉手上已经绑了条很细的红绳,是吴燕夏让她戴着的。
在厨房里,她轻声地哼着歌,做着羹汤。
最近梁凉被吴燕夏这么精心看守着,她又天性不爱发愁,恢复了平常娇憨安静的样子。梁凉也没什么大志向,总觉得才华多的话救济世人,才华少的忙完工作,坐下来喝口热茶很高兴。
她至今坚信一点当很多年过后,当自己变老的时候,白发苍苍满脸咖啡色的老年斑点,会关掉吉兆,然后买一个门前有砖瓦街道的欧式老建筑,类似童话里恶龙和公主一起住的那种小型城堡。
她要住在二楼,卧室里还铺着很宽很厚的长地毯,上面摆着白色铁皮盒,还要有壁炉和扶手椅。对了,阳台一定要有三级台阶,会被太阳烤得很暖。走下去的时候可以扯着紫绛红绸缎窗帘——梁凉自己想着就笑了。实际上,她还没有碰见过特别心仪的窗帘,但就是固执觉得应该是这种颜色。
楼下有储物间,她会留下自己最喜欢的五条LO连衣裙,蓬蓬满满挂在那里欣赏,其他的衣服全部送人。厨房就设计成吴燕夏家里那开放式的,不要天然气而要烧煤炉,上面搪瓷锅里有永远沸腾的牛肉番茄汤。她每天就绕着旋转的楼梯走下去,而坦克可以睡在厨房里的烤箱旁边,也可以睡在她卧室里的地板上……
梁凉还正勾勒着无聊的白日梦,听到门口传来钥匙插锁的声音。
她欢欣地跑过去想开门,还是记得先用猫眼往外看了眼。
有双眸子正同样隔着防盗门,黑沉沉地盯着她。
梁凉立马一个腿软,噗通声侧坐倒在地板上,压着厚厚的裙子。她脊背冒着冷汗,哆嗦地想掏手机要报警,然而那钥匙粗暴地转了几圈转不动,接着,熟悉的男声隔着铁门暗自骂了两句。
是,是魏奎。
这几日,梁凉的电话一直都在关机,魏奎打了无数次,这才想到自己扔掉她手机。他跑去苹果店买了个新机,今天直接杀到她家,结果用原钥匙开不了新锁,又恼怒地踢了下,连续的咣当几声。
梁凉陷在剧烈的慌乱中,反应了很久才听出来是他,不过她完全没有放松,反而直觉性地把门再反锁上。
魏奎隐约察觉门内有人,他不确定地说:“凉凉?”语气沙哑。
“你在家吗?凉凉?”
“你把锁换了?”
他沉声质问着,一声又一声。
梁凉紧紧地在里面抓着把手,她咬着唇,又抬头透过猫眼往外悄悄地看。当再次和试图透过猫眼往里看的魏奎对上,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然而没移开,歪头打量着发怒的他。
走廊里的魏奎自然无法窥见里面状况,他退开两步,继续烦躁地拍着防盗门:“凉凉,开门,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他每次重要的话,都很令人不安,何况,魏奎空空的敲击声在走廊里有巨大回音,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梁凉退后两步,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转了两圈,再掉头跑回到卧室。魏奎这种恼火起来就不顾一切的性子很难控制,她一个人在家真的不敢开门。
两分钟后,她小区的保安走上楼,左右四顾,便跟眼睛都有些发红的魏奎说:“先生,楼下是你的车吗?麻烦挪一下,有业主说挡着其他人的位置……”
“滚你妈的!我去你妈的挡!”魏奎骂道,继续砸门。
保安是一个极干瘦的中年男子,他一愣:“你怎么说话啊?你是我们小区的业主吗?”
当门口传来隐约的吵架声,梁凉就双手冰冷地捏着手机站在门口。
就是她给物业打的电话,但头依旧嗡嗡地响。怎么办,怎么办啊?
而魏奎看到保安出现反而更确定梁凉在家,再猛踹了下门:“梁凉,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你给我出来!”
梁凉内心倒数着54321,终于鼓足勇气——把防盗门的通风窗小心地推开。
吱呀声,露出她煞白的小脸。
魏奎简直气极反笑。
原来,再英俊的男人生气起来都带着几分阴森扭曲,他修长的手指压在钢丝网上:“好啊梁凉,你果然在,你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她暗暗握住拳头:“……我,我不想让你进来。你如果找我有什么事情,咱们先定个时间,出去说。我们明天再说吧。”
“就今晚说!你做贼心虚什么?那骗子现在也在你家吗?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咱俩认识多久,他算哪根葱,让他出来!他不配!我他妈就能把他家一把火烧了!”
梁凉目光明亮,就轻轻说了一句:“我喜欢吴燕夏,我是他的人了,我自愿的。”
这么猛的料,魏奎简直都怀疑自己耳朵被五雷轰了,他定定地说:“你再说一遍?”
梁凉这才看到,那保安大叔还没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她脸顿时热了,结巴地说:“我,我说我喜欢吴燕夏,我……我可能真的挺喜欢他的。”
声音轻微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