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默默点头,“我会让她好起来的。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吗?我看她又瘦了很多。”
“不太好,她在过去一年里的就诊记录有一本大百科全书那么厚,营养不良、厌食、失眠、幻肢痛……有过六次注射杜冷丁止痛的纪录。”
吕泽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进他的心里,简直千疮百孔、皮开肉绽,“怎么会这样?她受到过虐待吗?”
“身体上的虐待倒是没有,相反,她每次生病都有详细的就诊记录,我仔细看过,没有关于不明伤害的内容。在那段时间里,她也有自己的看护、营养师,各种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人。
对了……可能问题比较严重的是她的腿,当初詹家人带走了她,为了以示威胁,将她的假肢快递给了Persephone。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应该在过去的一年里都没有使用过假肢走路,一直在用轮椅代步,所以她原本健康的左腿也有轻微的肌肉萎缩迹象。
不过这些你也不必太担心,都是可以通过康复恢复的。只是重新适应使用假肢会是一个比较痛苦的过程,就像她刚开始接触时的那样,一开始戴着假肢走路会疼,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才能重新适应。”
烈风紧紧捏着手中的手机,血色从指节上褪去,“剥夺她走路的权利,这还不算虐待?她一直都很介意自己的腿,向来不喜欢坐轮椅,他们却逼得她整整坐了一年……”
吕泽也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没错,这一年里她经历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主要还是因为身边对她捅刀子的都是她的至亲,好像没人真心待她、爱她。
有一次我去医院看她,她把看护削水果落下的一把瑞士军刀握在手里……那种表情我实在太熟悉了……
一个人的生命正因为不只是自己的,因为有牵绊,才会显得贵重。如果没有任何一只手拉住她,她也不再留恋什么,放弃,是再容易不过的选择……
你看过她的画展了吧?前四个单元都是她在那十个月里画的,这个工作量相当巨大,我猜她那段时间里除了画画和生病,没有做过其他任何事情。
另外,除了第三单元那个人鱼的故事,其他所有的作品都透着绝望和痛苦,就算不懂油画的人都能轻易产生共情。我想那个人鱼的故事,大概是她那段时间里唯一觉得尚有色彩的回忆。”
尚有色彩的,居然是他让她伤心的那一幕,这该有多讽刺。
“我要跟Persephone谈谈,我要带她走,让她回到我身边来让我照顾她。”烈风看着吕泽,很认真地说,“这次我一定会带她走!没人拦得住!”
“如果冉小姐愿意回到你身边,如果你能够好好照顾她,我想那样自然是对她来说最好的。我可以帮你安排去见Persephone,不过,也希望你能给冉小姐多一点时间。”
吕泽起身,“每天早上九点钟,我会推她过来这里晒太阳,希望可以准时遇到你。”
*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找她!就算她不肯见别人,也一定会见我的!”穆瑾听烈风讲了冉云素的事情,简直气得快疯了,不顾一切转身就往门外跑。
秦烈峥一把拉住她,“穆瑾,冷静点!她现在在生病,你知道一个病人的心理状态和常人是不一样的,她未必想马上见你,先不要去刺激她——”
“那我也要把她找回来啊,凭什么我好好照顾了十几年的素素只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就给她亲爹亲妈折磨成这个样子,他们还有一点人性吗?!”
穆瑾哭得不能自已,“这次她一定伤心死了,如果是别人伤害她也就算了,偏偏一个是亲妈一个是亲爸!
还有你啊秦烈风!你现在就去跟她把你那些什么狗屁误会给我解释清楚,让她以为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你怎么不一刀捅死她啊你!”
烈风陷坐在沙发里,一手拿着烟,另一手捧着烟缸,面颊上濡湿一片。他蹙着眉用力将烟头按熄,沉声问,“你们觉得,她还能好起来吗?至少可以让她重新开口说话。”
秦烈峥一手有节奏地揉捏着穆瑾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一边谨慎地回答,“心理问题不是我的专长,吕医生是很优秀的心理医生,他说有希望应该就是机会很大的,你不用太担心。我也会把素素的病历发给我在哈佛的同学,看看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这段时间,你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在媒体上曝光,尽可能给她安全感。”
烈风点点头,拨了个电话给欧阳城,“我找到素素了,她情况不太好,你帮我跟公司说一下,最近我要停掉所有的工作。”
“她在哪儿?”欧阳城也是一惊,“怎么不好?病了吗?我过去看看她——”
“她现在不在我这儿,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只是早了一点点,好在也不算食言,也算早更了~
留言留言,聊天取暖。
今儿好像要该供暖了吧,今后大概就一直甜到完结这样的节奏了,你们稀饭吗?
☆、风大路远,江湖再见(七)
“手怎么这么凉,冷吗?”烈风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骨节细小柔软,手背的筋络清晰凸起,皮包骨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冉云素摇摇头,她抽出一只手来,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塞进他的掌心里。烈风摊开来看,一支棒棒糖,不禁疑惑地看向她。
冉云素在手机上敲字,随即转过屏幕:不要吸烟。
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着一缕淡淡的笑,那笑容浸在阳光里,纯净而美好。那一瞬,烈风恍惚觉得吕泽对他说过的那些仿佛都不存在,素素她只是生了一场病有些虚弱而已,并没有加诸在她身上的那些伤害和侮辱。
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能将自己那些伤口都遮得严严实实。
烈风冲她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摸出口袋里的烟盒,用力揉皱了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取出一条手链,拉过她的手腕要帮她戴上。冉云素的手突然用力一缩,那条“独一无二”空落地悬垂在他指尖。
“素素,这个是独一无二的,你看到唐姿玟戴的那条,不是我送的……还有那一晚,我没有和她在一起,我没有做过背叛我们感情的事。”
烈风把之前的误会解释给她听,“素素,是我冷落了你,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我知道错了,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过你。
“跟我回家好吗?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不要再给我更多的同情。
她的目光黯淡下去,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濒临崩塌的情绪。他想着吕泽的忠告,不敢再多提一个字,僵立在原地。
冉云素拨通了吕泽的手机,响了两声后挂断,没一会儿吕泽就过来接她回去了。
烈风紧紧握着手心里的棒棒糖,但凡他的素素还有最后一丝力气,也都用在了他身上,这样的她,怎么是一句同情能够概括的呢。
*
隔日下了雨,冉云素没有出来晒太阳。
烈风坐立不安地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直接跑到她家去按门铃。
一个女管家过来应门,告诉他小姐正在睡觉。她没有让来人进门的意思,只警惕地将大门开了一条缝,防贼似的。
吕泽走过来,将烈风让了进去,“昨晚她的腿疼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睡着。”
女管家不悦地跟在后面碎碎念,“吕先生,夫人不允许外人随便进来,这样可能会打扰小姐休息。”
“告诉你们夫人,这里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外人,唯独我不是。”
烈风轻声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冉云素的睡颜。还是小猫一样地侧身蜷缩着,一只手压在枕头下面。
他轻轻将她被压住的手臂拉出来,她动了动,随即很自然地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像从前一样,她夜里醒来,就会抱住他的胳膊继续睡,像只找到了舒适树枝的小浣熊。
你若爱我,就请将我悉心收藏,免我流离失所,免我无枝可栖。
烈风躬身挪坐到她旁边,背脊倚靠在床头上,任她抱着自己的手臂。
她就是世间能解锁他的那个人,可以让他坚如磐石,也可以让他心软如水。就算她的状况再糟糕,看在他眼里都是放不下的心疼和爱惜。
没过多久,她的睫毛扑簌簌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手臂怔了一下。
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身处梦境,她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又试探着重新握住烈风的手,仰起脸看着他。
那只手臂温暖、有力,他的脸庞柔和、深情,她没做梦,真的是他在,一个安心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
烈风抬手拢她的头发,“素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还疼吗?”
她摇头,松开他的手臂,撑着身体和他并排靠坐在床头。
“这个送给你。”烈风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纤细皮绳下面栓了一只小巧的海螺形状的金属装饰物,“这个海螺,是一个哨子,万一……我是说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就吹响它,很远的地方都可以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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